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他贪婪荣华,而是早已经知晓天道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辛辛苦苦洞悉天机是为何?其实说到底,还不是想要改变自己潦倒的一生,好好地过着舒坦的日子。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他跟天下的学子其实是一个样,不管再如此努力修炼己身,最终其实都是想要在皇帝那里卖得好价格。
现在他的道行就这么一点,连皇帝子嗣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又凭什么不食人世烟火,敢不替皇帝分忧呢?
现在的天子是英明的皇帝,那点江湖把戏完全糊弄不了皇帝。
若是自己不识抬举,那么自然不可能拥有眼前的一切,亦有愧于自己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而今皇帝要以他为棋,那他只需要做好棋子,今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年轻的道士似懂非懂,看到师傅并没有因为谣言的事情而生气,那他这个徒弟自然更不好追究,但一个新的疑惑涌上心头:“师傅,皇帝说蒋家之女是金凤,这是唱哪一出呢?”
“蒋家,哪个蒋家?”东方道洗漱完毕便准备出门,却是充满困惑地道。
年轻的道士看着自己的师傅,却是十分认真地道:“师傅,你忘记了吗?前阵子还让你帮着择日子呢?”
“天机玄妙全在自解,看来……皇帝是想通了!”东方道推门而出,朝着沐浴在阳光中的紫禁城望过去道。
年轻的道士又是一愣,脸上充满茫然地道:“师傅,皇帝想通什么了?”
“自己好好参悟!要是还这般愚蠢,为师便将你逐出师门!”东方道端起师尊的威严,却是进行吓唬道。
年轻的道士当即闭上嘴巴,只是想到蒋女的另一重身份后,旋即若有所悟地张大了嘴巴。
“蒋家的女儿是金凤转世?”
“哪个蒋家?重臣之中没有姓蒋的吧?”
“京营的一个将领的女儿,若说了名字你们必定没有听说,但关注兴王府便知晓怎么回事了!”
……
正当蒋家之女是金凤转世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却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件十分狗血的事情竟然出现了。
“这怎么能行?”
“后日咱们都要下聘了?”
“荒唐!这跟抢亲何异?”
……
就在王太后欲替皇帝纳蒋家之女蒋妡为嫔的时候,结果兴王府最先震动,甚至还透着几分的愤怒。
历史在这一刻,似乎泛起了一道浅浅的涟漪。
兴王朱祐杬今年已经成年,早在年初的时候,闲着无事的邵太妃便着手帮着自己的大儿子张罗婚事。
由于兴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又是比朱祐樘更加贤明一百倍的亲王,加上早前传言朱祐樘绝嗣,所以京城的适龄女子任邵太妃挑选。
邵太妃在这么多人选中,最后定在了蒋家之女身上,即突然被东方道认证是金凤转世的蒋妡,打算选蒋妡为兴王妃。
之所以选择蒋妡,除了蒋妡的相貌和八字吻合外,亦跟蒋氏一族咸居京师,又是京营中的高级将领世家有关。
原本兴王府都已经准备下聘了,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这一种事情,当即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只是娶妻的事情终究已经筹划了这么久,现在突然间被截胡,任谁心里都不爽,但截胡的人竟然是王太后和皇帝。
若是兴王府突然放弃,这个举动会失了脸面,但如果一意孤行的话,又会得罪皇帝。
“舅舅,本王非她不娶,你要帮帮本王!”兴王朱祐杬早已经为画像的美少女所倾倒,却是求助自己的舅舅道。
因邵太妃的缘故,而今邵康是锦衣卫百户,亦是心疼自己的外甥道:“此事或许只能求助襄城侯了!”
由于身处于京师多年,因兴王的关系,而今他的地位是水涨船高,亦是知道现在有着一股庞大的势力不满暴君弘治皇帝。
虽然没有下聘,还不算跟蒋家结亲,但现在这个事情明显是暴君横刀夺爱,所以他亦不打算让自己的外甥受委屈。
“舅舅,那你快快去找襄城侯帮忙!”朱祐杬终究还是少年,眼眶的泪水正在万分委屈地打转道。
事情求到了襄城侯李瑾这里,李瑾当即大喜过望。
他原本并不想淌这一趟浑水,但现在是兴王亲自求上门,那么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了。何况,他心里早已经恨透朱祐樘了。
当一帮勋贵聚到一起后,其中一个老伯爵明确表态道:“蒋妡是金凤转世由东方神仙所证,哪怕此事不是兴王所托,咱们必须阻止,以妨……真现变数!”
此话一出,宛如一言惊醒梦中人,当即知晓蒋妡不仅关乎兴王的脸面,而且很可能会影响皇位的走向。
这一夜,狗吠声不断在大街小巷中响起,一些大商铺的门纷纷被叩开,这帮权贵竟然是在连夜筹备一份贵重的聘礼。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最终还是想要赌一把啊!
夜空,只有一轮残月。
紫禁城许多地方的灯火还亮着,特别皇城上的金吾卫还在巡视,但皇宫区域已经沉沉睡去了一般。
今晚前来侍寝的是常皇后,一个充满着高贵之气的漂亮女子。
她本是开国功臣的后代,而今在皇后的位置呆了三年,加上性情好静,天生拥有一股贵气,毅然是最合格的皇后形象。
只是不管多么高贵的女子,一旦来到这张龙床之中,亦是要沦为某人的玩物般,最终不免连连求饶。
朱祐樘虽然现在拥有了不少人间绝色,而且今后只能越来越多,但每每征服这个有几分冰山美女味道的常皇后最有成就感。
一番风雨过来,周围显得十分的安静。
其实安静注定是表象,负责史书的女官正在挥笔疾书帝后的和谐,而一名文书房的太监则是通过沙漏记录时间等。
不过谁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分内事。
烛台的火焰正在燃烧,让整个房间既敞亮又温暖。
朱祐樘跟很多完事即睡的帝王不同,却是喜欢抱着自己的女人一起说一些私密的话,而今在龙床上往往没有任何秘密。
女人都需要倾诉,而深宫中的女人更是如此。
常皇后没有平日的高高在上,此时正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朱祐樘胸前。由于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已经放权,她现在全权管理后宫,对一些事情自然是知晓的。
今日朱祐樘在奉天殿公然表态不会采取继嗣,皇宫之内其实亦是不平静,而清宁宫更是有了砸茶盏的动静。
若说整个皇宫中,谁最愿意看到皇位更迭,恐怕正是太皇太后了。
她本是贵妃出身,因母凭子贵,这才侥幸坐上太后的位置。只是奈何身份还是不如名正言顺的钱太后,原本她一手控制朱祐樘,但谁想养出来一个反骨仔。
如果兴王成功取代朱祐樘,她压根没有任何的损失。毕竟两个都是她的亲孙子,完全影响不了她的地位,甚至她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
只是亲疏有别,她跟兴王朱祐杬的关系还是不够亲近,而现在最让她最有亲情味道的是时常写信给自己的儿子崇王。
在传出朱祐樘有意从宗室中寻找继嗣的时候,她的心思当即便活跃起来,却是准备运作崇王刚刚五岁的儿子成为太子。
虽然这个辈分其实有点乱,但继嗣亦应该从近支中寻找,而自己儿子崇王一脉最为合适。
若是自己的计划顺利的话,那么不仅另一个孙子能够继承大统,而且自己的儿子亦有机会返回京城相见。
原本周太皇太后都已经着手开始运作此事,结果今日朱祐樘在奉天殿上公然表态,却是让她最响的如意算盘瞬间破灭。
她恨朱祐樘临时变卦,亦恨陆正直坏自己的好事,所以才突然间在清宁宫做出那一种失态的举动。
至于承禧宫的淑妃张玉娇今日倒是分外的开心,已经着手计划购买新金衩。
朱祐樘通过常皇后了解皇宫里的点点滴滴,这皇宫就像一个小型社会,亦是充满着种种恩怨纠葛。
聊到蒋妡身上的时候,朱祐樘显得十分坦诚地苦笑道:“哪里有什么金凤,这其实都是朕编的!”
“陛下因何如此?”常有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暴露本钱,撑起身子惊讶地望向朱祐樘的眼睛道。
朱祐樘显得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饱满之处,却是稳定心神道:“现在已经不比当年,大家不再误以为朕是蠢太子,谁是人是鬼早已经难以辨别!”
无论哪个朝代,官员都是时代的精英,每一个都像变色龙般。你永远很难辨别他们的忠奸,亦或者他们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奸臣。
只是有一点是十分肯定的,他们在官期间,考虑最多的是自己的地位和权势。
以名臣徐阶为例。他既能对严嵩唯命是从,亦能够搞得严嵩家破人亡;既能助嘉靖重修万寿宫,又能劝隆庆毁西苑建筑;既能事事以民为先,又能为解决财政定制向百姓加征三年。
现在自己大权在握,越来越多的重臣都是低眉顺眼,像守孝归来的礼部右侍郎李东阳连眼睛都不敢直视自己。
只是历史早已经证明,前一秒还在为你挡箭的官员,后一秒为了更好的权势同样可以眼睛不眨地将你斩杀。
朱祐樘现在导演这一出,既是为了自己的“天道玄机全在自解”,亦是想要瞧一瞧又有多少人站在兴王那一头。
“陛下故意宣称蒋妡是金凤转世,这其实是对朝臣的试探?”常皇后歪着脖子打量着朱祐樘,显得若有所悟地道。
朱祐樘微搂着身旁的美人儿,便是轻轻地点头:“不错,兴王是他们想要扶持的新主子,金凤转世是朕的试金石!”
“陛下现在已经有这么多大臣支持,他们会出手吗?”常皇后得知眼前的男人在谋划,显得担忧地询问。
朱祐樘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闪过一抹智慧的光芒:“兴王情窦初开,蒋妡又是他亲自挑的,而蒋妡确实颇有姿色!别看兴王看着十分乖巧,但先皇早逝,而今朕为皇帝,他反倒用功读书全无少年的劣迹,这本身就有问题。只是他隐藏得再好,但终究少年心性,必定不会受下这个委屈。此次只要兴王开口,那帮人必定打起鸡血,何况那帮人亦不敢让朕纳金凤为嫔!”
其实这是一种双重试探,既是要试探兴王是否有着一份不服输的劲头,亦是在试探兴王后面的潜在支持者。
特别是后者,即便驸马王增被自己掀了出来,但总感觉那股势头仍旧存在,而襄城侯通过屯粮敛财很可能是背后势力在推动。
至于金凤转世的谣言,亦是故意戳中他们的软肋。
自己没有子嗣可以说是他们翻盘的最大希望,他们想要断绝自己最后逆天改命的可能性,自然会千方百计阻止自己纳金凤为嫔。
正是如此,今晚他们必定会迅速串联起来,而明天很可能会坚定地站在兴王那一边,甚至帮兴王跟蒋家达成婚约。
“陛下,您连这都算计上了,您……不是正人君子!”常皇后听到此次事情的阴谋诡计,特别设计得如此精巧,却是带着几分笑意地道。
朱祐樘翻身将常有容压下,却是按住她的双手道:“帝王,有哪个是正人君子,所以你亦不能太善良!”
“陛下肯定是雄才大略的君王,臣妾亦做一个贤惠的皇后,只是……”常皇后自然是想要配合好朱祐樘,但明亮的眼睛闪过一抹哀伤。
朱祐樘看着这个魅力四射的高贵皇后,却是一眼识破地道:“皇后,你还在纠结朕子嗣的事吧?”
“嗯,臣妾是真的不想让陛下绝嗣,臣妾只要能陪着陛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常皇后迎着朱祐樘的目光,眼睛闪过一抹泪花地道。
朱祐樘放开常有容的手,当即朝着最大的山峰抓去:“既然如此,你就别再老想着求饶,今晚再好好努力吧!”
常有容默默地点了点头,却是任由着朱祐樘摆弄起来。
喵!喵!喵!
乾清宫的猫已经多了起来,三只花猫站在乾清宫院中那一根根汉白玉柱上,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一般,竟然一起发出了叫声。
残月高悬于空,注定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跟朱祐樘所猜想的那般,由于金凤的事情关系重大,各方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却是想要抢到朱祐樘的前面。
若是其他事实还好,偏偏涉及金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