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哈哈一笑，指头虚指了指道：“你啊，觉得好喝，等会儿带上一些，我平常忙的时候总是忘了喝。还有不少呢。”
　　谢部长乐的眯眯眼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今天可算是赚着了。”说着低头又喝了一口茶。
　　寒暄两句，杨厂长无意间问道：“今天的事儿，你怎么看？”
　　说道这话，谢部长的笑模样一瞬间消失，转变成一脸严肃模样。
　　脸上还带着几分鄙夷道：“林副厂长出了昏招了。这次得栽大跟头。”
　　杨厂长听了转而批评起了谢部长道：“这是什么话？那林副厂长也是你能指摘的？这话怎么说？”
　　谢部长先点头应是。继续道：“林副厂长不想着快刀斩乱麻，直接‘斩首’罪魁祸首。先把车间稳定住，掌控住。反而想全部大换血，这是很理想化的想法。基本不可能实现。”
　　杨厂长问道：“怎么说？”
　　谢部长道：“林副厂长本意是从那个举报的小伙子开始撬起这几个车间。但是他忽略了。主管不等于彻底掌握。年轻人不听他的，大师傅们更是不听他的。
　　这就比较难办了。而他又想着‘一网打尽’，这是难上加难。不大可能的事儿。到时候两边都不讨好，他什么都落不下。只能是留下一堆烂摊子。一地鸡毛。”
　　杨厂长听了觉得这个评价很是中肯，这是他林副厂长出于对自己信心掌握的程度。但是这个自信程度是错误的。
　　想到这杨厂长笑道：“你啊，不愧是管人事的，看人真准。”
　　这话也就听一听，谢部长笑道：“不敢。”随后不多长时间，谢部长告辞里去。
　　杨厂长把陈秘书叫了进来，让他把各车间的主任都叫过来。
　　不多时，都根据陈秘书的消息，悄咪咪的过来了。
　　几人在办公室里待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1车间，李守良和一大爷等几位高级工来到了主任的办公室。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又有什么事儿了？
　　前段时间的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现在也没有到特殊任务来的时候吧？一般不是技能考核结束的十二月底到年前吗？
　　几人来到办公室，直接推门进去了。
　　陈主任抬眼看到了众人的到来。直接挥手让自己找地方坐。
　　李守良是在场最小的一个，忙着给诸位倒上水。主任来到跟前说道：“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忙吗？”
　　这是问的什么话？我们忙不忙你一个主任能不知道？没话说了？李守良在心里吐槽道。
　　一大爷好在没让主任的话掉在地上。笑着道：“主任，最近的工作都挺顺利，还算可以。不算多忙。但也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
　　主任点点头道：“我这里有几件事儿要说一下。一个是最近呢，把自己的工作忙完之际，都在车间多转悠转悠。看看同志们的工作状态。
　　有个别师傅不认真教的情况，或者说学生不认真学的情况，要么就直接自己管了。要么就到我办公室来跟我说一声。
　　还有一个是如果有那种很认学的小伙子，可以适当的提点提点吗。毕竟人家喊你们几个都是师傅师傅的。不吃亏，人家能记得你们的好。”
　　这话是在莫名其妙，不是自己的学生，谁懒得去管啊？管的好，人家师傅还怎么教？管的不好，人家师徒俩就可能踩着你扬名了。这多管闲事不落好，谁愿意去管啊？
　　李守良也纳闷，直觉告诉他又有事儿，不过想不起来，车间有什么事儿，值得主任提这一嘴的。
　　就听主任继续道：“还有就是，你们啊，回去都看看。看看咱们车间有没有什么压榨学徒工的事情出现。私下里都摸摸底。
　　如果有，就来告诉我。我来处理。不要声张。”
　　这事儿才是重点吧？不过这是哪里发生的？谁也不知道。有点好奇都没问题。
　　一大爷李守良等人都同意的点了点头。
　　主任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没事了。随后留下了李守良。
　　李守良一头雾水。
　　等大家都走了之后，主任笑着道：“是不是不知道什么事？才留下的你。”
　　李守良也笑道：“主任，这好像是都放学了，老师就留我一人在教师里。肯定有疑问啊。”
　　主任笑道：“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问问你，你那个小徒弟是叫查平安吧？”
　　李守良一脸黑线，委宛的道：“主任，查安平。”
　　主任咳嗽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名字。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你。你这个学生在你手底下学的怎么样了？”
　　李守良笑道：“应该还可以吧，凭他现在的水平，过一级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六月底那次还是有点不熟练，加上运气不大好。十二月底这次只要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了。”
　　主任满意的点点头，道：“来了不过是一年半吧。去年半年看你操作，干杂活，今年学了不过一年就可以过了。这个水平很可以了。”
　　李守良点点头，确实是，这个徒弟除了懒了点，大聪明看不出来，小聪明还是不少的，像极了来到这之前的他。同样的没人催着就不学。
　　李守良道：“确实不错了，在咱们车间也算是快的了。”
　　主任笑道：“这都是你教的好啊。我看啊，你这个教学的水平就很不错吗。”
　　这话更是让李守良摸不着头脑，这是主任家里有孩子后辈的，想要找他当师傅？
　　李守良笑道：“主任，我也是第一次教学生，这个教学水平呢，不能说没有，但是说实话，也不多。再加上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实在是。”
　　主任摆摆手道：“守良，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有天赋的。这样，你啊，回去可以试着，多尝试尝试不同方式的沟通和教学。”
　　看着主任这样的说法，李守良心里五味杂陈，这主任想塞给他的学生，不会是一个刺头之类的吧。
　　这他可受不了这种‘有背景’的‘二代’。打打不得，骂骂不得。人家长辈还会笑着跟你说‘该打打，该骂骂’。谁相信谁是傻bi。
　　一想到最后啥都不学，人家家里长辈还不会怪罪自己的孩子，只会归罪李守良。李守良就感觉前途暗淡。什么也提不起劲来。
　　主任好似看不到李守良阴暗的心情，还鼓励道：“守良，我相信你的能力。这样，最近时刻准备准备。到时候可能会随时需要你。
　　你可不要推辞啊。要随时顶上，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守良面对这个帮助他良多的主任，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只能是回道：“主任，您放心，我只能说尽自己的全力。保证不拖后退。”希望你不要怪我。。
　　主任满意的点点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可以在车间里多尝试尝试不同的教学方式和沟通。
　　其中沟通很重要，要做好随时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李守良如丧考妣的点点头，头皮发麻。石锤了这就是个捣蛋孩子。
　　随后李守良就回去了。一回到车间里，李守良看着趁着他不在，在那和周围的人聊天偷懒的查安平。
　　李守良就气不打一处来，眼前已经浮现了，新来的徒弟和查安平‘狼狈为奸’，一起偷懒、一起玩的画面。
　　尤其是一起去‘拉帮结派’的，及时雨，二号及时雨？
　　李守良喊道：“安平，来，来。”朝查安平招着手。
　　查安平回着头说着没说完的话，慢步朝李守良走过来。
　　李守良搭手拧住了查安平的耳朵，把他拽到工作台跟前。
　　查安平一边抬着手在耳朵附近，一边又不敢伸手反抗，又加之李守良比他高不少，只能微掂着脚喊道：“师傅，师傅。别别别，疼疼疼。”
　　余光看到周围人戏谑的表情，半是觉得丢人，半是疼的。
　　继续道：“师傅，轻点，轻点。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错了。我再也不偷懒了，还不成吗。”
　　到了工作台跟前，李守良就放手了。哼道：“你还知道我为什么揪你耳朵，你也不傻啊。怎么知法犯法？”
　　查安平心道：以前也没揪过耳朵啊，就这还是第一次呢。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抬头一脸谄媚的道：“师傅，我这也就是偷懒了一会儿，就被您看到了。没有一直玩。”
　　李守良正好气不顺，也就吓唬他道：“你啊，还是赶紧的学吧。知道今天主任叫我去干什么吗？”
　　查安平摇摇头。李守良道：“主任想要再给我找个徒弟。你啊，再不好好学。这新徒弟来了，看在人家主任的面子上，我可就真没空管你了。
　　你啊，现在不认真学，到时候我去教人家了，你可就被放养了。你啊，到时候只能偷偷的哭了。”
　　查安平确这会确实感觉到危机了，道：“师傅，怎么回事啊？你还年轻啊。”
　　李守良斜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我年轻啊，你不也是任工塞给我的。更别说这主任平时有多照顾你师傅我了。
　　人家给我安排个徒弟带着，我还能说的了不？那也太没人味了。不过是和你一样的位份罢了到时候。”
　　话虽如此，查安平还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以前师傅就他一个，不是亲传胜似亲传。现在被师傅有恩的王主任塞过来的徒弟，很难说，师傅会不会收作亲传。
　　那不就把他比下去了吗。再说了，到时候师傅真的都去教他了，那自己怎么办？虽然自己总是偷懒，但是师傅的教学水平，那是没说的。
　　查安平的私绪一飞，李守良就感觉到了。你小子也会知道什么叫愁人。
　　李守良道：“知道后悔了，还不赶紧的练起来。真要等人家来了，我肯定是要从头教人家的。到时候你就没有时间学了。
　　你只能是水磨工夫的上二级了。趁现在还没来，赶紧的来跟着我多学点吧。想这么多有个屁用啊。”
　　查安平这才回过神来心道：是啊，既然已经更改不了了，那就只能被动的接受了。赶紧的吧。
　　立马就走到工作台跟前，收拾了收拾，开始了。李守良站在跟前，看着。然后在一旁记着时，用正规的考试标准要求查安平。
　　。。。
　　某高级疗养院。
　　林副厂长在一旁正襟危坐着。腰板挺直的像是要戳破大天去。两个手在膝盖上工工整整的放着。像是军人坐姿。这都不像一个耍笔杆子出身的人的模样了。
　　其上首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老人。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有些虚弱，看来还是有些病根在身上的。
　　林副厂长自来到这，说完了车间、会议室发生的事儿后。就一直等着老人的训示。
　　可老人听完一直闭着眼睛，也没有说话。
　　林副厂长也知道不能急，就这么等着。要说有什么弊端，就是腰板挺得太直了，累，不得劲。
　　但这也掐掐是个好处，不郭腰。。。
　　老人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林副厂长，笑着道：“小林，你啊，还是太拘谨。放轻松，我又不吃人，你这是干什么呢。”
　　林副厂长也是一把年纪了，听到这话，仍然是不敢放松，他知道老人一生严谨，认真。这是老人的为人处世、也是老人的治世态度。林副厂长也算是‘投其所好’了。尽管在他来有点难。
　　老人看到这个情况没再说什么，都是多少年的老部下了，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改不了了。老人也愿意给老部下一个体面。没想到反倒被当成了自己的试探了。
　　不过看在自己‘人走茶凉’之际，这个老部下是为数不多的来看他的，他愿意放松一些要求。
　　但是一想到小林说的这个事儿，老人又有些犯难了，这是眼瞅着自己挖坑自己跳啊。自己现在给冶金部的徐部长打电话，还来得及吗？
　　人家还能给自己一个面子吗？别弄到最后，小林这样一个实权副职，给弄成个养老副职。那就真是亏大了。
　　老人委婉的道：“小林，对于你这个事儿，我感觉，是不是有些急躁了？我的想法是，不要这么急躁。在整个‘大空间’都有问题的时候，你越是急躁，越是想要一把‘治病救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以前皇宫里的御医从不开‘猛药’，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承担不起，下猛药治不好病的后果，所以就只能，只会‘慢慢的治病救人’。
　　这样虽然慢一些，但是确实代价最小的，最管用的方法之一啊。”
　　林副厂长其实也是想等的，但是有句话压在心里说不出来，就是老领导眼瞅着这病就要好了，一旦搬离了养老院，不论是回老家养老，还是回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