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半夜，酒足饭饱，一部分首领就住在庙里，一部分首领随着王宵猎出来。这才发现，街道两侧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士兵，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首领以为自己的事情做得极是隐蔽，绝不会被外人发现。这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宵猎控制的控制之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这处破庙也不是什么隐秘所在，官府早已经知道了所在。
　　王宵猎道：“今夜诸位到这里相聚，时间必然很晚。我吩咐城的东门没关，各位可以回客栈休息。”
　　各位首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容的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些首领，在真正的大军统帅面前，犹如儿戏一般。
　　王宵猎上马，与众人拱手而别，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张广道：“直娘贼，外面的卫士没有撤，只怕是要护送我们回客栈了。今晚睡在庙里还有什么意思？叫大家起来各自回客栈，好好休息吧。”
　　说完回到破庙，叫东倒西歪的人起来，一起回客栈。
　　王宵猎留下卫士，是因为这些首领有些是有仇的，免起争端。在石州城里，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王宵猎来到官厅，汪若海和王彦早已经到了。
　　见到王宵猎过来，汪若海急忙起身道：“如何？周围堡寨几十位首领，可不得了！”
　　王宵猎道：“好的方面，他们都是坚决抗金，没有甘心做金人走狗的。不好的方面吗，就是兵力有限，只可当作辅助力量，帮助稳定秩序。作战不指望了。”
　　王彦道：“他们有义军数万，力量不弱了。”
　　王宵猎道：“书记当年在太行山时，号称手下四十万，实际能不能拉出几万人来？各地的堡寨，大多如此。其军队真要拣选，还是有一部分人适合当兵的。但要其作战，还是免了。”
　　王彦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王宵猎道：“现在北方的百姓不在地方豪强的控制下，就在堡寨。让他们安抚百姓是可以的，但是让他们作战还是免了。我告诉他们，谨守地方，就是对我们将来北伐的帮助。”
　　汪若海重新坐下，点了点头道：“宣抚说的是。他们能够守好地方，就算难得了。”
　　王宵猎道：“参谋以为谨守地方容易吗？大军过去之后，若是官员不足，可有得乱呢。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有序地提供粮草，支持战争。”
　　汪若海和王彦点了点头，知道王宵猎说的是实话。若军队行军快了，地方没有势力控制可还行？
　　王宵猎到桌前，看着桌上的地图。道：“邵兴和张印的军队已经集结在白水、澄城两县，准备兵分两路进攻鄜州和丹州。若得手，则由鄜州北上，进攻延安府。希望在新年之前，能够破延安。”
　　汪若海道：“石州的军队已经集结了三个团在吴堡寨，由左虞候张驰率领，去攻绥德军。绥德军驻军不少，首领是原苏尾九族巡检李永奇。李永奇是被迫降金，与折可求相似，现在不知道他的态度。”
　　王宵猎叹了口气，道：“这一带都是汉胡杂居，多是异族首领为官，麻烦得很。要派眼线过去，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若把自己人派过去，又站不住脚。”
　　汪若海道：“是啊，府州是如此，绥德也是如此。那里的百姓多党项人，外人过去太扎眼了。”
　　绥德、府州以及以北的地区，唐朝内迁党项人居住在这里，几百年过去了，现在以党项为主要族群。不过党项分为多个部落，部落之间并不和睦。如府州的折家、绥德的李家等族，就与现在的西夏是世仇。
　　这样的地方，聚居区多是同族而居，不经过长时间努力，很难建立眼线。王宵猎也做了努力，奈何时间太短，在府州和绥德都没有成体系的眼线。
　　李家发迹于青涧城，势力远没有府州的折家庞大。只是金军需要他们防备西夏，经了较高的地位，统率绥德军的大部分军队。只是这些军队多由部族组成，所谓统治就只是听其军令而已。
　　看着地图，王宵猎道：“吴堡寨虽然有大道通向绥德，中间的义和寨却是折家的人驻守。不知道是会放我们大军过去，还是要阻拦呢？若是阻拦，怕是要作过一场。”
　　汪若海道：“义和寨不过几十兵丁，没有力量阻拦大军。”
　　王宵猎笑了笑，继续看地图。
　　过了一会，王宵猎直起腰，道：“吴堡寨距绥德军一百三里，命令张驰，三天之到达。一定要带大炮，而且大炮要随着主力。主力到了绥德，架起大炮来，轰塌绥德城！”
　　汪若海点头。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洒进房间，屋里就得亮堂起来。案旁的一株蜡梅已经绽放，黄色的花瓣晶莹剔透。
　　王宵猎缓缓来到窗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连绵大山。过了很久，叹了一口气道：“夺下绥德，就要面对北边西夏的银州了。即使在西夏，横山兵也素称强悍，不是好对付的。”
　　汪若海道：“我们占了横山，不知西夏会不会出兵。”
　　王彦道：“不会出兵吧。西夏一直坐山观虎斗，怎么会这个时候卷进来？”
　　王宵猎道：“一定会出兵的。即使不攻绥德，也会占一些地方堡寨，图些实利。如果我们不能迅速占领延安，这一带的形势会非常复杂。张驰即使能够快速占领绥德军，也不宜南下，要防西夏。”
　　汪若海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西夏在边境集结重兵的情报，但利用宋夏战争，战些地盘是应有之意。想让他们看着宋金作战，而自己没有动作，是不可能的事。
　　占领绥德军后，王宵猎的占领区就与西夏接壤了。以后作战，必须要考虑西夏因素。虽然现在看起来，西夏没有大规模南下进攻的意图，但必须做好准备。
　　金军占领陕西后，大规模使用原陕西的将领，西夏是很重要的原因。这些人长期驻防当地，有与西夏作战的丰富经验。有他们在，可以有效吓阻西夏的进攻。


第811章 好消息
　　清晨，石州的城门刚打开，就有一大群羊浩浩荡地过来。前面一个汉子，快步跑到守城门的士兵面前，陪着笑脸道：“哥哥，在下雷灿，来石州卖羊。”
　　士兵打量了汉子几眼，问道：“哪里来的？”
　　汉子道：“小的是白草寨人，听闻石州这里羊肉贵，特来卖羊。”
　　士兵看了看羊，说道：“可有证明？你总不能一时兴起，就聚起了这么多羊。”
　　汉子显得有些为难，道：“实不相瞒，这里有小的家里养的一百多口，还有几个邻居凑了二百多口。我们都是乡下人家，做生意讲的是信眷，又有什么证明？”
　　士兵看了看后边，两个赶羊的人都是半大小子，想来是这卖羊的儿子。见没有什么可疑，便让进城。
　　姜敏大军进驻石州后，很快就把石州的羊吃光了，价格涨上去。附近的绥德军、晋宁军的百姓都来卖羊，士兵已经见怪不怪了。送羊的只有三个人，不会出事，懒得查验。
　　进了城，雷灿赶着羊到羊市，先圈养了起来，准备看一看行情。
　　进客栈收拾好，雷灿对两个儿子道：“石州这里的羊肉面近来特别出名，在绥德时就常听人说起。既然来了，我们便去吃面，好坏尝一尝。”
　　带着两个儿子出了客栈，向先前听说过的鸿运面馆走去。
　　面馆是官府产业，现在是军中的厨师轮流当值，作店里的厨师。这是王宵猎军中的惯常做法，已经有了固定的流程。借用军中手艺，促进当地发展，厨师收入也多一些。
　　进了店，入眼的是一个放凉菜的展柜。外面是一个纱窗，里面摆着调好的凉菜，食客可以现点现吃。当然，大多数人是点一个菜，后厨新做。
　　雷灿弯下腰看着里面的凉菜，啧啧称奇。这个季节，菜不可能丰盛。无非是拌豆芽、凉藕、泡菜萝卜、腌糖蒜之类。但在这西北小城，这些就不得了了。
　　实在忍不住，雷灿要了拌藕片和泡菜萝卜，带着儿子坐下来。
　　不一会小厮过来，雷灿道：“就来三碗你们这里最出名的羊肉面！多加红葱，我最中意那味道！”
　　小厮答应一声，问道：“客官要不要酒？”
　　雷灿道：“你来二两你们的白酒！听说酒劲最烈，喝不了太多。”
　　小厮答应了，转身过去。不一会打了二两酒来，还有一个小酒碗。
　　雷灿看那小酒碗，大约能盛一两，还真是与别处不同。看旁边桌上在烫了酒喝，又让小厮拿了酒具本。
　　羊肉面上来，果然不同。上面厚厚一层是羊肉，铺着香菜和红葱。下面的汤非常醇厚，一看就让人垂涎欲滴。特别是洒在上面的红葱，虽然辛辣，却除油腻。
　　雷灿一边招呼儿子快点吃面，一面拿眼睛的余光扫视四周。见都是食客，并没有人在乎自己。
　　吃过了饭，雷灿喝了二两白酒，有些醺醺的感觉。领着儿子回客栈，玩了一会。见周围并没有任何异样，理理衣服出了大门。到旁边的茶棚里喝一壶茶，观察四周，并没有可疑人等。这才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
　　到了石州州衙外，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卫士，思虑良久，又绕到了后衙。
　　等了好久，见到一个卫士出来，急忙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绥德军的雷灿，奉将军令，特来见王宣抚，烦请引见。有重要军情，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那卫士上下打量了一番雷灿，想了想道：“你且等在这里。”
　　说完，转身进了州衙。
　　雷灿站在那里，左右不安，烦躁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这个卫士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能不能见到王宵猎。如果他再不出来，自己不是在这里傻等？
　　正在雷灿觉得焦躁的时候，崔青和那个卫士从州衙出来。卫士把雷灿指给崔青看，小声说着什么。
　　崔青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来，道：“在下崔青，是王宣抚亲卫首领。壮士说是绥德军来人，不知是不是？”
　　雷灿冷眼看了一眼崔青，向他点了点头。
　　崔青道：“你随我来。”
　　说完，领着雷灿进了州衙。穿过花园走了几步，到了一间屋旁。道：“这是我的衙署，千万莫怪。你既然是绥德军来人，当有大事，不知可否说与我知道？”
　　雷灿的脸色很紧张，缓缓地摇了摇头。
　　崔青紧盯着雷灿的脸色，见他摇头，道：“明白，明白。你且等一会，宣抚要过一会才有时间。”
　　说完，叫过两个卫士，吩咐他们照顾雷灿。自己告一声得罪，转身出了房间。
　　雷灿明白，这两个卫士是看住自己。崔青应该是去通知王宵猎，只是不知道王宵猎会不会见自己。
　　过了小半个时辰，崔青才又回来。对雷灿道：“宣抚现在正好有时间。请！”
　　这小半个时辰，崔青出去把雷灿怎么进城，住在哪里，来干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确认对王宵猎没有威胁，才让他去见王宵猎。怎么可能来人说一句是哪里来的，就能见到几路的宣抚使？
　　出了房间没有多远，到一间客厅前。崔青站在门前道：“宣抚就在里面，你进去就可以了。”
　　雷灿抬腿要进，又收回腿来，对崔青道：“我怎么知道里面的就是王宣抚？”
　　崔青笑道：“我找一个假的来又有什么用处？壮士如此谨慎，必然是涉及重大军情，少一点人知道总是好的。”
　　雷灿点点头，一咬牙进了客厅。
　　王宵猎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见到雷灿，抬头问道：“你就是绥德军来的人？”
　　雷灿拱手道：“在下绥德军雷灿，是衙内李世辅的亲信。奉衙内之命，有重要军情禀报。对面可是王宣抚？”
　　王宵猎点了点头：“正是！”
　　雷灿盯着王宵猎看了一会，道：“这里可还隐蔽？我们的话会不会被人听了去？”
　　王宵猎摇头：“这是我见客人的客厅，没有召唤不可能有人过来。”
　　雷灿道：“参见宣抚！我家衙内虽然不得已降金，却心怀故国。这些年来，多次跟张相公通信，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不知宣抚怎么想？”
　　王宵猎道：“心怀故国当然是好的。若能幡然反正，那就更加欢迎了。”
　　雷灿有些感慨：“宣抚这样想，那就最好了。实不相瞒，陕西金酋撒离喝过几日会来绥德军，衙内想到时候劫了那厮，为朝廷出力。此事重大，还请宣抚配合。”
　　王宵猎听了大吃一惊：“撒离喝会来绥德军？他为什么会来？”
　　雷灿道：“宣抚到了石州，撒离喝作为陕西之帅，如何能够不闻不问？”


第812章 战略方向
　　听了这话，王宵猎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张驰率三个团的兵力在吴堡寨蓄势待发，突然敌方的主帅说要反正，真是令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