忙碌了一日, 终于可以歇下, 两人盥洗后,早早躺上了床。
夜里虽比白日凉爽,地面仍裹挟着暑气, 就连身下擦拭过的凉席也带着热意。
陆蘆于是側着身子躺着, 沈應和他一样側着, 闭着眼睛面朝着他。
陆蘆靜静看着他的臉,不由地想起今天在田里割稻子的哥儿。
明明曾经感情那般深厚,又自小定了娃娃親,只因那哥儿没有生養,他的夫家便嫌弃他,要休了他。
这么说来,他和沈應甚至并非早就相识,还是因为换了親事才会和沈應成親。
虽说沈應想娶的人本就是他, 可若是他也像那哥儿一样无法生養,沈应会不会也……
想到这里,陆蘆缓缓朝着沈应伸过手去。
若是他早日生下娃娃, 或許便不会像那哥儿一样。
指尖刚触到沈应的衣带, 陆蘆又很快缩回了手,心在胸腔里扑通直跳。
他到底是个哥儿,主动做这种事, 实在有些羞耻。
可一想到那个割稻子的哥儿, 陆芦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不想刚伸出手, 还未靠近,沈应却在这时冷不丁捉住了他。
看到沈应突然睁开的眼睛,陆芦猛地吓了一跳,手腕被捉住,他和沈应的距离也在瞬间拉近。
身体贴着身体,臉对着臉。
沈应低眸掃了眼衣带,又抬起眸子看着陆芦,缓了缓吐出两个字:“想要?”
陆芦闻言,顿时羞红了脸,片刻后低下眸子,很輕地点了下头。
天气太热,两人不一会儿便浑身是汗。
汗水顺着沈应结实的腹部淌下来,陆芦紧紧攀着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热化了。
完事后,两人又盥洗了一次,把凉席也重新擦拭了一遍。
等陆芦再躺回床上时,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双腿软得不行,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汉子身体比哥儿烫,怕热着陆芦,沈应没挨着他,而是和方才那样侧身躺着,輕輕摇着手里的蒲扇。
陆芦累得睁不开眼,在轻摇的蒲扇下很快便睡着了。
次日,果然又是晴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因着昨晚做了那事,陆芦起晚了些,沈应叫他待在家里歇着,自个儿去了田里收稻子。
陆芦本也想去帮忙,可等他醒来,时辰已经不早了,他索性收拾着去做午食,正好等会儿早些给沈应送去。
陆芦拿着掃帚,先把地上的落叶扫了,又去喂了鸡鸭,天热起来,母鸡母鸭都不爱下蛋,一天顶多捡上两个。
他没放进篮子里,准备一会儿用来炒酸豆角,转头去地里摘回一个圆滾滾的冬瓜。
冬瓜口感清爽,汁水也多,最适合燉汤吃,唯一不足的是,切开后的冬瓜容易坏,最快两日内便要吃完。
陆芦打算燉个冬瓜排骨汤,再清炒一道冬瓜片。
排骨是陆芦托江槐在肉摊买的,一大早江槐便赶着骡子车去了赵屠户的摊子,买好又给他送过来。
近日农忙,家家户户都在收稻子,为了有力气幹活,几乎每顿都要沾点油荤。
炒肉片吃有些腻,陆芦于是今日换了个花样,叫江槐帮忙买了排骨炖汤。
陆芦削去外皮,掏掉瓜籽和瓜瓤,把冬瓜切成块,和焯过水的排骨炖在陶锅里。
冬瓜的瓜肉过于疏松绵软,炖太久容易软烂,要等排骨煮好再放进去。
林春兰给的冬瓜苗结的冬瓜又大又胖,陆芦把冬瓜籽留了下来,洗幹净晒在院墙上,等晒幹了收进布袋子,来年春天正好种在地里。
排骨汤炖上后,陆芦打开盐水泡菜的坛盖,用筷子捞着泡在坛子里的酸豆角。
酸豆角是陆芦在沈应上山之前泡的,他捞出来掐了小段,尝了下味道,已经泡出了酸味。
陆芦把酸豆角切碎,磕进几个鸡蛋在碗里搅匀,让豆角碎全部裹上蛋液,再放入烧热的油锅里。
炒好的酸豆角炒蛋酸爽脆嫩,咸香十足,吃起来既开胃又下飯。
一碗冬瓜排骨汤,一碗清炒冬瓜片,还有一碗酸豆角炒蛋。
陆芦另外盛了碟腌透的脆青梅,拿了两个煮好的咸鸭蛋,才挎着篮子出了门。
汤在碗里容易洒,陆芦盛在了一个瓦罐里,用布绳系了个活结,兜着罐底提在手上。
路上走过昨日那块水田,那个哥儿和中年汉子今日也在田里割稻子,一前一后弯着腰。
毕竟是哥儿,力气比汉子小些,干活自然也要慢些。
几个妇人送飯路过,又在那儿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余光时不时往那二人偷瞄一眼。
那中年汉子拿着镰刀直起身,粗着嗓子,对着那嚼舌根的人道:“我家哥儿如何关你们什么事,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儿说,在背后嚼什么蛆。”
清瘦的哥儿上前两步,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小声喊着:“爹亲,别搭理他们。”
“他们说娶就娶,说休就休,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面对自家哥儿,中年汉子立时放柔了语气:“咱们不受那气,这就去找他们和离,你日后便留在家里,爹亲养你。”
那哥儿眨了下微润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片晌后点了点头。
被说了一顿,知道中年汉子不好惹,那几个嚼舌根的妇人很快便散了。
陆芦也收回了视线,挎着篮子继续往前走。
那哥儿有爹亲护着,哪怕同夫家和离了,也能回自家住,可他不能,他的阿爹和爹亲都不在了。
今日江家去了另一块水田收稻子,没和他们在一处,走到树荫下,陆芦和昨日一样把篮子里的菜碗端出来放在石头上。
沈应耙平稻谷,从晒坝上走过来,擦着汗水拿了一个碟子里的脆青梅。
见陆芦似是有些走神,沈应嚼着梅子问他:“怎么了?”
陆芦仍在想着那个哥儿,听见询问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没事。”
沈应在他旁边坐下,用草笠给他扇着风,趁着四下无人,凑到他跟前问了句,“腿还软吗?”
听到这话,陆芦顿时红了下脸,很小声且结巴地回道:“不、不软了。”
看他双颊泛红,一脸害羞的模样,沈应忍不住提了下唇角。
沈家的水田里,沈穗正弯着腰割稻子。
晨时天色微亮,沈文禄便带着沈穗来了田里干活。
冯香莲在家里躲懒没出来,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沈文禄也回去了,水田里这会儿只剩下了沈穗。
眼下已是正午,沈穗割完稻子,从田里上来,一个人坐在不遠处的田埂上。
看样子沈文禄压根没叫她回去吃饭。
沈应在树荫下遠远看了一眼,起身拍了下身上的草屑道:“我去叫穗姐儿过来一块儿吃。”
陆芦点头嗯了声。
沈应走过去,和沈穗说了几句,起初沈穗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儿,才跟着沈应走了过来。
陆芦摆好菜,盛了两碗米饭,待沈穗过来后,拿了个咸鸭蛋给她。
沈穗不好意思接,摇着头摆了下手。
陆芦柔声道:“拿着吧。”
沈穗犹豫了会儿,才接到了手里,伸手时露出一截手腕,上面交错着几道红痕,她怕被看见,又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陆芦却还是一眼便看见了,旁边的沈应也看到了,没等陆芦开口,看着她先问了句:“你阿娘又打你了?”
沈穗抿了抿唇,低着眸子点了点头。
前几日冯香莲想花錢请人收稻子,打开木匣子拿錢,才发现里头的银票少了两张,想起沈穗上回买肉多拿了一块回去,冯香莲便说是她偷的。
她每日都在冯香莲的眼皮子底下,哪里偷得了钱,冯香莲明明已经猜到是沈丰做的,还是将这事怪在了她头上,为此打骂了她一顿。
哪有又叫人干活又打人的,沈家的人做的实在过分。
沈应听完皱着眉,放下碗道:“我去找他们。”
“不用。”沈穗听了这话,连忙阻拦道:“大哥和嫂夫郎已经帮我够多了,不用去找他们,而且过了这么几日,我的手腕也不疼了。”
若是去找了他们,或許又像上次那样,冯香莲又借此找他们麻烦,说这钱是她偷去拿给了他们。
看出沈穗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沈应顿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就算他去找了冯香莲,等他走后,保不准冯香莲又趁他不在的时候打骂沈穗,甚至下手更重。
沈应想了想,重新端起碗,捉着筷子夹了块排骨给她:“吃吧,你嫂夫郎做的。”
沈穗点点头,低头轻轻咬了口滿是肉的排骨,又抬起眼道:“嫂夫郎做的真好吃。”
陆芦闻言,也夹了一块排骨在她碗里,浅浅一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沈穗笑着看着他:“谢谢嫂夫郎。”
饭后,沈穗怕被沈文禄撞见,给他们惹来麻烦,没有多待,吃完便回了沈家的水田。
沈应也换上带来的干汗巾,拿着镰刀继续去了田里收稻子。
待他们都下了地,陆芦收拾着碗筷,把盛菜的碗放回篮子,提着空瓦罐回去。
路过那块水田时,他又看了一眼,那哥儿和他爹亲已经不在田里了。
夜里,星辰满天。
窗户半开着,带着一丝微凉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
沈应躺下后,刚闭上眼,陆芦便在这时又朝他靠了过来,伸手解着他腰间的衣带。
沈应再次捉住他的手,不等他靠近,吻着他的唇先覆了上去,同时心里泛起些许高兴。
以前陆芦在这事上从未这般主动过。
高兴之余,沈应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最近陆芦似乎过于主动,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上回在山里待的太久。
但很快,看着眼前脸色潮红的夫郎,沈应便又无暇去多想了,而是专注着身下的动作。
汗水沿着后背滚落,屋内的二人热汗涔涔,连吹来的凉风也驱散不了半分热意。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