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听着围观人群的议论,好像终于占回上风一样,叉起腰,对围观的邻居说道:“前几天有人看到他被抓去市里的公安局,所以沈越才没有回过家。我看啊,就是他在外边做了坏事,被抓去坐牢了!”
“大家说,我们跟这种劳改犯在一个镇子,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能过得舒坦吗?”
“李红梅,你别太过分了!”刘婶听不下去了,气鼓鼓地走了过来,叉着腰把唐舒护在身后:“人家沈越是帮我家老刘送货去隔壁省,你这倒好了,胡说八道一通,居然变成沈越干坏事去了?听你这意思,居然还想把人家赶出去这小镇?你要发癫就滚远点,少来嚯嚯我们沈越!”
刘婶看着围观的人群,大声地叫喊一句:“你们可不要信,沈越真的是帮我家送货去了,这两天就会回来!”
李红梅噗嗤一声笑了,转眼看想了刘婶,说:“老刘家的,大家都知道你跟沈越开了个早餐档,你不想影响小摊的生意,帮着他说话也很正常。毕竟你不说我不说,他关一阵子之后被放回来又是一条好汉,那就谁都不知道他犯过什么事了。”
李红梅直直地看着刘婶,得意洋洋道:“可这样也改变不了他是劳改犯的事实!”
“你……”刘婶被李红梅那不讲理的一番话气得青筋也冒了起来,正要过去跟她动手呢,就被唐舒拉住了手臂,然后就看到她摇了摇头。
唐舒站了出来,眼睛平静地打量了李红梅一眼,问:“所以你现在认定沈越是做了坏事,被公安局抓走了是吧?”
李红梅被她突然这么一问,瞬间有点心虚,支支吾吾的。
有点气弱地说:“你……你别想替他隐瞒了,纸包不住火,总有……”
“报警!”唐舒突然扬起了声量,对身旁的刘婶说:“刘婶,你帮我打110报公安,这里有人寻衅滋事,诽谤污蔑!”
沈越送货之前,确实是去过公安局办手续,但那只是帮刘叔把他的货拿回来。
没想到,传到了李红梅这边,居然生生变成沈越犯了事被抓去坐牢!
她今天不让李红梅付出代价,就不叫唐舒!
刘婶连忙点了点头,抬起脚就要往自己家走去,但是李红梅却快她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臂,脸色煞白煞白的:“什么啊?吵架而已,怎么就报公安了,她有病是吧?”
镇子上的女人吵架,吵就吵了,动手打架的也不是没有,最后大不了就不在一起玩。
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报警让公安过来?
这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吗?
刘婶用力拍掉了她的手臂,冷哼一声:“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就应该给你点颜色瞧瞧!”然后推了她一把,径直往家里走去。
李红梅被刘婶那强大的手劲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那石头硬生生扎进了膝盖里,疼得她眼泪直接冒了出来。
才刚走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前面一条乡道突然出现了两辆蓝白色的桑塔纳牌警车,车顶还闪烁着红蓝色的灯光,溅开路边的水花,径直朝她们驶来。
刘婶诧异地回过头看了眼唐舒,好像在说,我也还没打电话啊!
这警察来得这么快?
倒是一旁李红梅,吓得腿都软了下来,随着警车越来越近,李红梅脑海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可脚下却好像长了钉子似的,让她根本挪不开脚步。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对。
刘婶根本没来得及打电话,这警车根本不是来抓她的!
她静静地看着警车停靠在唐舒家门前,然后透过那威武的蓝白色警车玻璃窗,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突然就得意地“哼”了一声,大声地喊道:“大家快来看,看看那警车里面坐的是谁!”
“我都说沈越是被公安抓走了,你们还不信,快来看,这里有劳改犯啊!”
唐舒闻言,内心咯噔一下,手心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李红梅那刺耳的声音还在叫嚣着,幸灾乐祸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公安同志终于为民除害,把那个小混混给抓起来了!”
随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唐舒的一颗心直接吊到了嗓子眼,脚下忍不住跟着大家挤了上去,走到了最前面。
须臾,为首的警车那后排车门稳稳停在了她家门前,后排车门咔哒一声打开,男人那熟悉的身影瞬间闯进了眼帘,让她浑身血液凝固下来,那酸涩的心情让她浑身冰冷起来。
沈越,真的是他。
只见沈越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从车子上下来的时候,带着威严地扫视了围观群众一眼。
李红梅得意洋洋地挤了上前,直接指着沈越骂道:“呸,还说我污蔑他呢,大家瞧瞧看啊,沈越就是个劳改犯,公安把他抓住了!”
庄大成跟在沈越的身后下了车,听到李红梅的话,那冷冰冰的眼神直接就瞪了她一眼,表情凶得好像随时要上前去揍她一顿似的:“妈的死老太婆,你说什么啊?谁他妈是劳改犯?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一点,小心我揍你!”
李红梅直接就傻眼了,呆愣地对上庄大成的眼神,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为首一个公安同志耳朵凌厉地听清了这话,严肃地打量了她一眼,皱着眉解释:“这位大婶,你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这样随意猜测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沈越全然没有注意到李红梅的声音,下车之后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直接抬起脚朝唐舒走了过去。
唐舒看着来到她面前的高挺身影,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有点不敢认。
沈越瘦了一圈,而且肤色比之前还要黑一点,但那喷张结实的手臂肌肉却清晰无比地展露出来,笔挺的身影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更加稳重。
仔细一看,男人那头发剃得短短的,就一个圆寸,那俊美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的张扬邪气,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让唐舒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颤着声喊了两个字:“沈越……”
沈越被她认真打量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挠了挠脑袋上那短短的头发,笑了一声:“嗯,是我。”
“我回来了。”
一句“我回来了”,让唐舒那眼眶瞬间热了起来。
两人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看着彼此,突然同时一笑。
他们眼里就只有彼此,丝毫不在乎围观的人群到底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车上下来了几个公安同志,为首的一个公安同志看了看围观群众,然后声音响亮地说:“大家好,我们是湘省C市公安厅的,这次过来呢,是因为沈越同志和庄大成同志日前协助警方破获一起跨省拐卖儿童案,所以警方特地表扬两位好同志。”
接着那公安同志看了眼刚才说话的李红梅,继续铿锵地说道:“希望大家不要随意揣测,沈越同志和庄大成同志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用英勇的行为体现了见义勇为的英雄精神,是值得大家表扬和称赞的。”
一番话毕,众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哪个邻居先拍了拍掌,紧接着大家都纷纷鼓起了掌声,不断赞叹道:“哎呦哟,原来是这样子啊?沈越原来是做好事去了。”
“哎哟我的乖乖,刚刚李红梅还说人家沈越犯了事,要被抓去坐牢,这人心也太黑了!”
“我看沈越现在挺好的,天天早出晚归的,又是卖包子又是卖牛杂,可勤奋了。”
“李红梅一直故意针对沈越,就是看他没爹没娘,逮着人家来欺负!”
李红梅那表情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绿了又黄,黄了又红,最后看着围观人群的指责,想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可能?
沈越不是被公安抓了吗?怎么突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可能!
然而围观群众开始纷纷指责她,骂道:“李红梅,你也太缺德了,这些年你真的没少往沈越身上泼脏水,做人不能太缺德,小心遭报应。”
“就是,以前沈越只是不懂事,可你越说越离谱,也太过分了。”
“这些年还真是被糊住了眼,沈越这孩子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几个公安听着群众的讨论声,慢步走到了沈越身后,然后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他身旁的唐舒,礼貌地问:“这位就是唐舒同志?”
唐舒微微一怔,寻声看了过去。
还没说话呢,沈越就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句:“对,这就是我的爱人,唐舒。”
然后,有个女公安同志从后面站了出来,对着唐舒打量了几秒,喊道:“对对对,就是她,当时是我跟小张送她回来的。”
说着便走到了唐舒面前,满脸笑容地问她:“唐舒同志,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你在火车上抓到了一个人贩子,后来我送你回来的。”
唐舒瞬间就有印象了,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警察同志,我记得你。”
当初在火车上抓住了那个女人贩子之后,唐舒就在中途一个火车站下了车,然后被当地的警察送了回来。
这一次沈越居然又是这么巧,碰上了同一个案件?
女公安笑了笑,看了眼唐舒那平坦的肚子,突然轻轻说了一句:“没想到你居然已经生孩子了啊,这可真快!”
唐舒哭笑不得,这距离那会儿都已经半年过去了,哪里快了?
下一秒,女公安又自来熟地问了一句:“是男孩还是女孩?”
唐舒笑了笑,应道:“是个女孩子。”
女公安突然打量了一眼唐舒和她身边的沈越,缓缓地说道:“哗,那肯定很可爱。”
没等她说话,一个看着颇有威严的公安同志上前一步,打量了唐舒一眼,说:“唐舒同志,我是粤省公安厅的罗志华,有一件事想跟你沟通一下。”
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说:“要不,先进屋再说?”
唐舒眼尖地看到了李红梅准备偷偷溜走,便笑了笑,说:“公安同志,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忙。”
紧接着,唐舒就朝李红梅的背影喊道:“李红梅,你给我站住!”
“你不是说我家沈越是个劳改犯吗?”
沈越看着唐舒往前走去,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唐舒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缓缓道:“放心,我有分寸。”
说着,唐舒就往李红梅走去,落地铿锵:“我要你立刻跟沈越道歉!”
李红梅脸上红扑扑的,既是心虚,又是气恼,对上唐舒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心一横,啐了一口唾沫:“做梦!”
她看着沈越的眼神变得憎恨又愤怒,胸口一鼓一鼓的。
围观群众的指责越来越大声,李红梅心乱糟糟的,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就算不是劳改犯,也是个小偷,是个强/奸犯!我女儿白白被他糟蹋了,我这辈子跟他没完!”
“你放屁,我哥能看上你女儿?你他妈少占便宜!”庄大成抡起了一旁的棍子,想要直接冲上去,却被几个公安同志拉住了。
那人劝道:“别激动别激动,刚刚才表扬了你,你这么快就想回去蹲几天吗?”
“有我们在呢,一定会给你哥一个公道,动手就是你不对了,等会得把你拷回去。”
“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这案情还没展开呢,我们先看看沈越是怎么说的。”
唐舒却皱起了眉头,正要说话时,余光看到了沈越缓步走了上来。
当男人那高大的身影站在唐舒身边的时候,能察觉到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平稳地跨前一步,严严实实地把她护在身后。
唐舒被男人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李红梅的表情,却听到了一把沉稳的声音慢慢飘扬起来:“以前你要怎么说我没关系,我根本不在意,但现在你把我以下说的话,一字一字记清楚。”
男人的声音沉了下去,就算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感到一阵阴冷的气息袭来:“我从头到尾没有碰过你女儿,是她污蔑我。还有当初是你儿子让我去你家的,至于为什么,你可以回家问问你的宝贝儿子,问问他当初用你家不见了的那两百块钱去招待所开了房之后,跟他的女朋友在里面到底干了些什么破事。”
“你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是个敢做不敢认的窝囊废;而你的女儿,也是个撒谎精,你回去告诉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这辈子也不会喜欢她。”
话落,李红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地对上了沈越的眼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沈越浑身的气息彻底阴冷下去,看着李红梅那眼神狠戾阴鸷,浑身好像长满了尖尖的冰刺,像是地狱而来阴暗使者。
最后,沈越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你不应该在唐舒面前提这个事。”
以前,别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
可现在不一样,他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个丈夫。
他想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站在唐舒的身边,成为她可以依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