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组呢,又不是所有的组都要捆瓶子。
但党爱芳居然点头应下:“哦,这个呀,我也学过的。”
说着她就去捆瓶子了。
徐主席惊呆了,半晌才回头看叶菁菁:“我看啊,你记性好背书快,也是遗传你妈。”
这都多少年了,党爱芳居然还能记得的。
“可以了。”徐主席盖棺定论,“你们店里的考验她都通过了,现在可以接工作了吧。”
经理张张嘴巴,有心想要推拒,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况且他也不想得罪省妇联的领导。
哪怕人家不是自己主管领导,但没事得罪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于是,他又办公室打电话,再度请示上级领导。
但这回他运气不太好,电话一直没人接。
正当经理头疼的时候,会计过来找他签字,见状乐了:“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肯定要她呀。看她样子就是干活的人,要她的话,从学徒工干起,等她转正差不多也能退休了。她女儿再接她的班的话,又是从学徒工开始。”
不要小看学徒工这三个字哦,学徒工的工资只有十几块,跟老职工的工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他做财务的,对钱最敏感。
经理眼睛一亮,哎,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呀。
两个人干同样的活,单位当然要工资低的。
他再打电话,汇报的口吻就不一样了。
出来以后,经理直言不讳,回来工作可以,但要从学徒工干起。
叶菁菁二话不说,痛快答应:“没问题。”
只是副食品店不享有单独的人事权,所有的用工都要经过副食品公司。
所以党爱芳还得去副食品公司,办入职手续。
“你把户口本带了,去公司找人事的贾科长,他晓得这个事。”
但有意思的是,副食品店又能直接开自己店员解除用工的通知。
经理也懒得在等叶秀芬的最终处理,直接签了字,盖了店里的章,招呼一个售货员:“送到她家去吧。”
省的再拖下去,又要给她白开一个月的工资。
那售货员“哦哦”应着:“我先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去。”
她这么一说,徐主席也想上厕所了,跟着去了。
剩下党爱芳和叶菁菁,又成了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的状态。
党爱芳到现在,仍然有些不安,小小声道:“这样合适吗?”
她总觉得自己来上班,得罪经理了。
叶菁菁没好气道:“你不上班,你今后准备让谁养你呀?”
“我……”
“我什么?你现在的工作是正式工作吗?是徐主席可怜你,才雇佣你的。徐主席多大年纪了?她能养你一辈子?她以后要有个什么变化,你准备怎么办?指望我养你吗?”
叶菁菁好悬没翻白眼。
这真是一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永远没有主心骨,永远指望别人。
她在妓·院的时候,指望的是孙佩兰她妈。
被解救出来以后,指望的对象又具化成了徐主席和工作队。
结婚以后,她所有的事情,全指望叶友德拿主意。
叶友德不给她拿钱,她又靠女儿养。
叶菁菁将她推给徐主席,她依赖的对象,自然也就转成了徐主席。
明明不是小娇妻,明明从来没有停止过干活,却依然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给她争取到铁饭碗,是叶菁菁对她的最后安排。
党爱芳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眼泪汪汪:“我,那徐主席都回忆录怎么办?”
她想说自己不是吃白食的,她一直在给徐主席整理文稿呢。
“上班八小时,下班以后,你不能用起来吗?”
党爱芳无话可说了。
叶菁菁突然间叹了口气:“我不恨你。”
她抬头,认真等看着党爱芳,“你从来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从来没人教过你。”
“你被你大·烟鬼的父亲卖进妓院的时候,你的母亲没有救你。”
“你在家的时候,也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温柔呵护。你的母亲,把时间精力都花在干活和讨好你的父亲身上。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听话懂事。”
“你有样学样,也是这样当一位母亲的,失败得一模一样。”
党爱芳嘴唇嗫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叶菁菁看着她的眼睛:“我早已长大,我也不需要你成为一位合格的母亲。所以,请你从现在开始,把自己当成自己的女儿,好好养一遍自己吧。”
生而为人,最重要的是要先学会爱自己呀。
连自己都不会爱的人,还谈什么其他呢。
第133章 还不如坐牢 报应来了
从副食品店到副食品公司, 中途刚好经过大杂院所在的巷子。
徐主席热情地邀请售货员,搭顺风车过去送开除通知书,省得她自己坐车麻烦。
到了巷子口边上, 叶菁菁跟着一块下车。
徐主席惊讶:“干嘛呢?办完手续,到我家吃饭去, 好好补补。”
叶菁菁摇头:“不了, 我还有事儿。”
徐主席又在心里头叹气,她一直希望这对母女能够母慈子孝, 但是好像一直实现不了。
大概母女之间也讲究缘分吧,没有缘分就是没有。
叶菁菁下了车, 准备去公交车站等车。
那售货员却有点迷糊:“那个叶秀芬家,进去到底是第几家呀?”
她之前,只跟同事来过一次, 当时一圈人她也没什么记路。
现在感觉好像有点晕啊。
叶菁菁本着给党爱芳攒人缘的心态, 主动帮忙:“让我带你过去吧。”
其实她是好奇,想知道卢家现在是怎样的兵荒马乱。
叶秀芬和叶友德姐弟二人, 隐瞒出身,又藏匿海外关系,有重大特务嫌疑的事儿;连累她叶菁菁连大学都上不了了。
她就不信卢家能够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她俩还没走到大杂院门口呢,就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里头有男人的咆哮、女人的哭喊和小孩子的哇哇大哭。
叶菁菁和售货员对看一眼,赶紧跑过去看动静。
乖乖隆地咚,这是在单方面殴打呀。
卢根宝已经气疯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就是没阻止卢少婷这个丧门星神经病,把户口迁回城里。
她脑子抽风,跑去举报家里有海外关系。
害得他爸妈都被公安给抓了, 到现在他妈还被关着。
他本来开过年就要结婚,家里房子粉刷过了,新家具打好了,彩礼也准备好了。
结果现在,什么都完了。
女方已经退婚了。
完全不顾他们之间这么长时间的感情。
卢根宝感觉天都塌了,看到被放回来的卢少婷,他现在只想打死这个丧门星。
现在是下午工作时间,留在大杂院里头的,只有不上班的老人,和放寒假的小孩。
谁敢上去拦着呀,况且他们也不想拦。
虽然说“文·革”时期,看似非常流行子女举报父母,夫妻反目,互相写大字·报。
但实际上,绝大部分老百姓对这种革命激情燃烧的人,是避而远之的。
生怕一靠近对方,对方就会抓住自己的小辫子,后面各种整自己。
得,这种人,惹不起躲得起。
结了婚又离了婚,两个小孩都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总不能说卢少婷是年少无知,一时热血上头,冲动之下才揭露自己亲妈和亲舅舅的。
她这样做,能说明什么呀?说明这个人跟毒蛇一样啊,血是冷的,捂不热。
不说爹妈了,她舅舅对她这么好,有什么用啊,转头她就能捅人一刀。
哎呦呦,现在她弟弟打她,他们可不伸这个手。
否则回头再被毒蛇咬一口怎么办?
几个老头老太太跟走过场一样,嘴里喊着:“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讲,不要打了。”
但谁也没过去拦着。
只有几个心软的老太太,拉着卢少婷的两个儿子,真的他俩被暴怒的舅舅,一脚一个踢死了。
叶菁菁和售货员更加不可能伸这个手,去见义勇为。
开什么玩笑啊?卢根宝可是个壮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