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当初她刚和朱向东谈的时候,家里也疯了。
不过当时他们疯的是,她竟然找了这么个没底蕴的人,家里一个干部都没有。
啥话都让他们给说了。
叶菁菁哈哈大笑,真情实感道:“因为你的层次比他们高,夏虫不可语冰。”
现在真是出国热,她在美国都碰到过好几起因公出国却撕毁护照,宁可在美国当黑户打黑工,都死活不肯回国的人。
薛琴摇摇头,不太想谈论家人。
她觉得她的家族已经僵化了,就想着怎么占便宜,肉眼可见地走向了衰落。
就像无数个干部家庭一样。
跟他们比起来,原本她一直看不顺眼的丰要武,哦不,现在人家已经改名叫丰收,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了。
起码丰收像个正常人,去过日本也没跟其他人一样,恨不得能赖着不回来。人心气高,就能一直心气高,比起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强多了。
叶菁菁想起来了:“哎,丰收真去省团委了?你跟你讲,你这是错过了发展的好机会啊,团委特别出人才,很容易往上走的。你看那谁,那谁,都是团委上去的。”
最初省里考虑的人选是薛琴,因为她这个青年干部把华星公司的印刷厂和培训学校都干得有声有色,特别出彩,是当代青年人的偶像。
她当团委书记,有说服力,而且也方便开展工作。
结果薛琴不乐意,一直被她压一头的丰收就毛遂自荐,还真上了。
现在,人家不到30岁,就是正儿八经的省里干部,肉眼可见前途光明。
薛琴无所谓:“术业有专攻嘛,我就想做实业。她正好,除了当干部,也不会干别的。别说,她真能耐,到了省里立刻找上了一把手的秘书,马上要结婚了。夫妻齐心,确实是腾飞的料。”
叶菁菁哈哈笑出声,在心里感慨,有野心的人果然更有冲劲。丰要武,哦不,是丰收,就是这个时代不多见的野心勃勃的女同志。
在讲究“无知少女”(无党派人士,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性)的领导班子结构的当下,她能主动站出来,她就赢了。
薛琴顺嘴八卦:“当初她还追着刘向阳跑呢,现在啊,提起来都是黑历史。”
叶菁菁努力回想了下,才想起来刘向阳到底是谁,跟着问了句:“他现在怎么样了?”
“嗐,能怎么样啊。”薛琴满脸一言难尽,“跟他家的那个保姆结婚了,厂里给保姆弄了农转非。她的工作就是照顾刘向阳,厂里发工资。”
叶菁菁想扶额,这关系乱的,关键是厂里人都知道她跟刘向阳他爹有一腿啊。心理素质该有多强大,才能继续待下去呢?
“哪能怎么办?”薛琴也感慨,“她名声坏了,回村里,条件好的也看不上她了。她又在城里生活过,回去同样不适应。不过那个老不羞的没关系,反正他不在。”
“啊?他死了吗?”叶菁菁琢磨着,“他年纪也不算大啊。”
薛琴哭笑不得:“什么啊,他是去他大儿子家了。”
叶菁菁更好奇:“他大儿子家能欢迎?”
不是她小人之心啊,而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能跟儿女家处得好的老人,要么能提供钱,要么得能提供劳动力。
刘向阳他爸被开除了,没退休工资,又是当了一辈子领导的人,你指望他干什么活?他眼里就没活。
薛琴哈哈笑:“可不是嘛,他大儿媳妇闹了一回,说愿意赡养婆婆。好歹她婆婆退休工资不低。但陶春花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结果没半年,又吵得不成样子,把人送回来了。哎,他们这一家,就天天让人看戏了。”
叶菁菁叹气:“这闹的,刘向阳怪倒霉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非十恶不赦的坏人,终生瘫痪,太残酷了。
薛琴想起来了:“哎,你别说,也幸亏他妈被他哥接走去外地生活了半年,不然他才是真废了。”
为什么?因为他妈在的时候,他一天天的就是吃饭睡觉等死。
但是他妈一走,他老婆可不惯着他。
你下半身瘫痪了,手还能动吧?干活去!串珠子。
他老婆从厂里接了手工活,天天逼着他跟他爸爸干活。不干活,就没饭吃。
偏偏她这位老公公在她面前低一头,不敢吱声,更不敢护着儿子。
“半年的时间。”薛琴自己都说乐了,“他爸学会伺候瘫痪病人了,刘向阳自己一天也能挣个一块多钱了。可见啊,所有的废物都是惯出来的。没人惯他们,他们不照样得活下去。”
叶菁菁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厉害!就得这样。”
薛琴絮絮叨叨说纺织厂这些年的变化,都是鸡毛蒜皮的人间烟火。什么谁跟谁谈了,谁又被逼婚吓得躲外面不敢回家。
叶菁菁看她乐呵,调侃道:“那你们家没逼你去相亲,给你介绍对象?”
薛琴今年29岁,按照80年代的标准,妥妥的大龄女青年了。
她叹了口气:“怎么没有?现在他们看我,就是哪哪儿都不顺眼。我现在都不回去住了。”
反正她又不是没房子,何必要受窝囊气?
等红绿灯的时候,薛琴突然间想起来了:“哎,你回国时,美国没拦着你啊?就跟当初拦着钱学森一样。你搞的可是高科技。”
“嗐,拦什么啊,我从人工智能转个人电脑操作系统,民用方向了。再说了,现在苏联还在,美国就是装,它也不能硬扣着外国科研人员不让走。”
薛琴乐了:“合着你还沾了苏联老大哥的光。”
“是啊。”叶菁菁感慨,“这要是美国一家独大,那可真难说了。”
她们一路走,一路聊,开了差不多快六个小时才回西津。
中途叶菁菁还熬不过时差,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再睁开眼的时候,瞧见大片记忆里的梧桐树,她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西津了。
薛琴把她送到大杂院,叶菁菁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好像跟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钻进被窝,睡得昏天暗地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回到大杂院,哎,那是个有点复杂的故事,能讲上好几个小时。
叶菁菁困得连几秒钟都扛不住,哪里能忍受几个小时?先睡觉再说。
真的,倒时差对她来说好像不存在。
因为等到她再度睁开眼时,天都亮了。
她直接不吃不喝睡了整整14个小时。
吓得党爱芳魂都要飞了,生怕她有个好歹。
哪怕谢广白再三再四地跟她保证,没事儿,就是困了想多睡会儿;她还是不放心地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薛琴过来找叶菁菁,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样子都吓了一跳,特批她今天休息一天。
党爱芳还不肯,张罗着要给他们烧早饭,被薛琴摁住:“行了行了,你睡觉。我过来就是特地带菁菁去四季春吃早饭的。”
薛总能有这权力,是因为她现在是党爱芳的领导。
党爱芳没辞职,她退休了,前脚出了副食品店的门,后脚被薛琴聘请去公司当会计了。
叶菁菁看着党爱芳东倒西歪地回房间睡觉的背影,跟薛琴道谢:“一直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你啊,帮我照顾她。”
前年徐主席就退休了,被儿孙坚持接到北京去养老了。党爱芳总不能跟着去吧,可她一个人,谁都不敢放心。
得亏有薛琴帮忙看着。
薛琴笑道:“那也是你妈厉害。我真是服了,你们母女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你妈居然能考上会计证。”
叶菁菁摊手:“这事儿难说,天生的吧。”
看,她这种凡尔赛到今天没被打死,纯粹是因为世界太善良。
反正薛琴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点刷牙洗脸,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菁菁只好挣扎着起来收拾自己。
啧,不得不说啊,现在的大杂院真是鸟·枪换炮,她住的这间屋子,都有自己的卫生间了,而且卫生间还装了电热水器。
叶菁菁一边接热水,一边跟薛琴感慨:“我这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啊。”
薛琴眼白向她:“你这得亏这些年都在美国待着,不然你得烦死。”
这话听着没头没脑的,但细说当真一言难尽。
大杂院能得到这么好的改造,是因为它的前一任主人——叶世高1983年底从国外回来了。
叶世高是谁呢?叶友德他那位当初抛下原配子女,只带着新妻和孩子逃出国的那位资本家爹。
哦,名义上,他也是叶菁菁的爷爷。
嗯,就是《后妈文的原配重生了》里,那个番外才出现的卢少婷的金手指。
第268章 公审大会 比猪都蠢
这个老登跑路多年后, 又回国认回了一双原配生的儿女。
别误会,不是老登年纪大了,亲情开始肆意生长, 而是他没的选择了。
因为他和新妻生的孩子在国外长大后别的没学会,光学会了花花公子那一套吃喝玩乐, 玩大了, 吸·毒吸死了。他妻子受打击过大,开始一心向佛。
啧, 难怪宅斗文里的老夫人们个个都是吃斋念佛的慈善人,大约是年轻时缺德事做多了。
当年她刻薄丈夫原配的一双儿女, 把人家当奴才使唤的时候,可曾想过她现在挂嘴边的因果报应?
老登当然不会清心寡欲,他立马转身找情妇想继续奋斗来着, 结果折腾了好久, 也没生出他的继承人。
实在没办法之下,他才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抛弃的儿女。
说实在的, 后来的事情发展,充分证明了,坏人老了也不会幡然醒悟,只会更坏。
他的回归,不是儿女人生的金手指,而是噩梦。
当然,他的一双儿女本来人品也堪忧,但如果没有他带着, 恐怕也没条件走到那一步。
老登回国的时候,带了在西津的房契和工厂的地契,想要拿回财产。
但是因为当年的工厂早就被用上了, 根本不可能还给他,按照法律规定也没这条。
后来西津市政府本着想吸引华商投资的原则,把大杂院返还给他。
也正是因为政府出面,所以大杂院的住户才能顺利搬迁。
不然换私人上去试试?人家才不理会呢。就不走,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薛琴为啥七年时间都没给叶菁菁买上房,后来干脆不得不去上海给她买股票了?就是因为搬迁难题啊。
前两年,确实有不少在文化的革命中被强占的房子又腾回头了。但住在里面的人不肯走啊。
你让人家搬,人家能跟你拼命。你报警,公安也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