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若海点了点头:“是啊,战争对社会的破坏,根本是不敢想象的。”
州桥浑身破败,早已不复往日金壁辉煌的模样。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州桥,破帽遮头,一副破落形象。桥头一个卖包子,虽然喊得大声,客人就是小猫两三只。
王宵猎道:“这城里想找户大户人家都难,把指挥部搬进来,徒为百姓添烦恼。指挥部留在岳台镇吧,各方面都方便些。数万大军,也该找个合适的地方。”
正在这时,一大群举着牌,欢天喜地的人来到王宵猎面前。领头的纳头就拜,道:“小民彭三郎,问了城外统军将领,言大王到了州桥,特意来拜!大王统数万兵马,前来与伪齐捉对厮杀,真乃人间幸事!”
王宵猎急忙扶起来,道:“我刚刚前来,你就率百姓来拜,可见你的忠心!来呀,拿一坛酒来,以壮其行!”
亲捧来一坛酒,王宵猎倒了一碗,其余的都送给彭三郎。道:“这一碗酒,我多谢你率百姓前来。不过,行军打仗的时候,我难顾得到,不好意思了。这一坛酒,分给百姓们喝了,以壮其来拜见我!”
说完,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彭三郎高兴地接过酒,从地上捡了一个破碗来,道:“大王豪气干云,我便陪这一碗酒!”
在碗里倒上酒,双手举起来,“咚、咚”地喝下了肚去。
王宵猎再三谢过,送别了彭三郎一行。
转过身,王宵猎对汪若海道:“现在身份不同,不是来看古迹的机会。我还没有正式废掉赵构,百姓们能来拜见我等,足见其忠心了。只有快点攻伪齐,才能对得起百姓的忠心。”
说完,与汪若海一起,重新回到了城外。
略收拾一下,王宵猎来到前厅。吩咐叫来了汪若海、马扩、王彦三人,一起开个会议。
三人落座,一起向王宵猎拱手行礼。
王宵猎道:“从出征,现在到了开封府,还没有开一次会。今天正式到前线了,开一个会说明一下。”
三人一起称是。
王宵猎道:“这次出征,一切都很匆促,什么也没准备好。没有办法,时势如此,现在出征比不出征好。至于军中的事情,只能够一边行军一边准备了。对伪齐方面,我们组成一个司令部。我负总责,由汪若海负责参谋部,马扩来当左虞候,解立农来当右虞候,王彦任掌书记。虽然人员少了些,但司令部的人员大致健全了。”
司令部人员,少了李彦仙的副书记一职,其他的人员都齐。李彦仙和牛皋负责幽州方向,牛皋去了奉圣州,与李彦仙一起负责。解立农身份特殊,以都统一职兼右虞候,负责一个方向。
王宵猎道:“现在赶到开封府的,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童德的一个师。这个师虽然是初组建,里面的军官却多是老兵了,一切都很熟悉。士兵也已训练半年,可堪一战。这个师现在驻扎封丘,随时准备越过滑州,进攻开德府。其他的两个师,三两之内也会赶到。林卫的师驻东明,瞄准兴仁府。魏阳的师驻陈桥镇,左右接应。”
马扩皱了皱眉头,道:“三个师是不是驻扎得太近了些,施展不开?”
王宵猎道:“我们进攻伪齐的目的,就是大名府。在京东路,只要金军没有大股敌军,便不去管他。最后集中兵力与金军决战于幽州,一幽州决战。大名府离着边境较近,初时布置得密一些。”
马扩道:“若如此,有的军队恐怕不能参战。”
王宵猎道:“魏阳的军队驻陈桥镇,就是给其他军队做后备的,不一定参战。”
马扩点头:“这样安排,也就合理了。”
王宵猎道:“这一战,敌人的防守方向是开德府和濮州。时间太短,现在还看不出敌人会派谁迎战。不过,大略不会超出刘麟、刘猊两个人。军队已经向开德府和濮州方向集结,大约集中了三万人。”
王彦笑道:“面对我们八万大军,只集中了三万人。”
王宵猎道:“说实话,集中三万人,伪齐的信心未免过于足了。也没有办法,他们四万大军守林州、磁州,也只能凑起三万人的部队了。听闻伪齐派范恭去金国求援兵,金军新败之后,也派不出援军了。”
马扩道:“如此说来,伪齐只能以三万守军来守归德府?多一个兵,他也派不出来了。”
王宵猎道:“不错,伪齐就只有这么多兵了。而且,境内起义不绝,并不安稳。”
马扩和王彦摇了摇头,都不看好。
王宵猎道:“这一战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以童德和林卫的师为主力,进攻开德府和濮州。得手之后,与解立农和李兴的师联手,合力进攻大名府。第一阶段的兵力,不算魏阳的话,是五万人对三万人。第二阶段,是以五个师共十二万五千人,加上我们从洛阳带来的三千人,全力对付伪齐剩余的兵力,大约有四万到六万人。”
马扩笑道:“不管第一阶段,还是第二阶段,我们都占完全的兵力优势。这仗到底有什么打的?”
王宵猎叹了口气:“不管是国土,还是百姓,我们都占的绝对优势。与金兵和伪齐开战,不计较战力如何,兵力对比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以前做不到,是赵构的动员政策有问题。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就有兵力优势了。”
王彦道:“既然形势大好,那还等什么?”
第1066章 解立农的规划
开完了会,王宵猎出来命亲兵好好准备一桌饭,晚上一起聚餐。自己去赵构那边,准备好好谈一谈。刚刚走到赵构的帐篷门口,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王宵猎转头去看,只见帐篷处传来一阵嘈杂。不多时,解立农大踏着步从面走进来。
迎上前去,王宵猎大笑:“想着你明后天到,不想今天就到了。走,我们可要好好谈一谈。”
解立农拉着王宵猎的手,上下打量。道:“这些日子见不着宣抚,可是把我急坏!听说抓了赵构和文武百官,为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还要北伐呢!”
王宵猎道:“说来话长,一言半语也说不清楚。我们有话,到帐里来说吧。”
进了帐,王宵猎让解立农坐下。拉着他的手臂,左右打量了一番,道:“还是一样,没有变。看到你们没有变,我真是感慨万千哪。这一次离开,发生了很多大事。”
解立农道:“我在相州,也听说了。宣抚突然带兵南下,进了襄阳府,抓了赵构来洛阳。宣抚,这一次抓赵构,就真的造么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宣抚既然出手,就是准备好做皇帝了。”
王宵猎摇摇头:“要说准备好,这次是真地没有准备好。哪个时候准备好了呢?找不到那样的时候。实际上,在我的周围,按我想的来说,早就准备好了。但是赵构可是皇帝,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皇帝。想把皇帝拉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准备兵马,甚至手下忠心,其实都是比较容易的事。难的是,如何得天下的民心。如果不得民心,即便把皇帝拉下来了,也容易为其他人做嫁衣。”
解立农道:“这些弯弯绕绕,我却说不明白。”
王宵猎道:“简单啊,皇帝只有一个,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露出一点破绽,就群起而上,处处是破绽。所以捉了赵构后,我立即北伐,先让别人挑不出理来。”
解立农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我肚子里一直嘀咕,是怎么回事呢。”
王宵猎道:“把多余的事,甩给其他人了。只要后边牢牢控制形势,我专心北伐就是。依我们的兵力,对金军,对伪齐,都有优势。只要稳扎稳打,就牢牢占据胜局。”
解立农道:“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牢牢掌控手下兵马,听候宣抚调遣即可!”
王宵猎叹了口气:“现在形势复杂,脑子不是十分清楚,牢牢掌控下属,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唉,现在我虽然抓了赵构,又没有明确废掉他,只是空在那里。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好把握形势。”
解立农点了点头。道:“我只知道一点,牢牢地盯住宣抚,跟着宣抚干就好了!”
王宵猎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最怕这种局面出现的,到头来,自己就面临到了这种局面,有什么办法呢?形势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是不得不做啊。”
给解立农上茶来,让他边饮茶边说话。
解立农道:“宣抚北伐,欲我在相州如何?欲李兴如何?”
王宵猎道:“现在相州一线,战争形势如何?”
解立农道:“我在相州,李兴在磁州,我们两军互为倚角之势。不过,宣抚突然逮了赵构,我不知道李兴那里怎么想的。如果他忠于赵构,怕不好办。”
王宵猎道:“李兴是战乱时起兵的,最后没有办法,南下投奔我。他跟赵构根本没有交情,不必太担心。只好他的师司令部没有出现混乱,还是依先前就好。”
解立农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的。我们五万大军,若以相州为主攻方向,正对大名府。从去年时,伪齐就嚷嚷着要搬迁大名府,到了现在,也没有个着落。伪齐集中了五万大军在大名府,说是要对付我们。由于时间赶得不巧,一直也没有干上一仗,不知伪齐的实力。”
王宵猎道:“按常理来说,与太原的金军相比,伪齐应该差上两个等级。你们的大军对伪齐军队,应该更高上一两个层级才是。不过,我们现在兵力充裕,一对一就好了。”
解立农道:“若是一对一,我们的兵力对伪齐,当然丝毫不虚。”
王宵猎道:“不虚就好。今天与司令部人员开会,决定由你出任进攻伪齐的右虞候,马扩任左虞候,王彦则任掌书记,汪若海继续这参谋。你知道,司令部的人员,最重要的就是参谋。由汪若海继续出任参谋,我放不少心。”
解立农道:“参谋负责的事情太多,继续由汪参谋出任,不只是宣抚,我们也省心不少。”
王宵猎道:“开会的时候,我说进攻伪齐分两步走。第一步,由我带的军队先攻,目标是开德府和濮州。攻下开德府之后,与你兵分两路,合攻大名府!”
解立农想了想,摇头道:“就怕攻大名府时,伪齐把大部分国家机构撤往东平府。到那个时候,我们攻下大名府一座空城,还要再攻东平府。”
王宵猎道:“撤不撤往东平府,或者是哪里,不是由伪齐说了算的。金国不开口,伪齐想去哪里都不可以。现在的金国,调集兵力守幽州已经非常勉强,怎么会同意伪齐撤?”
解立农道:“如果坚守大名府不撤退,伪齐就死路一条了!”
王宵猎道:“这一次我走得非常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打伪齐的时候,并不着急,可以慢慢处理。你在相州做好准备,把架式做足,但不着急动手。等我处理好了,再全力发起进攻!”
解立农点头称是。
王宵猎道:“我们打伪齐,伪齐的兵力又少,又没有名将,兵力训练又不严,有很大的优势。结合我们在洛阳的形势,只要稳打稳攻,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就好了。”
解立农想了又想,道:“我本来想的,是快攻伪齐。攻下大名府后,再集中兵力,破一次东平府,才能彻底地把伪齐条服。如果加上金国的因素,慢慢来也好。”
第1067章 看望綦崇礼
到了晚上,亲兵烤了一只羊,又做了几个凉菜,让司令部几个人大吃一顿。
王宵猎端起酒来,道:“相州到开封三百里,路程快一点,用两天时间就到了。解立农恰在今天到了开封,一切都很顺利。以后,解立农每月到开封一次,商量军情。”
解立农起身叉手,高声称是。
王宵猎道:“现在司令部的人员都到齐了,方便了很多。接下来与伪齐的战事,有解立农参与,有司令部人员的提议和意见,必然大获全胜!”
明显看得出来,解立农的到来,令王宵猎非常高兴。连喝几杯,好像感觉不到一样。
解立农是王宵猎初起兵时,就在军中的将领,原先是王宵猎的父亲招入军中。与其他人相比,解立农跟王宵猎的感情更深。特别在这个时候,越是思念老人,越是感觉解立农的珍贵。
大家见王宵猎异常地兴奋,都知道他的心思,不说出来。
从邓州到襄阳,有曹智严跟在身边。一离开了襄阳,身边再没有曹智严,王宵猎感到特别孤独。当一个要人做大事的时候,总是希望身边能见到旧人。做的事情越大,这种感觉越强烈。
王宵猎特别兴奋,这一夜喝酒尽欢而散,王宵猎回去大睡一场。
回到洛阳过了近十天的功夫,陈求道抽出手来,给那些不倾向于求和官员改善了条件。綦崇礼换了一套合院,并且跟家人见了一面。虽然还被限制居住,不能随便跟家人见面,条件好多了。
这一天,綦宗礼得到通禀,说他有个表姐妹李清照前来看他。
綦崇礼大喜过望,急忙请了进来。
李清照穿着丝绸背子,闪着轻薄棉衣做的抹胸,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走进来,向綦宗礼行礼。
綦宗礼道:“难得表妹前来,稀客,稀客!”
李清照道:“前些日子听闻姐夫等人被押来洛阳,我一向很上心。打听了几天,得来的消息不得要领。这几天听闻住的好一些了,也可以探望,便登上门来。”
綦崇礼苦笑道:“我为阶下之囚,夫复何言?”
李清照道:“姐夫有单间住着,家眷朋友能够不时探望,条件尽够好了。现在被抓来的官员,单独关押的人可没有几个。尤其是相公秦桧,看管的特别严密,一个人也不许进去。”
綦崇礼让李清照坐下,一边泡着茶,一边问道:“秦相公为什么关押得那么严厉?我听人说,赵相公早就被放了出去,跟着大军到前线去讨伐伪齐了。”
李清照接过茶来,不屑地道:“赵相公可不一样。在襄阳时,虽然同样主和,赵相公可不是什么都信。有什么要朝廷相信的,赵相公要看一看,是不是有辱国格才决定同意或者不同意。反观秦相公,只要金人讲出来,不管是什么秦相公都照单全收。这个样子,到了洛阳岂能一样?”
綦崇礼愣了一会,道:“朝中文武官员过百,洛阳又能够一一分清楚?”
李清照道:“那就慢慢分清楚啊。从大的官员开始,到低级官员,时间长了总能够分清楚。”
綦崇礼道:“难道我就分清楚了?笑话,我看未必分清楚。”
李清照笑着道:“姐夫就不同了,不必要分清楚。去年冬天的时候,姐夫与赵相公一起,到河东路一起为都督府的参议。相公为河东路都督,姐夫为参议,这就证明了身份。”
綦崇礼道:“原来是因为我为参议官,才换了住处。”
李清照道:“赵相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连带着为属下们,也证明了他们的忠诚。在洛阳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能够阻拦姐夫。只是身份所限,现在还被关着就是了。”
綦崇礼苦笑着摇头:“原来是这样。我做事但凭自己良心,可没有想过会怎么样。今日之事,纯属偶然。我既然已为人臣子,自该一心向忠,其他的事情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