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跟高金凤转租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嘛,这片是闹市区,年年都涨房租,我当时让你再签一年,是你非不要签的。”
“你看现在涨价了吧,也怪不得我们。”陈美花理直气壮道。
孟箬面色不改:“那你这边准备涨多少呢?”
“原先我这边店租是一百一个月,现在涨三十块,一百三一个月。”陈美花道。
一口气就涨三十,还真是把贪心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这涨得也不多,”陈美花笑着道,“孟老板,你年轻有为,一下就开两家店,生意还这么好,这一个月三十块钱对你来说还不是毛毛雨嘛。”
一个月多三十块对她来说是没什么,但她也不是傻子,可以任人拿捏。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回她忍气吞声忍下了这件事,下回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对付这种人绝对不能退缩,不然她只会蹬鼻子上脸。
“二店一个月涨三十,那一店呢?”孟箬将视线转向旁边的马春禾继续问。
马春禾像是有些无地自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陈美花见马春禾如此不上道,怕她说错话坏了自己的好事,便索性帮她说:“马姐那边的房子比我这小点,一月涨二十。”
“原先八十一个月,现在一百一个月。”
要说涨房租这事,当初还是高金凤挑起的。
那回,高金凤将门店转租给孟箬,转租合同签完后,她从店里出来,高金凤突然追了上来,跟她说了涨房租的事。
还让她撺掇一店的马春禾一起涨房租,说是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
当时离二店房租到期还有一段时间,陈美花就先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前些天,她一算日子,正好还有一个月店租就到期,于是乎,她便去了马春禾家里一趟,跟马春禾说了一起涨房租的事。
一开始马春禾还有点不太愿意,觉得这样不太好,上回她还收了孟箬给的面包呢,现在转头就涨人家房租,有点不厚道。
最重要的是,他们那一片的房租根本就没涨。
房租没涨,她硬说涨了,然后敲人竹杠,总归是有些心虚。
陈美花听了马春禾这些话,只觉得她蠢,有钱不要不是蠢是什么。
“一个月二十块钱呢,不要白不要啊,马姐。”
“二十块钱怎么说也够你们家半个月的生活费啊,那多余的钱就能存起来留给你儿子以后娶媳妇。”陈美花继续锲而不舍地游说。
最终,这一个月多出的二十块钱还是打动了马春禾。
“这样啊。”孟箬笑着低声喃喃道。
“是这样的,”陈美花趾高气昂道,“两家店一个月多个五十块钱,说实话,算少的了。”
说着,她瞅了一眼外面排队买单的顾客说道:“看你们店生意这么好,一天几百块上千块是有的吧。”
“我们一个月才收你一百来块的房租,很便宜了。”
孟箬听到陈美花这话,心中有一丢丢无语,这话说的,好像她家面包店生意好,房东也出了几分力似的。
她坐在她俩对面,等陈美花兴致高昂地叭叭完。
然后,她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打算续租。”
陈美花说得起劲儿,以为孟箬同意了,直接掏出合同,让孟箬签字。
“签一年啊。”最好是让孟箬先签个一年,等明年她好再涨价。
可,等她将合同拍在桌上,她才反应过来,孟箬说的不续租。
她愣了。
这时,马春禾也反应过来,连忙拽了拽她的衣服。
反应过来的陈美花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孟箬:“什么?我没听错吧,孟老板你刚刚说的是不续租?”
孟箬轻笑一下,点点头。
“不续租,那你店怎么办?不开了?”陈美花拔高声调问。
“对,不开了,店租一到期我就关店,”孟箬唇角弯着,语气平淡道,“所以你们涨价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一旁的马春禾这才意识到陈美花的突然涨价把孟箬给惹毛了。
她连忙笑着打圆场:“孟老板,你别生气,有事咱都好商量。”
“你这店生意这么好,还真就说不开就不开啦,你这话说出来我都不信。”她笑着道。
马春禾这么一说,陈美花也反应过来,也是,孟箬这两家店的生意都好,压根不可能说不开就不开。
她刚刚那么说,大概是不同意涨价,故意吓她们的。
既然是故意吓她们,那她就更要坚持涨价了,不能被她就这么吓住了,不然下回这一片真的都涨价,她还不好涨了。
陈美花打定主意,正准备说什么,孟箬却再次开口。
“你们别不信,我就是不打算再开了,”孟箬没什么情绪道,“所以,你们想涨价还是找下一个租客涨吧,我这边租期一到就关店。”
“孟老板,你可别因为我们涨价,故意说这样的气话啊。”马春禾劝道,“你要是不同意涨价,那我们不涨就是了,你这面包店生意这么好,哪能说关就关啊。”
这时候开店做生意的人远远不如后世那么多,一家门店关闭,房东其实不那么好找下一个接手的人,因此,门面关掉之后这中间空上好几个月,也再正常不过。
“那倒不至于,关店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事,”孟箬道,“正好你们过来找我涨房租,我就顺便说了。”
“不管房租是涨还是不涨,我都要关店。”孟箬语气肯定道。
“你这是生意做大了,准备换更大的门面?”陈美花斜着眼睛问。
刚刚她和马春禾过来的时候顺道瞅了一眼,两家面包店都有不少排队买单的人,两家店生意这么好,每天入账的钱自然也不会少。
这么好赚的钱,说不赚就不赚了?她不信。
所以,肯定就像她说的,孟箬准备换更大的门面。
孟箬笑:“这就不方便透露了。”
“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去忙了,店里还有不少事呢。”她直接下逐客令道。
这两人都是打着歪心思来的,她也没必要对她们太客气。
见孟箬下逐客令,马春禾和陈美花也只好悻悻离开。
刚走出面包店的陈美花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开得好好的店说关就关?”
“马姐,你说她是不是想换更大的门面?”
马春禾不太想理她,今天特地跑一趟啥好处没捞到,还得知这么个坏消息,怎么想怎么觉得心烦。
晚上,游彻从北丰电视机厂回来,便一直皱着眉,像是在为什么事发愁的样子。
他今天跟着赵传宗仔细看了一下北丰电视机厂的经营情况和生产线情况,其实问题还是之前他说出的问题。
如今的电视机市场基本快被彩电侵占,黑白电视机能分到的市场蛋糕所剩无几,因此北丰电视机厂的利润逐渐下降,到现在几乎是亏损状态。
其实要解决北丰电视机厂的问题也很简单,直接升级生产线,不生产黑白电视机,改生产彩电就行了。
如今的彩电在市场上还是有些供不应求的,所以北丰电视机厂只要升级生产线,生产彩电,那么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但难就难在,升级生产线需要花不少钱,而北丰电视机厂已经没钱支撑厂子升级生产线了。
所以至少要让电视机厂先撑过这个难关,等厂子的利润起来了,再说升级生产线的事。
这等于说是个死局了,电视机厂如今的生产线只能生产黑白电视机,但生产的黑白电视机又卖不出去,厂子没利润也更换不了生产线,如此,形成恶性循环。
孟箬见游彻一脸愁容,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电视机厂那边的事不好处理吗?”
今天游彻也就只去了电视机厂,现在一脸愁容地回来,也就只能是因为电视机厂。
游彻也没打算瞒着,就如实说了。
孟箬的时常见解独到,说不定她能有好的解决办法。
孟箬一听,她还真有。
除了升级生产线,想要挽救北丰电视机厂的经营状况,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说起来,其实也就是后世比较常见的代加工方式。
北丰电视机厂的生产线生产不了彩电,只能生产黑白电视机,那它总能生产彩电的配件吧。
如今彩电在市场上依旧供不应求,很多生产彩电的电视机厂几乎是白天黑夜连轴转。
如果北丰电视机厂可以帮忙代加工彩电的配件,那不就减轻了这些厂的生产负担了嘛,其他的电视机厂估计也是很乐意将这些生产压力分担出去的。
代加工在后世其实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经营生产方式,无论是食品、电子、服装,各行各业都有代加工的存在。
很多公司及工厂,自己品牌的产品做不起来,还就靠代加工的业务撑着呢。
孟箬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游彻,游彻听完,一脸惊喜。
“这真是个另辟蹊径的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他道。
“我从头到尾都在琢磨生产线的问题,都有点钻进死胡同了。你这个办法一出,直接豁然开朗,一下就把北丰电视机长的死局给解了。”
转念一想,孟箬的这个想法过于新奇,他想不到也很正常。
“想法新奇,但很有用,”游彻一脸敬佩地评价道,“媳妇儿你可太厉害了。”
孟箬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过是占了点穿越的便宜啦。
“其实也没什么啦,”她垂眼害羞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办法有用就行。”
“应该是有用的,明天我就把这个思路告诉赵厂长,”游彻道,“等电视机厂撑过这个难关,再及时升级厂里的生产线。”
他边点头边说:“这样的话,北丰电视机厂再撑个几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翌日,游彻又去了一趟北丰电视机厂,并将昨天孟箬告诉他的想法,转述给赵传宗。
赵传宗一听也是觉得这个想法新奇极了,但正是因为新奇,没几个厂子这样干,赵传宗心里同时也有点打鼓。
他们厂的生产线生产彩电配件倒是一点问题没有,就是不知道别的厂子愿不愿意将配件分给他们厂来生产。
毕竟他们之前都是生产整件电视机的,不生产配件。
“游厂长,这个法子真能管用?”赵传宗问。
“管不管用,试试不就知道。”游彻说。
“赵厂长你当了十几年的电视机厂长,应该认识不少同行吧,你可以在近期找个机会跟其他电视机厂的厂长聊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