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尼玛要搜内宅?”
武三忠勃然大怒,跳着脚转移火力,指着崔耕的鼻子骂道:“崔二郎,你个酒贩子!我看你是当了两天芝麻小官,不知道自已姓什么了?我堂堂朝廷四品命官的内宅能让你搜?让那些丘八惊扰了本官的女眷,那丢的可不仅仅是本官的脸面,还有朝廷的脸面,你担待得起吗?本官的内宅岂是你们这些臭商贾出身之辈,所能擅闯搜查的?”
又是一声臭商贾!
想当初,侯思止从奴才到大唐的五品官员,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么剧烈的境遇变化,使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异,所以,他发迹之后容不得别人拿他的出身来指指点点。
刚才已经和武三忠撕逼到底了,已经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所以这一句臭商贾,又再次点燃了他的战意,不待崔耕回答,侯思止就道:“本官担得起!怎么着吧?今天老子还真就要搜搜你的内宅!”
难得侯思止坚定地做一个好队友,崔耕岂能不欢迎?当即也附和道:“有什么后果,本官与侯御史一力承担,左肃政台右肃政台,相亲相爱一家人!”
“好!好!好!”
武三忠连叫了三声好字,怒极反笑,道:“你们搜,你们尽管去搜吧。要是搜不出来,本官也不做这个安抚使了,这就去长安告御状!让你们到大理寺的天牢里去相亲相爱一家人!”
崔耕手中有纸条,心中不慌,学了句刚才欧阳燕的话,道:“上京告御状?就是不知你是坐着囚车去,还是自已做轿子去了,哈哈!”
言毕,他大手一挥,喝道:“搜!”
“喏!”
崔、侯两边的手下,齐齐冲入了内宅。
当然了,侯思止的手下纪律再坏,到底也是大周官军,而不是真的土匪,自然不敢真把武三忠的女眷怎么样。
他们先是高声通知那些女眷不许带任何东西,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才开始搜查。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
“一无所获!”
功夫不大,派去搜查的军土们纷纷回转禀报,结果不容乐观啊!
崔耕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唾沫,伸手一指那女子,道:“你……出来!”
“我?”那女子眼中的惊慌之色一闪即逝,向前两步道:“不知崔御史叫妾身干什么?”
武三忠气急败坏冲上前来,叫道:“还能干什么?这小子是色胆包天呗!不是我说你,老七,整天穿那么露干啥?这一天天的,搔首弄姿给谁看啊?”
崔耕面色一肃,道:“武安抚使,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官是那种人吗?”
随即,又笑眯眯地对那女子问道:“小娘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在武安抚使的内宅,做什么啊?”
“妾身是武安抚使的第七房小妾,叫吴秀英。”
“哦,吴秀英,好名字,好名字啊!”崔耕砸吧了下嘴,又问:“那吴小娘子,是住在后宅的哪座小院哪间房呢?把你的卧房指给本官看看。”
于是,他也添了一把火,过起嘴瘾来:“看完了卧房,当然就再看看别的地方喽。怎么?武安抚使想拦着?难不成是心里有鬼?”
“我心里有鬼?我有心有鬼?是你们心里有鬼吧!”
反正七十二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武三忠自人心中无愧,索性道:“好,你们尽管看,爱看什么就看什么。到时候找不到张子瑞的尸体,咱们再算总账。侯思止,崔二郎,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真当本官是吓大的啊?”侯思止满不在乎地道:“走,崔御史,本官跟你一起去看!”
崔耕道:“武安抚使也一块来吧?到时候搜出来了,你又说本官栽赃陷害,可就说不清楚了。”
武三忠闻听此言,骤然心里一紧,不由暗暗揣测道,莫非崔耕真的知道点什么?
不过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很快他就放松下来,道:“走就走!”
要是真行的男人,当然不太在乎这番猜疑,听了这话恐怕很快就会开始大吹牛逼了。
但是武三忠不同,他最近是真的越来越不行了
他恼羞成怒道:“你管得着吗?崔二郎,房间你也看了,有问题吗?没问题,赶紧滚!”
“看完?当然没有?”
崔耕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墙壁。
咚咚~~
声音低沉,似乎是实心的,要是依着纸条上说有夹层,应该是空心的啊。
这下可麻烦了!
难道说,春香送的是假情报?
这可咋办?
崔耕额头上渗出了微微急汗。
武三忠见状,催促道:“敲?敲完了没有?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本官能把尸体藏在这?那不是天天等着冤魂索命吗?”
有道理啊!
这不可能!
那理由只有一个——这画时常被人翻转过去,后面定有机关!
一想至此,他赶紧搬了条凳子,来到了那副画近前仔细观瞧。
刺啦~~
说着话,他用力一揭,把整张图画全部扯开,露出了一面雪白的墙壁,以及……一个锁眼。
“哈哈!果然有问题!”
侯思止心里噗通狂跳了一下,圆目大瞪,兴奋至极,不由放笑一声,乐道:“崔御史不愧岭南崔青天之称啊!果然高明!原来机关在这里!想必是这面墙壁太厚,虽然是空心的,却也敲不出来异样吧?”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有几分大惑,问道:“崔御史,你是怎么知道这位七夫人有问题的?”
崔耕当然不能把春香卖了,淡淡地笑了笑,料峭地装了个逼:“下官看七夫人长得漂亮,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结果发现她的脸色不大对头。”
“长得漂亮?”侯思止在胸前用双手做了个夸张的动作,霪笑道:“恐怕是这里漂亮吧?哈哈!”
崔耕此时心情放松了不少,调侃道:“此女真称得上是有容乃大啊!”
黄段子是突破了时空的限制的,侯思止瞬间就妙懂了,直乐得前仰后合,“啊?有容乃大?有容乃大!崔御史真是博学多才啊!”
“哼,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武三忠冷然一笑,从腰间拿出了了一串钥匙,指着其中一把道:“用这把钥匙,就可以把暗门打开,你们自已看看吧,里面究竟有没有想自已找的东西。”
咦,武三忠居然这么镇定?
崔耕脸色微微一边,赶紧接过钥匙,把暗门打开!
顿时,光彩夺目!
整条的黄金,夜明珠,珍珠玳瑁,珍贵玉石,各色锦缎……等等奇珍异宝,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武三忠得意道:“不错,这些财物的来历本官解释不清,我就是贪污了,我就是受贿了,我就是徇私枉法了……陛下岂会为这点小事儿将我法办……呃…怎么会这样?”
说着说着,武三忠猛然一顿,带着哭腔,指着暗门里头,惊恐骇然道:“这,这里面的东西真不是我的啊!!!”
第176章 作茧来自缚
对于武三忠来说,贪污索贿、中饱私囊这种方问题,从根本上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想当日武则天正式登基之前,让他率兵出岭南道,前往长安护卫,用意并非是真的就缺了他武三忠手底那点兵力。而是在武则天的内心里,已经将他当作武家的一份子了。接下来他只需立下大功,认祖归宗绝不成问题。
因为武三思和武承嗣各怀心思的拼命阻挠,所以武三忠才未能如愿。
他这两位宰相堂兄弟之所以这么做,除了不想将皇帝姑母的宠溺分出一杯羹出去之外,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因素——
那就是武则天现如今都快七十了,这皇帝能当多久,金銮大殿上的龙椅还能坐几天?挑选继承人的问题,早已迫在眉睫地摆在眼前。
虽然篡唐改周登基之日,她就立李旦为太子,赐姓武氏。但武则天又何尝不担心自已百年之后,李旦重新改回李姓,恢复大唐?甚至担心李旦改姓复唐之后,开始对武氏子弟秋后算账,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难逃反唐厄运!
那武则天这辈子不就白忙活了吗?
因此,对于百年之后传位于谁,尽管她老人家都快七十了,至今还没个定论。李旦那个太子位置坐得也是胆战心惊。
尤其是朝中如今一大批亲武氏的势力,都在暗中敲边鼓,希望将来继承皇位大统的是武家子弟,一来是能保障武氏家族万年长运,武氏子弟世代荣华;二来呢,也是不要凉了这批亲武反唐大臣们的一片忠心。
所以,朝野之中有了这股风气之后,武三思和武承嗣作为武则天的亲侄子,问鼎太子之位的呼声是最高的。
不过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两个人争夺就已经太多了,他们又岂能容忍再多出一个武三忠?
于是乎,几乎已经斗红了眼的武三思和武承嗣,难得的捐弃前嫌,联合起来。
他们一方面劝武则天打消那份心思,另一方面对武三忠许下种种承诺,让他自请出外。
安抚使一般是在朝廷刚刚开疆拓土后设立的,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为的是统一政令平定各种叛乱。
岭南道早就归属大唐多年了,有什么必要设置安抚使?实际上这就是对武三忠进行收买——行了,你就在岭南道当土皇帝吧,真皇帝你就别想了。
武则天对此也心知肚明。若没有她的默许,已经进入她视线的武家子弟武三忠,又岂能真的被外调到岭南道来当这个安抚使?
有了这番默契在,武三忠贪点污受点贿,那还叫事儿吗?这就是他刚才有恃无恐的原因。
……
……
不过现在这份有恃无恐的底气瞬间没了。
因为,他见着崔耕从暗门之后拿出了一样东西,瞬间被吓尿了!
崔耕手中的这件物什,是一件上好的锦缎做成的衣服,通体呈黑色,上绣十二章图案,包括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藻、粉米、黼、黻。
这是啥?
这是——皇帝的冕服!
也就是民间戏文里唱的“龙袍”!!
李唐、武周年间,还没有后世在荧屏上频频可见的龙袍,皇帝固然可以穿黄色衣服上面绣龙,亲王同样也可以。
甚至黄色本身,在初唐年间都不属于皇族的专属色,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穿。
事实上,皇帝最常见的打扮是幞头圆领袍,与三品以上的官员差不多。
唯一一件只有皇帝能穿,其他任何人绝对没资格穿的,就只有这件冕服。
冕服是皇帝最为郑重的礼服,按规定只有在十分重大的场合才会穿。
同时又因为这玩意儿太过笨重,皇帝不太喜欢穿。所以到了现在,皇帝已经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穿上冕服:一个是登基,另一个是一年复始的元旦,受百官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