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知道自己这辈子的关键来了,因此跪下磕了个头,没有起身,直接说道:“回主子爷的话,是李侧福晋派了个小太监,说要接小四阿哥来这圆明园给主子爷侍疾,但当时十四爷已经带人围了园子,因此拦住了小太监。”
她直接说出是李氏派小太监去的,就是为了引出接下去的话。
果然四爷问:“李氏一直在院子静养,好好的为什么会派人出去接弘历?”
武氏又磕了个头:“请主子爷息怒,李侧福晋说若有不忍言之事,当立在福晋膝下抚养长大的三阿哥为世子。”
李氏‘呜呜呜’的发出巨大的声音,拼命挣扎想要反驳,可她双手被反绑着,没有办法拿下嘴里塞的结结实实地布条。
胤禛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怒气,早在关押李氏的那一晚,他的心就凉透了,从此李氏对他而言就是路人,没有半分情意。
“苏培盛,那马车你查了么?”
苏培盛回去的这一天效率很高,他退了两步,从一旁的小几上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铜制的茶壶,另有配套的水杯。
“回主子爷,马车没什么问题,只这套茶具没见过,奴才查问了后门的人,得知是那天有人特意送进府里,递给这狗奴才的。”说着他踢了一脚身边的小太监。
从看见这套茶具开始,馨瑶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个招数她再眼熟不过了,她刚进府时,李氏就用过这个方式害弘晖!
福晋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果然知道当初那件事,是她故意让那波斯猫送来的。
若不是钮祜禄氏,她现在都未必知道真相。
这样想着,乌拉那拉氏这两年因和四爷冷战而对她产生的怨气也消了大半。
苏培盛有些诧异地瞄了一眼馨瑶,又接着道:“至于这铜壶的来历,奴才不知,只是这次帮李侧福晋传递消息的,正时当初她身边的大丫鬟的秋菊,奴才查问了一番,秋菊说……这铜壶是伤寒病人所用过的。”
好好好,绕是胤禛见惯了大风大浪,也被这阴毒伎俩气的手抖。
武氏虽然不知道当初馨瑶给福晋送铜壶的事,可看馨瑶这种反应,也猜了个大概,既然如此,她想着当初这个主意虽然是自己给她出的,可却从来没有插手过,现下倒不如跟各位主子卖个好。
因此她又磕头道:“主子爷,恕妾身直言,小四阿哥身体康健,就算被感染了伤寒定能痊愈。可妾身记得,当年大阿哥是在种痘后体虚之时,一场风寒去的。”
提到儿子,福晋终于绷不住了。她没和武氏串通过,但这是个聪明人,又一直想改换门庭,倒省的她废了一番口舌。
乌拉那拉氏悲从中来,眼泪终于湿润了眼眶,她走到门口,也从翠玉手里拿了个包裹:“请爷看看这个。”
胤禛此时已经手脚发凉,他没想到,竟能如此牵扯到一桩陈年旧案!
他的嫡长子弘晖!
他用力的捏着宝座的扶手,一再劝自己冷静,语气艰涩的问福晋:“为什么不告诉我?”
福晋闭了闭眼睛,喃喃道:“是我没用……太晚了……”
他又转头看向瑶瑶,这反应,说明她也早知道,满屋子只有他一个傻子。
哈!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股憋闷的郁气在他心里冲撞,让他猛的一下站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了刀口,疼的他晃了晃身形。
馨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胤禛从她梅花鹿般的大眼睛里看出了担忧,那么明亮,那么澄澈,好似朔日里拿明亮的瑶光星。
不知怎么,胤禛就觉得那股郁气散了大半。
他眨眨眼,沉声道:“李氏身子不好,还是送回府里接着静养吧。”
从头到尾,李氏都没能说出半句话。
过了两日,果然府里传出云板声,有人快马来报,说李侧福晋病殁了,她的大丫鬟秋菊忠心孝顺,也跟着去了。
武氏抱着懵懂的二格格在房里又哭又笑,大醉一场。
福晋亲手抄了一遍地藏王经,供在地藏王菩萨前。
“弘晖,我的好儿子,额娘给你报了仇,你安心投胎吧,托生个好人家,下辈子咱们再作母子。”
………
府里的一切暂且不提,众人散了之后,苏培盛跟到了四爷跟前。
趁着馨瑶不在,苏培盛小声对胤禛说:“主子爷,奴才昨日查了那铜壶,发现是八爷的人从后街角门送进来的。那收买小太监的银子,也是八爷给的。”
胤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睡着了,可被子下的手却紧紧地攥成拳,青筋暴起。
知道屏风外传来馨瑶的脚步声,胤禛才轻声说:“相关的人,一概都料理了吧。”
苏培盛没说话,默默打了个千退了出去。
第120章 结局
弘晖的事情,让四爷消沉了好几天。养病之时胤禛也做不了别的,大多时候都在抄写佛经。
直到又过了七八天,弘历上书房休息,赶来圆明园看自己老爹。
“阿玛,额娘,妹妹!”弘历在湖边下了马车,一路蹦蹦跳跳的爬上台阶,来到后院。
“哥哥!”小婉宁正在院子里和她二姐姐婉茹玩捉迷藏,见到弘历也忘了躲藏,直接蹦出来挥手打招呼。
这一下子就暴露了,二格格婉茹连找都不用找。弘历摸摸妹妹的脑袋,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小傻子。”然后跑进了屋里。
“阿玛,弘历来看您了。”
胤禛正在书房对着一卷本愿经发呆,听到弘历中气实足的喊声才露出笑意。慢慢站起身走出去。
弘历的到来让胤禛平复了心情,晚上他数次看着馨瑶,欲言又止。
“……?”馨瑶觉得好生奇怪,“你到底想干嘛?”
这话不好问出口,胤禛只得模棱两可的说:“那天的事……你知道?”
馨瑶明白他说的是弘晖的事情,叹了口气:“早知道了,那时候好像才进府没多久。”
胤禛抿了抿唇:“你们都知道,怎么没一个告诉我?”
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两天他总是在反思,怎么自己连府里的事都管不好。
馨瑶躺在床上,声音闷闷的:“我当时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敢掺和这种事,不过是找个法子提醒福晋,让自己良心过得去罢了,更何况连福晋当时都没证据诶。”
胤禛也很郁闷:“以后,有什么都要跟我说。”
“嗯。”馨瑶第一时间答应的很干脆,毕竟他们到这份上,府里的事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额……不对,馨瑶想起来什么。
胤禛一看她这样,撑着胳膊支起了身子:“果然还有!”
馨瑶点头承认:“确实还有一个,但也只有这一个了。”
“是什么?”
馨瑶看着四爷,神态严肃,语气坚定:“爷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死的时候告诉你。”
胤禛气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想说便罢了,什么死啊活啊的。”
“我说真的,去世前一定告诉你。”
“……好。”
…………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康熙五十二年的春天。
去岁四爷病好之后,又接着去户部当值,继续负责追缴的事情。恢复了忙碌的生活。朝堂上明显能感觉出来,康熙对于雍亲王越来越信重,参与的事务也越来越多。
但雍亲王本人却一如既往地低调,等闲不与朝臣结交,看的康熙更加满意。
另一方面,便是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自前年二废太子之后,皇上便落下了一下心悸的毛病,身边每时每刻都离不了人,就怕哪一刻发病了,没人去喂保心丸。
雪上加霜的是,夏日里皇上又得了一场热伤风,今天的木兰秋狝,便让雍亲王代他前去。
这可是一个重大信号。
馨瑶刚查出两个月的身孕,不能同去,只能在圆明园养胎。
临出发前,胤禛叮嘱道:“府里的事你没经历就不用管了,万事等我回来,皇上带着娘娘在畅春园养病,若是无聊,无看看娘娘也好。”
馨瑶笑着答应,送他出门。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待到十月中,四爷便赶了回来。
馨瑶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了,肚子微微隆起,牵着小婉宁的手在牡丹台后院门口等着四爷。
胤禛回来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怎么了?”晚上就寝时,馨瑶才有机会好好问问,“可是在畅春园里遇到什么事了?”
“今年过年怕是要在畅春园过了。”
馨瑶瞪大了眼睛。冬季的结清颇多,从颁金节到冬至到元日正旦,要不是去太庙、天坛祭祀,要么要开大朝会,所以康熙一般十月就回紫禁城了,从来不会在畅春园过年。
“皇上的身子……”已经这么差了?
馨瑶记得康熙不是在位六十一年么?这才五十二诶,难道她的蝴蝶翅膀还能扇到康熙那里去?
胤禛悠悠长叹:“前年的秋狝,废太子联合几个心怀不满的喀尔喀王公,妄想翻天,还是被你哥哥的前锋营截获解围的,从那时候开始,皇上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
哦,怪不得哥哥会升到内城禁军的位置。
想了想,胤禛还是嘱咐道:“若是……你就让侍卫守住园子。”
馨瑶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胤禛的手。
之后的几天,胤禛只在园子里吃吃喝喝的休息,一副悠闲状,只是见了一会馨瑶的哥哥伊通阿,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没过半个月,一天夜里畅春园来人,急诏雍亲王前去。
馨瑶的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四爷走后,她立马按照四爷说的让侍卫围住园子,自己则捧着肚子喝醒神茶,强令自己打起精神。
就这么心情不宁的等了两天,白鹭急匆匆的跑进来:“主子,苏公公回来了!”
馨瑶赶紧坐直身子:“快让他进来。”
苏培盛一溜烟地小跑进屋,到得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悲恸的嚎了一嗓子:“禀侧福晋,皇上殡天了。”
馨瑶一愣,也赶紧拿手帕抹着眼角,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含含糊糊的问:“主子爷怎么样了?”
苏培盛一边抽噎,一边抖着声音说:“几位满蒙汉亲贵重臣在乾清宫宣读了遗诏……是让我们爷继承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