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番擦了一路眼泪,痛失爱虫,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可他越是这样,吃了那么多苦头的谭成等人就越憋闷。
真的是这小子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只是用邪术一样的手段控制些飞虫,就把他们这么多人给放翻了?
特么的!上哪儿说理去?
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初晨的阳光铺满大地,让一切都蒙上淡蓝薄纱。
这趟东北之行,到这里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却只是漫长旅途的一站而已。
下一站,是石番所在的苗寨,地点位于湘西,在那崇山峻岭之间,是外人谈之色变的神秘之地。
那里会有一个真相和一些线索,还是更多的疑惑和无数险阻?
没人知道,也没法预料。
众人正走着,石番忽然停了下来。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语气坚决地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
周老板很是诧异,缓缓抬起头:“你要去哪?”
石番摇了摇头,不想说。
周老板冲谭成使了个眼色,谭成虽有不情愿,但还是走上前:“我陪你去吧,需要帮忙的地方,还可以有个照应。”
“不需要!”石番越是这样,就越让周老板起疑。
难道这小子改变主意了,想要在这里把其他人撇掉?
程相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正犹豫要不要去自告奋勇陪同,却听冷萤细弱蚊蝇地在他耳畔道:“咱俩陪他一起去,他一定是要去那座疑冢。”
“你醒了?”程相儒惊喜不已,但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霞宝帮大耗子挖子弹的时候就被吵醒了,那货嗓门真大,吵死了。”冷萤笑呵呵地更搂紧程相儒的脖子,竟是没有一丁点要下来的意思。
守墓人留在墓里不愿出来,并且就算出来也不能去医院治枪伤,会惹来太多麻烦。
没有办法,林霞绮只能取出急救箱,帮他挖出了子弹,给伤口消毒并包扎。
说那守墓人是个硬汉吧,他在被挖弹头的时候,喊声那叫一个凄厉,听得所有人汗毛直立;说他是个软蛋吧,竟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硬生生扛下来了。
冷萤如果是那时候就醒了,岂不是就意味着程相儒当了一路傻小子苦力?
本来程相儒还觉得自已能继续撑下去,但此时却彻底泄了气,只觉背上的冷萤越来越重,压得他微微摇晃,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
冷萤见程相儒一下子变化这么大,有些不高兴了,猛地抬起头,甩手拍了程相儒肩膀一下:“驾!”
程相儒往前窜出两步,恼火停下:“你干嘛!”
冷萤笑呵呵从程相儒背上爬了下来,回头冲石番大喊:“爱哭鬼,我和儒宝陪你去吧!”
有陈尚可在场,冷萤不方便叫程相儒“蓝胖子”,于是换了个称呼,让程相儒一下子红透了脸。
朱洛夫和林霞绮尴尬地互视一眼,然后好奇地看向程相儒和冷萤,似乎很纳闷,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感情升温得这么快,连“宝”都叫上了。
令众人意外的是,石番这一次不仅没有拒绝,反而回答得非常干脆:“好啊!”
周老板见状忙道:“我也一起去吧。”
石番摇头:“不要!”
周老板愣了愣,疑惑地看向冷萤和程相儒,有些不理解,都是一起经历生死出来的,怎么还区别对待了呢?
难道,被嫌弃了?
程相儒大概猜到了石番为什么会这样,他走过去对周老板道:“周叔,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们就在车那边等我们,估计不会太久,我们就会一起回去了。”
“你知道他要去哪?”周老板小声问道。
程相儒微微点头:“不是很确定,但应该差不多。”
周老板暗暗将手枪塞给程相儒:“一定注意安全。”
程相儒将枪推了回去:“周叔,有冷萤在呢,不会有事的。”
周老板更压低声音道:“担心的就是她。”
程相儒依然推辞:“周叔,不管怎样,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
周老板叹了口气:“唉!行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们在车上等你们。”
程相儒三人暂时挥别众人,由石番带领,向着侧边一座山走去,逐渐在众人眼中化成三个黑点,并逐渐被披有积雪的松柏遮挡住身影。
“你是要去再找些虫子带回去吧?”冷萤笑呵呵地问道。
石番被猜中目的,并没表现得多意外:“没错。我不能这么空手回去,婆婆会难过会失望的。”
程相儒感到很疑惑:“你不觉得我俩知道你要去哪,很奇怪吗?”
石番摇头道:“不奇怪,那地方你俩进去过,当时我就在洞外。我同意你俩一起来,一是因为你俩知道那个地方,没必要瞒着你俩;二是因为,我知道那个老头儿不会允许我自已离开,他怕我跑了。”
程相儒此时才恍然大悟,知道石番为什么会偷偷去宾馆翻他的包,原来不是为了金剑,而是怀疑他带走了什么厉害的毒虫。
在这荒野之中,指南针失效,辨别方向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石番却仿佛能够轻易定位,竟然没走弯路,带着冷萤和程相儒直接找到了那座满是陶罐的疑冢。
或许这是他天生对毒虫的敏锐嗅觉吧?挺神奇的。
程相儒和冷萤都没有进入,只在外面等待。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石番才从洞口爬出,虽然更添疲惫,但却重新焕发了容光,也不再那么沮丧了,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看样子,他收获不少。
“回去吧!”三人踏上归途,与其他人会合,一同乘车离去,奔向下一个未知的前方。
(第一卷 完)
第107章 兄妹重逢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朗朗读书声中,下课铃声“叮铃铃”响起。
“下课!”
满教室的孩子站起身,齐齐鞠躬:“老师再见!”
程以沫坐在教室最前排,她乖巧地收拾好小书包后,不喧哗、不打闹,安静地在老师指引下,与同学们排成排,有序走出校门。
她不同于其它同龄女孩,她剪短了长发,言行举止都遵守着老师的规范要求,偶尔受到同学的欺负也是不哭不闹,一有时间就认真练字和看书,每次测验都是满分,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是同学们眼中的异类。
异类,注定没什么朋友,也注定活在大多数人的视线之外。
有同学觉得她孤傲,有同学觉得她古怪,有同学觉得她羞涩,却没人知道,她只是怯懦和自卑。
尤其在哥哥离开后,她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总是觉得自已在哪里都很多余。
很多次,程以沫动了逃离这里的念头,但最后每每都放弃了。
她不是怕无处可去,她只是怕哥哥回来后找不到她。
想起哥哥,程以沫倔强的嘴角会松动,清澈的目光中会攒下眼泪。
他离开好久了,有几百年那么久了呢!
哥哥会不会像爸爸那样,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如果哥哥不回来了,那她该怎么办?
看着校门外黑压压的接娃人群,程以沫低下头,用手指勾着书包的肩带,静静地等待着。
刘姨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做的菜也很好吃,但每次放学来接她时,都是最后才到,不知是不急,还是不愿意拥挤。
这么长时间来,程以沫已经习惯了最后被老师送到门岗等着被刘姨接走,像是被遗弃的孩子。
看着身边同学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扑进长辈怀里,一路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在学校的所见所闻,程以沫是真的很羡慕,但她已经不难过了。
习惯了。
这习惯,令人心疼。
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样,程以沫发现很多同学都在好奇地看着她,还有人窃窃私语在讨论着她。
紧接着,她看到有人站在了他身前。她缓缓抬头,顺着修长的腿往上看,竟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在冲她微笑。
夕阳的余晖在程相儒的脸上洒下点点碎金,将他的笑容映得格外灿烂。
“哥?哥!”
程以沫没有高兴得蹦起来,也没有扑进程相儒的怀中,她昂着稚嫩的小脸,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你哭什么?”程相儒吓了一跳,翻出纸巾小心给程以沫擦眼泪,却根本擦不完。
“你是谁?”程以沫的班主任走了过来,将程以沫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程相儒。
程相儒有些尴尬:“我是沫沫的哥哥,我来接她放学。”
“你等下,我要确认一下!”老师说着,掏出手机打给刘姨,待确认后,这才松出一口气,但她并没有让程相儒接走程以沫,而是道:“你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程相儒诧异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妹妹的小手,静静等在一旁。
待到所有孩子都被家长接走,老师走过来板着脸对程相儒道:“我们聊聊吧。”
“好。”程相儒让妹妹在旁边稍等不要离开,然后与老师走到旁边不远处。
“我听你家保姆说,你是程以沫唯一的亲人,是吗?”
“是的。我爸爸妈妈走得早,只有我俩相依为命。”程相儒说的“走”,是真的“走”,但老师显然理解错了。
“程以沫这么小失去双亲,确实很不幸,很可怜。我看你年纪也不大,知道你为了抚养妹妹,也一定非常不容易。但是,你再辛苦,再忙,真的要抽出时间,多陪陪她。程以沫学习很努力,很听话,是个好孩子,但她却不像同龄孩子那么活泼,也不愿意与同学们接近,性格有些孤僻,我是真的担心她的心理健康……”
老师与程相儒聊了许久,说了很多,让程相儒越发感到对妹妹的亏欠,内心无比愧疚。
程相儒也想一直守在妹妹身边,看着她在阳光下茁壮成长,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去做。
他刚刚成年,算是大人了,苦难的经历虽然让他的心智虽然远比同龄人成熟,但他也终究还是个孩子,太多成年人的不得已,压在他身上,让他茫然失措,常常在夜里陷入迷失。
程相儒自问:我要找回爸爸,难道真的错了吗?
说是“聊聊”,其实就是班主任老师单方面的指责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