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上手工艺品,主打一个心意而已。
比方说小丝巾小泥娃娃之类的,都是礼物。
铃木美雪客气了两句,还是再三感谢地收下阿福, 道别离开。
考察团的人也不能躺下来休息,他们回了酒店,就跟打仗一样, 赶紧洗头洗澡换衣服。
大夏天的,在外面逛了这么长时间,不整理干净的话,仙女下凡都扛不住。
叶菁菁她们仨又被安排住的同一个房间。
一进屋,她二话不说:“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洗澡。”
结果薛琴直接推她:“你先洗,你在车间干了三年,你洗澡最快。”
这倒是句大实话,纺织女工哪个下班不要洗澡,时间长了,个个都养成了战斗澡高手。
然后叶菁菁洗好了也不能歇着,还要忙着洗衣服,早点晾干了,好等吃过饭再洗澡的时候,她好歹有衣服换。
悲剧的是,即便她洗好了衣服,她照样不能歇着。
因为房门被敲响了,考察团的男同志们紧急求助。
他们想干嘛?
他们想打领带啊,可他们不记得怎么打了。
现在21个男同志集体傻眼,实在找不到人求助。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过来问问她会不会。
叶菁菁好想扶额。
真的,她到今天都没想明白,领带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是方便上吊呢,还是方便打架的时候,对方一把抓住你的领带勒死你?
“你们之前是怎么打的啊?”
过来询问的夜校学员小胡哭丧着脸:“我们走之前学了,可现在大家都忘了。”
叶菁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都忘了!”
小胡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当时就没怎么学会,我以为其他人会了。”
得,这就是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的故事。
个个都指望别人,结果谁都靠不住。
叶菁菁头痛:“我也不会。”
她是真不会,她根本就没学过打领带。
而且——
她发出灵魂拷问:“你们为什么要打领带?你们不会打上晚上吃饭还穿西装吧。”
妈呀!这是生怕大夏天不长痱子是吗?
小胡傻眼了,结结巴巴问:“那不穿西装,这是接风宴,多不礼貌啊。”
“穿衬衫。”叶菁菁是真受不了,“直接穿衬衫就好了,这么热的天。”
可小胡跑回去跟田副书记汇报了,领导却坚持:“那不行,人家要怎么想我们啊,太不礼貌了,这可是正式场合。”
叶菁菁好想翻白眼,哦,现在马后炮了,一个个想起来是正式场合了。
那你们出发前,21个大老爷们加在一起,42只眼睛42只手,怎么谁也没学会打领带呢?
难怪言情小说的一个经典场景,就是女主角帮男主角打领带。
合着是手残不会呀。
有领导立刻开始甩锅,茶里茶气的:“哎呀,王老师,我以为你会呢。”
王老师也是退休的处级干部,吃饱了撑的惯他们:“我们当年穿的是燕尾服,打的是领结。出席宴会都是那样穿,不是这种西装领带。”
田副书记皱着眉毛,把手上的领带扭来扭去,试图打出领带来。
可惜有些事情,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他们是真拿领带没辙。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风宴一步一步接近,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叶菁菁皱了皱眉毛:“我们找人帮忙吧。”
田副书记满头大汗:“这里能有谁帮我们?”
“服务员啊。”叶菁菁理所当然,“这里的人习惯穿西装打领带,酒店服务员应该会。”
“不行!”丰要武跳起来,“这让日本人知道了,要笑死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没错,家丑不可外扬。
叶菁菁无语,按下脾气努力说服大家:“外国人不会吃中国的螃蟹,我们嘲笑他们了吗?锦江饭店是怎么招待美国总统的?”
这个小故事,考察团不少人都听说过。
就是1972年,锦江饭店招待美国总统时,怕他不会吃大闸蟹尴尬,特地将螃蟹剥了开,取出蟹肉,然后用淀粉等食材做成“蟹壳”,再拼装成一只大闸蟹。
这样美国人吃的时候,就可以连壳一起吃,不至于干瞪着螃蟹傻眼了。
叶菁菁趁机强调:“我们穿西装来日本学习,而不是列宁装,本身释放的就是亲切友好的意思。我们不会打领带,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丢脸的呢?”
“我们要相信日本服务员的职业道德。他们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不会拿客人的事情当成笑料在背后说长道短。”
“退一万步讲,即便有人嘲笑又怎么样呢?我们是会掉块肉吗?要抓主要矛盾。我们现在面临的难题是,我们不会打领带,我们需要帮助。”
“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其他都是小事。”
田副书记终于挣扎完了,沉重地点头应下:“那就请人家服务员同志帮忙吧。”
叶菁菁二话不说,赶紧拨通了前台电话。
王老师说明请求之后,服务员很快就过来教他们打领带了。
这一回,所有人都学的无比认真,包括叶菁菁在内的考察团的女同志。
技多不压身嘛。
等到人家服务员鞠躬离开,才有人敢小声蛐蛐:“我的妈呀,老外真是能折腾人,弄那个领带麻烦死了。”
薛琴想怼他们,那你们有种别打呀!
可是考察团里一堆领导呢,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她只能下意识地回头看叶菁菁。
结果她的朋友却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根本没听他们说什么。
田副书记摆摆手,示意他的团员们:“回去收拾一下,动作快点,一会儿就要下去吃饭了。”
叶菁菁回了房间,第一件事是拿起笔记本,在上面画图。
薛琴好奇:“你干嘛呢?就这几分钟的时间你还要学习呀。”
叶菁菁头也不抬:“我是觉得男同志说的很有道理,打领带对大家来说,的确太麻烦了。”
“那又怎么样?”薛琴满头雾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叶菁菁的手不停:“我是想到我们服装厂应该做什么了。”
薛琴吓了一跳,头都要炸开了:“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没那么多布。”
“不需要很多布。”叶菁菁把自己画的图纸递给她看,“我们可以做领带,不需要自己打的领带。”
丰要武一直被她俩无视着,却一直忍不住在旁边竖起耳朵听。
这会儿她忍不住,失声喊出来:“不用打的领带。”
叶菁菁虽然没看她,可也没冷嘲热讽她,而是直接作答:“没错,我们把领带直接做成打好的样子。”
丰要武迫不及待地嗤笑出声:“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合着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薛琴想反驳,但她找不到话啊。
这领带直接做成打好的样子,怎么套到脖子上去?脖子可比脑袋细多了。
“用这个,拉链。”叶菁菁指给薛琴看,“拉链往下拉,套脖子这一圈就变宽了,刚好可以套上去。然后拉链往上拉,套脖子的这一圈被拉下来,调整到合适的大小,拉链卡死,完美!”
薛琴目瞪口呆地看着,脑袋飞快运转,迟疑地开了口:“好像还真可以哎。”
“是吧是吧,做这个。”叶菁菁积极撺掇。
在她印象中,她穿越前,她家长辈偶尔系领带,用的都是这种拉链式的领带。
社会的进步就是需要懒惰。
然而薛琴却毫不犹豫地摇头:“做个鬼呀?做出来我们卖给谁?不出国的话谁会打个领带。”
这是正儿八经的大实话。
穿西装打领带,在国内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估计还得再过十多年的时间呢。
叶菁菁脱口而出:“那就卖给外国人呗。”
丰要武难得丧失了一回政治警惕性,下意识道:“谁买啊?”
话说出口,她才后悔。
可她说的真是心里话。
他们下午只简简单单逛了一栋大厦的几层楼,就直接把他们给看傻了。
人家日本店里头卖的衣服那个料子啊,摸在手里头,她都舍不得放下。
还有那些花色啊,个顶个的丰富,个顶个的好看。
她虽然没怎么细看领带,可一眼扫过去,她都看到了好几十种。
日本人该有多想不开,自己的好东西不用,还非得从中国进口?
是嫌日子太好过了,换换口味吗?
丰要武心里想什么是一回事,嘴上还要威胁室友:“你们别想趁机抓我小辫子,搞三搞四的。”
薛琴毫不客气地怼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呢。”
但是薛书记也得承认,丰要武说的没错。
现在中国人出口到日本的,估计也就是农产品和农副产品了,正儿八经的工业产品,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这边。
叶菁菁没辙,只能跳入下一个项目:“那好,我们做旅行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