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完颜娄室与耶律大石形影不离,曹操稍一打听,耶律大石竟将辽国许多重要机密悉数相告,已是深受完颜娄室之信重。
又过几日,大雪终停,此时已是腊月中旬,积雪不化,冷风刻骨,幸好完颜娄室馈赠许多皮裘,众人才得以御寒。
这一日,忽有探马来报,怨军两万余人,踏雪杀来懿州。
完颜娄室听闻,微微错愕,随即令召集众将议事,曹操亦在被邀之列。
曹操带着许贯忠来到州衙,见除此前见过的一干将佐外,耶律大石也赫然在列,老曹冲他一笑,耶律大石不动声色,抱拳微笑,不露一丝敌意。
但见完颜娄室高踞座中,大笑道:“天寒地冻,本道辽军不肯出动,不料竟然杀至。呵呵,此番我等来打懿州,本为了对付大石林牙、怨军两支人马,大石林牙如今已做了金臣,怨军如今又至,却是怕我不能成以全功,特地来赠功劳么?”
一言既出,众将顿时大笑,有个年轻金将起身道:“猛安,儿子愿为先锋,杀尽这伙辽兵,为猛安分忧。”
曹操侧目视之,见这说话金将,约摸二十上下,身高背阔,声如洪钟,面孔与娄室颇为肖似。他在金营广交朋友,自然认识此人,却是完颜娄室的长子,名曰完颜活女。
莫看这厮名字在汉人看来可笑,其实却是真正继承了完颜娄室的武勇。曹操听别人说起过,数年前女真攻略宁江州,那时完颜活女年方十七,酣战冲阵,阵斩辽国将佐七人,杀二百余军,身披十创,方被袍泽强行扶出阵来,心犹不甘,几番挣扎回头,欲要厮杀,还是阿骨打在高处望见,惊其豪勇,使人传到面前相问,得知是娄室之子,亲自下马,为他裹伤敷药,赞叹道:“此儿他日必为名将。”
娄室帐下勇士虽多,这完颜活女却是头一个擅厮杀的。
更让老曹印象深刻的是,这般本事惊人的悍将,如今却连谋克也没当上——由此可见,女真勇士之多也。
见完颜活女请战,娄室露出老父亲骄傲的笑容:“活女吾儿,你有勇气,为父甚慰,只是你将来也要带兵打仗,却要记住,勇士不可徒凭武勇任事,智谋、眼光,缺一不可。你且坐下——大石林牙,你来说一说怨军如今情形。”
韩家父子此刻面露不虞神色,都把嘴巴一撇,不含好意的看向耶律大石。
他父子乃是怨军统领,统帅问怨军事,本当问他们才是合情合理,如今却点了耶律大石之名。曹操暗自看在眼里,微微点头,已是记上了心。
耶律大石起身来,恭恭敬敬道:“大人,其实怨军之事,当以两位韩将军最是了解。不过大人既然问到了大石,大石自然知无不言!怨军虽是汉儿组成,论起战力,在辽国诸军之中,也算不凡。将为兵之胆,怨军之中,几个统领战将,都堪称本事不凡,当然其中最高明的,以两位韩将军为最,他们如今做了金臣,怨军实力,自然大为削减。”
他这番话两次捧了二韩,那父子两对视一眼,敌意略减。
耶律大石又道:“然而怨军终究系北面汉儿组建,未曾受过辽国恩德,所谓忠心,大约不过尔尔,去岁兵变,便是明证。如今肯顶冒寒天来战,以大石来看,乃是萧干统领得当之故也。”
完颜娄室点了点头,问道:“大石林牙,那个萧干,名声似不在你之下,他的本领,和你比来若何?”
耶律大石连忙道:“回禀大人,这个萧干,族名回离保,乃奚人也,道宗耶律洪基当年巡视奚部,听闻萧干勇名,收为护卫,后见其才干不凡,迁其为铁鹞军祥稳。此人自此后升迁不断,去岁辽国东北部诸藩入寇,萧干领兵大破之,辽皇以此大功,迁其为奚六部大王,即奚王也,兼总知东北路兵马事。”
“今岁此人又大破二十万反军,被任命为四军太师。大人,此人才干非凡,官高权重,非是大石可比拟也。大人兵锋锐利,他敢来犯,以大石预料,怕是那怨军不过是幌子,他本部奚军,只怕才是真正劲敌也。”
曹操见他说得明白,暗自称奇:怪不得数日之间,此子便得娄室信重,看他所言,竟似是真心归降一般!不对,不对,此人心性非凡,怕是故作姿态,娄室身在局中,却是难免中计也。
完颜娄室露出赞赏之色:“大石林牙之言,至关重要。诸位,如此说来,我等若只以两万余怨军为敌手,怕是要中敌人算计也!这个奚族和契丹本是同源,都是鲜卑遗种,一度比契丹更为强盛,后来契丹出了个英雄,乃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征服奚族东西两部,奚人自此臣服契丹,辽国诸族,仅位于契丹之下,实力倒也非凡。”
完颜活女笑道:“猛安,他臣服于契丹之下,纵有些实力,又岂当我女真好汉一击?儿子愿为先锋,让奚人知道,世间谁是真好汉也。”
完颜娄室道:“既然如此,你且做一个副先锋!”
完颜活女闻言,跳起身道:“父亲,莫非你不相信我的本领么?除非你亲自出马,不然儿子做了副先锋,谁配做正先锋?”
把两只眼使劲一瞪,狠巴巴看向曹操——却是知道曹操手下好汉众多,曹操笑道:“活女小将军莫看武某,我的兄弟,安敢同你相争?”
活女哈哈一笑,眼睛瞬间成了两条线,指着曹操道:“武叔很够义气,回头我们喝酒。”随即又把眼一瞪,使劲看向韩家父子,韩常立刻瞪起眼和他对视,韩庆和抱拳笑道:“活女小将军莫看我父子,阿常的伤势未曾愈可,上不得阵,至于我这般老骨头,却不敢同你相争。”
完颜活女嘻嘻一笑:“阿常伤好了,也不是我对手。”看向完颜娄室,得意道:“父亲,没有正先锋也!”
完颜娄室高深一笑,指着耶律大石道:“大石林牙,这一仗你任正先锋,替我好好教教这小子如何打仗。”
耶律大石苦笑一声,抱拳领命,看向完颜活女,将手一摊,大大方方道:“小将军不要瞪我,我是辽国降将,不上阵斩杀几个辽将,难见我投降之真心,这才是令尊叫我做正先锋的道理,其实论武艺,我自然不及你勇武。”
完颜活女见他说得如此明白,不由张目结舌,半晌才道:“算你识相。”
完颜娄室笑道:“大石林牙莫要误会,你的忠心,我早已看见,只是欲见识你的身手罢了。”
这时探马来报,称怨军在城外十里列阵,派人射了一封战书入城。
完颜娄室接过战书打开,上面只寥寥数字,写的乃是:女真狗,来受死。
完颜娄室冷笑一声,将书信遍传众将,除曹操外,众人无不大怒,纷纷拔出刀剑,在地上乱砍。
曹操抱拳道:“娄室兄台,敌军列阵十里之外,激我等出城决战,必有诡计。”
完颜娄室虎着脸,沉声道:“这个萧干自然没怀好意,我若猜测不错,他应该派了探子入城,联系了某些人物,等我大军一出,他派兵马抢城,则我军后退无路也。呵呵,武兄弟,其实他却不知道,我们女真人从来不在乎前路后路,没有路走,杀一条路便是。”
当即传令,只留一个谋克领三百人守城,其余全军尽出,杀向十里外的怨军。
有分教:舌间欲迫大石亡,膝下跪翻小伎俩。降意谁知真或假,林牙城外斗奚王。
第342章 懿州城外鬼哭声
腊月,懿州。
城外十里,怨军二万一千人,踏雪迎风,结成阵势。
阵前三五十员战将,簇拥着六员大将,这六员大将,皆是满面风霜、一身煞气,各自摩挲着兵刃,阴沉沉看向金兵。
金兵虽不过六千余众,然而个个昂扬。这般冷天,一个个仰着面、挺着胸,毫无瑟缩之意。单单以声势观之,倒似他们才是人多势众一方。
怨军六员大将之中,有个格外雄壮的大汉,生得双眼深陷,钩鼻如鹰,一眼看见金兵阵中韩氏父子,伸手一指,大骂道:“韩庆和,韩常,你们这两条狗!忘了当初大家歃血为盟,誓灭女真以报覆家之仇乎?你父子如今做了女真人的狗,可对得起你韩家祖宗么?”
韩庆和露出羞怒之色,咬牙不言,韩常却怪眼一翻,还口骂道:“郭药师!你这厮吃灯草灰,放轻巧屁!我和我爹力战而败,两营将士,伤亡近半,这等境地方才投降,此乃力不如人,择强者而从之,又有何羞耻之处?你这狗贼,也莫要拿我祖宗说事!小爷倒要请问你一句,我和我爹奉女真人为主,你们众人奉契丹人为主,大家究竟有何不同?莫非你郭家祖宗见了你做契丹狗的狗,面上便很光彩么?”
他这一番骂阵,却是以女真语说出,顿时金兵这里纷纷笑逐颜开,看向韩常父子时,多了几分暖意。
郭药师闻言,一张皮面肉眼可见的染做黑红色,暴跳如雷道:“韩小狗,你来,你来,今日不取了你首级,老子也不姓郭!”
韩常冷笑道:“你倒是想姓耶律,姓耶律的却只当你是狗!你要和小爷动手,小爷难道怕你?只不过娄室大人早已定下了先锋——呵呵,便是娄室大人新收的战将,耶律大石!”
郭药师等人齐齐一震,娄室笑道:“大石林牙,这正是你为大金建功立业之时也!”
耶律大石无奈,将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如意钩上摘下大刀,一挟马腹,缓缓出列,喝道:“闲话都不必多说了,若是好汉的,兵刃上见高低!”
耶律大石声名远播,乃是朝野皆知的俊杰,他竟降了女真,并且出马叫阵,郭药师惊愕之余,竟是张口结舌,呆呆望他发愣。
郭药师身边,却有个虬髯大汉狞笑一声,大喝道:“好呀,妙哉呀!我等为了契丹人和女真血战,堂堂契丹贵族公子,有名的大石林牙倒做了走狗,好,好忠义!”
那大汉身边,有个黑炭一般壮汉咆哮道:“小丑哥哥,待我去拿了这个忠义的契丹狗来,倒要看看耶律淳如何发落他!”
说罢一拍马,箭一般冲出阵来,此人不仅长得黑,身上铠甲也是一片黑,胯下骑着匹墨染一般黑马,手舞三股托天叉,如一阵黑风般卷向耶律大石,口中哇哇怪叫:“耶律大石听真!取你头者,怨军后宜营统领罗青汉也!哇呀呀呀呀!”
韩常连连冷笑:这个蠢货,你到底是要擒了他还是斩了他?这等人也能做到一营统领,我和我爹昔日,竟然和此等人并列,当真可耻也。
耶律大石本来一步慢似一步,苦着脸往阵前挨,忽见此人出马,精神顿时一振,嘴角不由挂上笑意。
看官不由要问,这厮高兴个什么劲儿哩?
原来这怨军之中,大胡子董小丑、黑汉罗青汉两个,分居前宜、后宜两营统领,乃是最为桀骜不驯的,此前兵变,便是这二人一手挑起,平素也时时口出不敬之语,怀有不臣之心。
耶律大石晓得,这两人,萧干久欲除之,只是投鼠忌器,生怕杀了此二人,使得其余兵将离心离德,故此强自忍耐。
若是能阵上光明正大斩了他,谁能有话说?反正此刻,我也只是个反贼——耶律大石这般一想,战意大增:“啊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铁罗汉’罗青汉,看刀子吧!”
说话间二马交汇,罗青汉挺叉便刺,耶律大石舞刀架开,挥刀便砍,罗青汉侧身闪避,出叉再刺——
要知怨军这些军将,多是当初辽国汉相张琳自十万汉儿中所拔锐者,头脑或者可笑,武艺大多非凡。这个“铁罗汉”罗青汉力大叉沉,耶律大石虽文武双全,一时间也难取胜,两个你来我往,打得好不激烈。
场中二人斗了十余合,完颜活女见胜负难分,一腔战意熊熊,哪里忍耐得住?他也不请战,径自拍马舞刀而出,大喝道:“女真好汉完颜活女在此,郭药师,你来同我见个高低!”
郭药师冷哼一声,正待出战,身边一个大将大叫道:“老郭,你是我等大哥,岂能轻易出战?待我去教训这个小蛮子!”
当即拍马而出,挺枪直取活女,喝道:“小蛮子,显营统领甄五臣在此,纳下命来!”
活女冷笑连连,挥动锯齿大刀,两个各逞本事,亦是打得精彩纷呈。
场中两对将才各显身手,把老曹看得连连点头,低声对兄弟们道:“北国之人,果然都是尸山血海磨砺出来的,一个个杀气好重。”
周通听了不服道:“哥哥,莫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等兄弟们谁不是杀气腾腾?你且看小弟去厮杀一场,叫这些契丹、女真蛮夷都看我的本事!”
说罢飞马奔出,曹操拦之不及,只得高声提醒道:“哎呀,兄弟,你要多加小心。”
周通却是信心满满,他这些天和史文恭学武不辍,自信早非当年桃花山阿通,一口气奔到阵前,摆个威风凛凛造型,炸雷般大喝:“呔!那个什么郭药师,小爷乃是山东好汉周通,江湖人称‘小霸王’,又称我‘俏郎君’!平生从南到北,未逢一败,听闻你是十万人中拔出的好汉,可敢来上前一战么?”
郭药师武艺虽高,性子却是谨慎,上下把周通一看,只觉对方那身气焰,倒比女真众将还要嚣狂几分,不由暗自警惕,眯起眼睛,不做回答。
怨军之中,八营统领拉帮结派,韩家父子自成一派,如今已降了金国,前宜营、后宜营的董小丑、罗青汉两个要好,乾营统领张令徽、显营统领甄五臣、岩州营统领刘舜仁三人,却都奉乾显大营统领郭药师为大哥。
如今见郭药师闭口不语,董小丑低声冷笑,张令徽、刘舜仁却变了脸色,刘舜仁咬牙道:“郭大哥,这厮如此猖狂,待小弟去拿了他首级来!”
郭药师一把扯住他的辔头,低声道:“我等此来,本就是诱敌,这厮显然是个高手,你我兄弟挣扎求活不易,何必冒险?”
董小丑素来爱和郭药师别苗头,只因奚王萧干对郭药师很是器重,这才屈居其下,心里却是不服他的,见了机会,立刻插话道:“郭兄这话,倒也可笑,我等刀头上挣饭吃,哪有不冒险的日子?你看此人厉害么?老子看他,却是平平无奇。”
刘舜仁怒道:“说大话谁不会,平平无奇,你去斩了他啊!”
董小丑嘿嘿冷笑,正要说话,却见周通连连摇头,如羊角风发作一般,顿时忘了要说什么,都瞩目看他闹什么名堂,却见他把脑袋猛摇了半天,忽然“嘿”的一声长叹,手中方天画戟点着怨军众将:“我本有心于你斗将,不料一个个尽是无胆鼠辈!也罢,也罢,既然如此,周某这便单枪匹马踏翻你的阵子,地下见了阎王,莫说老子不宣而战、以少欺多,哇呀呀呀呀呀呀!”
怨军什么恶战不曾打过?胜仗败仗都经历不知多少,何曾见这般一个人物?顿时众军耸动起来,交头接耳,齐整的阵势略显纷乱。
刘舜仁暗自心惊:好狂的人!若没有惊天动地武艺,他如何敢这么狂?罢了,郭大哥拦住我出战,却是救了我一命也——他眼光游离,忽然看见董小丑张着嘴发愣,趁机道:“小丑哥哥,此人竟敢小觑我军无人!求你快去斩了这个平平无奇的狂徒。”
董小丑被他当众挤兑,心下发狠,回头叫道:“董老狂,去给我宰了此人!”
身后那三五十员战将里,一个面如青蟹的大汉闻言,怪叫一声,策马冲出,径直朝着周通杀去。
这汉子名叫董仲孙,人送绰号“董老狂”,每逢上阵,狂性十足,悍不畏死,乃是董小丑帐下第一个惯冲阵的狠人。郭药师见董小丑派他出阵,暗暗点头,心道狂人还需狂人碰,且让这怨军狂战士,碰一碰那个自称小霸王的狂徒,成色究竟如何!
董老狂挥舞着一个长柄的铁蒺藜,足有四十斤沉重,奔至面前,也不搭话,奋力就砸,周通将戟一架,当的一声响,只觉双臂酸麻,腰杆都差点折了,心中顿时大惊:啊呀,我苦练这么多天武艺,怎么还打不过对方随便唤出一个战将?罢了,此人这般神力,我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关键时刻,但见周通神情一凛,怒视敌将:“说好了斗将,如何全军来战我?”
董仲孙本是一个浑人,闻言一愣,扭头看去:“大军没动啊?”
周通手起一戟,董老狂刚刚回转头,喉间便觉一凉,一身蛮力潮水般褪去。周通大喜,连忙拔出戟,趁着对方还未落马,奋力一戟刺入他心窝,双臂一叫力,额头上青筋暴起,把董老狂壮硕的身子从马上挑起,奋力甩出二三丈远,喘口粗气,做出毫不费力模样,缓缓摇头:“这般猛将,却不是我一合之敌,当真是寂寞也。”
眼见军中悍将董老狂被人两招秒杀,怨军兵将无不动容,但是其中几个高手,却齐齐将眉头一皱。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目力过人?刚才周通口唇微动、董老狂忽然回头,小兵们或未注意,他们如何不看在眼里,心中齐齐升起一个念头:董老狂虽然蛮勇,毕竟不如一流,此人却要使诈杀他,这岂不是说……
刘舜仁勃然大怒:“哎呀!大哥,我们被这厮骗了也!”噌噌两声,他已拔出背后虎头双刀,策马直冲周通而来。
周通见对方凶神恶煞般气势,心中打鼓:按理来说,我不怕他!然而方才被那蠢人一铁藜,打得我双臂酸楚,又强忍着挑了敌将,此刻筋抽肉跳,如何还能再战?哼哼,且容周某卖他一阵!
当即义正词严喝道:“呔!你等好没规矩,一个人头一份战功,都入了我手,我的袍泽们岂不是没了功劳?耍双刀的,让我师父来取你这份战功吧!”
说罢倒拖画戟,带马就走,口中高呼不绝:“史师父啊,我给你带来一份战功哩!”
史文恭哈哈一笑,飞马而出,满脸豪情,大喝道:“你倒是有孝心,不枉我辛苦教你一场!”
刘舜仁气得五内如焚,心道我闯荡半生,何曾见过这般无耻之人?他那师父,也必然是个虚诈哄骗的小人!这等小人伎俩,使了一次已是侥幸,你们还准备使第二次不成?
这时史文恭已赶了来,让过周通,喝道:“来来来,不怕死的,便同史某交手!”
刘舜仁见他还在作态,越发狂怒,踩定马镫,长身而起,当头就把刀劈来:“骗子,先砍死你,再砍死你徒弟!”
他这一刀,纯心将史文恭一劈两片,却不料史文恭手上那条画戟,呼啦一声,便似一条活转的真龙,横空一扫,早把他双刀荡开,复又一回,月刃如霜,唰!二马交错而过,史文恭飞扑怨军阵上,背后刘舜仁一颗人头兀自高飞在空中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