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邵，今晚你和李正喝这瓶。”
　　说着，他把手里的酒递了过去。
　　邵先勇接过来一看，眼睛一亮：“这酒我放了二十年了，记得是老陈当年转业的时候送我两瓶，本来说好十年后聚会的时候和的，可没想到……”
　　这瓶酒是出产于1994年的白瓷汾，已经有些年月了，如今很是罕见。
　　老陈山西人，是邵先勇二十多年前在部队里的老搭档，不过他转业了，俩人关系很好，说好了等十年过后聚会时候一起畅饮了这瓶酒。
　　没料到老陈转业回去没几年，忽然就查出了肺癌晚期，没熬到一年人就没了。
　　后来十年聚会之期，邵先勇拿了其中一瓶去了老陈的坟前，在那里给他倒上，一杯洒墓碑，一杯自己喝。
　　最后这瓶一直放在家里的柜子里，今天李月琴顺手就拿了出来。
　　瓶盖位置的透明胶已经脆化，邵先勇用保鲜膜封了几层，酒还没跑多少，撕开后拧开盖子，香气扑鼻，多了几分醇和，少了几分霸气。
　　“杯子拿过来。”
　　他对李正递了个眼色。
　　李正连忙道：“还是我来倒酒吧。”
　　邵先勇想了想，也没拒绝，将酒瓶递给李正。
　　李正往两人的小酒杯里各自满上，然后端起一杯放在邵先勇的面前。
　　邵先勇捏着小酒杯，看了看酒色，又闻了闻酒味，想起了故人，感叹道：“老陈当年在我们军区里是第一个提出军队改革必须走向机械化、数字化然后营级合成化发展道路的军官。当年的第一次海湾战争对我们的震动很大啊……”
　　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当年的老陈，邵先勇一口喝尽了杯子里的酒。
　　李月琴连忙给邵先勇夹了一块红烧肉：“吃点菜再喝不吃，这么急干什么呢？又不是小伙子了，容易醉！”
　　见邵先勇提起往事，李正心头一动。
　　对于军事发展史，他是清楚的。
　　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PLA还是老式的作战编成，基本参照的是苏式军师团营那个类型的大兵团作战模式。
　　自从那次战争中看到Y国被鹰酱在断断一个多月时间里采取了导弹洗地、电磁压制、摧毁指挥系统、敌后渗透引导打击等等手段直接把Y军摁在地上摩擦后，PLA开启了现代化军事改革的进程。
　　不过当年制定的改革目标是“打赢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对军事改革的方向也是机械化、数字化，并没有提及到“营级合成化”的概念。
　　而在邵先勇的口中却提及了他的老搭档老陈提出了这个概念，于是忍不住问：“爸爸的老战友眼光还是很有前瞻性啊。”
　　邵先勇笑道：“当年为这事我还跟他争论过，我认为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而老陈当年很激进，认为越早越好，为这事越早越好……”
　　李正一下真没明白，为什么邵先勇突然跟自己谈起这些往事来。
　　不过，既然这位首长要谈，肯定有他的原因，于是静静地听着。
　　邵先勇继续说道：“虽然现在我们已经进行了合成化改革，但是和这个合成化到底好不好，到底能不能最适合未来战争需要，这个不是靠一两次演习就能检验出来的，需要更具象化、更贴近实战的模式来检验。”
　　他的目光转向了李正：“你是研究特种作战的，平时有没有对合成化作战和联合作战进行过研究？”
　　李正说：“我提干的时候在陆院有选修合同战术以及联合战役学。”
　　邵先勇说：“你学的那些毕竟是陆军的那一套，知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你去海军待一年吗？”
　　李正说：“是为了让我熟悉海军的指挥流程和远航指挥。”
　　邵先勇点点头：“嗯，看来你还不蠢。”
　　李正笑笑。
　　倒是一旁的邵晓倩不服了，说爸爸你女婿当然不蠢，他可是个硕士生。
　　邵先勇也乐了，哈哈笑道：“他是半路出家，以前他学法学的，你当我不知道啊？现在他又不是在军事法院里头任职，以前的专业基本用不上了。”
　　顿了顿又对李正道：“半路出家不要紧，只要悟性高，勤学习，还是会有不俗的成绩。对了，你们集团军领导对你的评价相当高，半年多前就提过要让你到更重要的位置上担任职务，发挥你的长处，说是留你在特战旅里头当个连长太屈才了，是我压住了没让你提拔，今天把这事告诉你，你会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李正摇头：“我相信您的目光和远见，正如你放心把晓倩交到我的手里让我照顾她一辈子，你暂时不让我提拔，当然有你的理由，我需要的不是去想应不应该，而是更多去想‘我能不能够’。”
　　这番话让邵先勇双眼放出光来。
　　看着面前的李正，他是越看越喜欢，颇有些心花怒放的意思。
　　“是人才，部队是不会埋没的。”
　　他拿起杯子。
　　“来，咱们爷俩走一个？”
　　李正赶紧举杯，和邵先勇碰了碰，然后一口喝干。
　　酒杯很快被李正再次满上。
　　“对于合成化，你有什么看法？”邵先勇问。
　　李正说：“我觉得合成化更灵活，指挥更扁平更快速，而本身合成化的精髓就是快速化、模块化，但其本身也不是没有缺点。”
　　“你说说缺点。”邵先勇道。
　　李正趁着酒劲，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中一个方面是太花钱。要在营团一级直接按照合成化部队配齐装备耗费很高，差不多是组建正常军队的好几倍，同时带来的也是部队规划化的精简。如果是规模很大的战争，营级合成化如果没有大量的后备部队作为支撑，仅靠少数精锐部队几场战役下来就消耗干净了，因此，合成化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后备预备队和预备役部队作为资源补充，否则就是一波流。”
　　邵先勇微微点头：“还有其他缺点吗？”
　　李正点头：“有。另一个方面是小编制合成化对兵员要求很高。要在营团一级配置装甲、炮兵、工兵等军种，那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熟练掌握各种装备的专业技术人员，对于合成单位的指挥员来讲，更需要精通多个专业甚至跨兵种的复合型人才才能胜任，这不仅需要兵员具有很高的文化素质，而且训练成本也很高，没有强大的军费支撑，根本烧不起。”
　　邵先勇继续点头。
　　他心中很是欣慰。
　　李正这个女婿……
　　不错！
　　真不错！
　　到临了，他忽然问李正：“如果把你放到合成化部队指挥员的位置上，你作为一个特种部队出身的军官，感觉自己能胜任吗？”
　　李正举杯。
　　邵先勇举杯。
　　干了后，李正用斩钉截铁的口气回答了邵先勇：“我能！”
　　高手争雄


第1123章 红军旅蓝军旅新参谋长
　　433旅旅长万向东今天起了个大早。
　　按计划，这是他们旅参加“红山对抗-01”演习开始的头一天。
　　此时，天边的太阳还没露头，只在山边留了点鱼肚白。
　　军营上空响彻着集合的哨声，一台台军用卡车、通讯车、运输车、轮式装甲车以及托运种形态可和自行或的大吨位拖盘车早已经在各营连前的路边排好了队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排房里跑出来，冲向贴着编号牌的属于自己班排的车辆迅速登车。
　　驻地各处都是一排整装待发的景象。
　　433旅是G战区A集团军的主力旅，它属于重装合成旅，说到战斗力，在整个战区的战斗序列里也算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在G战区或者全军，提到433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按红色血统来说，它足够悠久；说到战绩，它也足够辉煌。
　　诞生于红军时期，经历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南疆反击战，几乎每一场与共和国命运息息相关的重要战役几乎都有它的身影。
　　新中国成立后，433旅的前某师更是成为了首批对外开放的迎外部队，后来更是G军区第一个改编机械化师的部队，之后又是第一个改合成旅的试点单位。
　　国庆阅兵、抗洪抢险，任何重要任务，集团军或者战区的首长第一个想到的都是433旅。
　　“433旅能打仗，能打胜仗，能吃苦，能啃骨头！”
　　这是首长们对这支英雄部队的一致评价。
　　让各位首长们最长脸的就是最近几年进行的八次战区或者战区组织的大型演习，最出彩就是当年在草原狼基地里进行的那次红蓝军对抗，面对有“红军克星”之称的磨刀石部队，433旅居然不落下风，最后以微弱优势获得了胜利。
　　八次演习对抗八次全胜，这个战绩纵观全战区甚至全军，都不多见。
　　旅长万向东和政委汪伟，还有副旅长贺斌在一众参谋的陪同下走出旅部大楼，他们要到直属队集合地做一番小动员，然后宣布出发前往演习地点。
　　出了大门，汪伟问万向东：“老荣呢？”
　　万向东说：“早就下到指挥位置上去了，每次演习，他最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为了出其不意，他的带着参谋部跟我们发分开走，避免被蓝方的侦察部队发现，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蓝军，比谁都鸡贼，赶在我们驻地门口袭击我们你信不信？”
　　汪伟说：“我看老荣对这次演习很是重视啊……”
　　万向东听出了汪伟话里有话，叹了口气说：“他的转业报告批了？”
　　汪伟说：“不批也差不多了，估计就这一两个月内的事，这次演习，估计是老荣军旅生涯里最后一次的红蓝对抗了。”
　　万向东说：“可惜啊……十年了，老荣38岁就上校了，调了两个单位，愣是没给他调成副师，这艹蛋的！”
　　汪伟说：“其实一年前军里首长就找我谈过老荣的去留问题，当时给的建议是让老荣先去集团军装备部门先过渡一下，之后再转业，但他们问过老荣的意见，老荣说不想离开咱们旅，他对这里有感情，愿意在这里干到转业，当时让我去给他做思想工作呢，我心想，我怎么做？一位兢兢业业的同志，要在他自己喜欢的岗位上多做一年，这点要求我难道都不满足他吗？后来我就找了个理由给回绝了。”
　　万向东说：“我是舍不得老荣，合作四年了，这磨合都磨合到天衣无缝的程度了，我这当旅长的还真就喜欢老荣这位参谋长。”
　　汪伟说：“有些事不是你喜欢就喜欢的，这是部队的规定，上校满十年不提拔，就得走，说白了就是觉得你没有进步，没有好的成绩，那就干脆让位置。”
　　“狗屁！”
　　万向东骂了一句。
　　然后俩人就来到了猛士车旁。
　　上了车，关上门，万向东又骂了一句：“狗屁！谁说老荣不行的？三年前跟草原狼的对抗，我们旅指被佯攻的时候，如果不是老荣瞧出了端倪下定决心不回防，而是加大对021号地区的攻击力度，哪怕是调两个连回来保护旅指，都是上了草原狼那帮家伙的当！就这，还不算功劳？”
　　汪伟不无遗憾道：“你说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就这么个情况，部队高科技化，指挥人才复合化，老荣呢？当年是个军校大专生，后来本科是函授的，亏就亏在这个文凭上，搞跨兵种指挥不行，军里说了，参谋长这种指挥型军官，就必须要一专多能，老荣你让他再去学其他兵种专业，能行吗？”
　　万向东不说话了，看着车窗外的景物沉默了片刻，忽然对汪伟说：“我听说，顶替老荣的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你听说没有？”
　　汪伟笑了：“都是一个战区的，谁不知道？很年轻，也很出名。”
　　说着说着，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
　　万向东说：“是挺有名的，不过他以前搞特战的，在特战那一块里挺出名的，我就不知道他懂不懂合成指挥和联合作战，跨行如跨山，我倒不是质疑他在特战方面的能力，我是怕他把咱们合成旅当成特战旅来用了，那可不就完犊子了？”
　　汪伟说：“你小看人了吧？人家前两年都在B集团军的合成营里当营长呢，有经验的，不会胡来。我听说，他去了B集团军的某合成营，仅仅两年就将一个落后营带得虎虎生风，去年全军在西北的综合比武你忘了？就是人家带队，拿了三个单项第一。”
　　说着，掰起手指头开始给万向东算了起来。
　　“再说了，人家硕士研究生参军，参加过维和，参加过国际狙击手比武拿过第一，5次一等功，其他功据说都数不清了，再加上……他是咱们首长的女婿……”
　　他在胸前比划一下，赶紧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