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舒轻手轻脚下了床,趁着小家伙还在睡,便去厨房住了一锅酸梅汤。
恰好听到了虎子的声音,便把他叫了进来,然后给他们装了一锅的酸梅汤,说:“去,你先拿回家去,让刘婶他们尝尝。”
刘叔现在休养在家里头,因为两家的屋子是并在一起盖的,所以唐舒经常能听到刘叔和刘婶吵架。
不过她问了几次虎子,虎子却说他们俩并不是在吵架,而是嗓门比较大而已。
唐舒想了想也是,刘婶的嗓门确实还挺大的,每次找虎子,都是直接在家里吼一声。
想了想,她问虎子:“刘叔那脚好点了吗?”
“好多了,不过还不能拆石膏,我爸就是天天想着喝酒,我妈不给,他就生气。”虎子这段时间待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听说是刘叔给他搞了一套游戏机,天天跟他姐姐在家里玩。
刘婶怕他们玩坏了眼睛,每天都会让虎子来唐舒家里看看糖糖,让他过来走动走动。
有时候唐舒也会抱着孩子过去串个门,刘叔为人倒是没什么,每次看她过去都是笑了笑,但却没有共同的话题,都是她跟刘婶聊。
唐舒便笑着说:“这是酸梅汤,开胃止渴,拿回去给刘叔尝尝。”
昨天听沈越说,刘叔还有一批货要送,估计还没那么快康复。
虎子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直接捧着那个锅就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背擦了下嘴角,说:“好喝,我现在拿回去给我爸他们也尝尝。”
“嗯,你先回去吧。”
虎子拿着酸梅汤回到了家,刘婶看见便问:“小舒熬的?”
“嗯,是酸梅汤,好好喝。”
刘叔听到了虎子的话,一手扶着打满石膏的腿,一边好奇地看过去:“来虎子,给你爸来一碗。”
刘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骂他:“你也好意思喝人家的东西,之前还说人家沈越不懂事,不上进呢。”
刘叔老脸一红,“啧”了一声,“那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倒是整天还较真。而且人家现在是人民英雄,我讨好他都来不及呢。”
“就是。”刘婶对刘叔哼了声,还是心软地给他装了一碗酸梅汤,说:“我都跟你说沈越这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刘叔咕噜两口把刘婶递来的酸梅汤给和光了,舒畅地叹道:“你看人家沈越娶这媳妇也不错,手艺多好。”
接着又说道:“不过搞小吃摊还是赚不了大钱,我看沈越以后跟我去跑货运也挺好的,赚的也多。”
刘婶瞥了他一眼,以前也不知道谁让自己跟沈越疏远点,现在倒好了,还想带沈越跑货远。
想了想,刘婶淡淡道:“我看沈越肯定不会跟你去。”
“怎么不可能?”刘叔自信满满地说:“他跑一次货运,比他整个月卖包子卖牛杂赚得多多了,要是有头脑的,肯定不可能拒绝!”
“得了吧你。”刘婶轻轻一笑:“要是跟你跑货运,一次就离开个把月,有时候两个月,沈越他舍得丢下孩子和小舒?”
“所以说你赚不了大钱。”刘叔轻嗤一声:“跑两三趟就有万把块,整天守着老婆孩子还赚个毛钱?有了钱还怕老婆会跑吗?等我腿好了,就拉上那小子跟我一起去跑货运。”
他理解成沈越离家太久,唐舒会跟人家跑路。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人家那是疼爱老婆孩子,舍不得离开。”刘婶白了他一眼,“算了,不跟你说。”
而且唐舒和沈越应该很快就会南下了吧?
听说粤省那边还奖励了城市户口给他们,一想到这里,刘婶就觉得有点难受。
以后怕是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邻居了。
*
这边唐舒家,虎子前脚一走,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唐舒还以为是沈越这么早回来了呢,结果是她的舅母李秀珍来了。
李秀珍的目光在他们家的院子里打量了一圈,看到唐舒一个人从厨房里出来,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样子。
她隔着院子的那一道铁门,看着唐舒,问:“沈越在家吗?”
唐舒看了她一眼,本来还不想理会她,结果李秀珍自己把铁门给推开了,直接跟了进来,问:“孩子也睡了?”
唐舒扭头看了她一眼,感觉她肯定没好事,便直接问:“你怎么过来了?”
上一次李秀珍离开,还撂下了狠话,说当没她这个外甥女,还要断亲。
这怎么又找上门了? 李秀珍差点被口水呛了,没有回答反问:“刚刚那小胖子从你家拿了什么好东西走了?闻着酸酸甜甜的。”
说着,她又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又竖起了耳朵,看看沈越有没有在家。
唐舒闻言,这才开始正视李秀珍,严肃地说:“你有事就直说吧。”
李秀珍本来还有点犹豫,听到了唐舒这么说,直接就把来这的目的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威风了,成了那什么荣誉市民,还奖励了一笔钱。正好你以前上学也用了我不少钱,我呢,也不指望你以后能给我养老送终,但是供你读书,还有这几年在我家里的生活费总该给一点吧。”
“我知道沈越也挣大钱了,那包子店牛杂店生意都很不错,你们现在肯定存了不少钱,那你就把学费生活费那些给我还回来,两千块也不多,你现在肯定有。”
“……”
两千块,她倒是敢说,怎么不直接说两万呢?
唐舒倒是没生气,问她:“那我爸妈的抚恤金呢?你花了多少?”
李秀珍一听,脸色就不好了,“哎哟,你爸妈那抚恤金能有多少钱?你以前在你三叔家生活的时候,那钱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也就剩了百来块钱。”
然后,李秀珍便鄙夷地说:“那点子钱,还不够你的生活费呢!”
唐舒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冰冷下去,轻嗤道:“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在我十八岁之前,政府每个月都会另外发放一笔固定的抚恤金和褒扬金。”
“就算钱不多,也足够补贴我在你家的那点生活费了,毕竟我也没吃过多少顿肉呢。”
李秀珍简直不把女儿是孩子,家里买的肉都给了她两个儿子还有她舅舅,而且家家户户都是自己种菜种粮食,她哪里花过什么钱?
“诶你这孩子……”李秀珍明显没想到唐舒会知道这件事,一下子就愣住了。
李秀珍知道这也藏不住,现在唐舒是镇子上的大红人,只要去镇政府问一问就会知道,干脆直接说:“就那几十块钱,你以为有多少?那现在不说生活费了,说你上学的费用,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要交钱的,两千块我都说少了!”
唐舒直接拒绝:“你要钱是吧?钱都在沈越身上,你要是能要到的话,那我也为你高兴,最好以后都别来烦我了。”
李秀珍一听,那脸黑得跟锅底无异,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奖励了一万块吗?都给那个混子了?我不信!”
唐舒故意说了一句:“信不信由你,你也不想想以前你在我这里拿了多少,沈越会把钱给我就怪了。”
李秀珍神色慌张起来,回想以前还真是,唐舒在沈越那拿了多少钱,几乎都会给她一部分。
沈越当然对她很大意见,毕竟当初是她找了人算计他的,要不是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她怀疑沈越都要对她动手了。
还没等李秀珍说话,唐舒继续念叨:“你要是能问他要到钱,你记得也分我一点,你看我现在天天带孩子一点钱没有,这日子也是难过。”
话落,李秀珍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居然也拿唐舒没有办法,随后白了她一眼:“让你跟着翠花去打工又不去,天天在家带孩子你能有什么出息!”
看来,她是很难在唐舒这拿到钱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唐舒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故意笑着说:“既然吴翠花这么有出息,那你还跟我计较那点钱。”
气得李秀珍直接跺了下脚,气呼呼地走了。
唐舒看着对方的背影,缓了好一会才平复心情,李秀珍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指不定还会想些什么坏主意让她吐点钱出来。
不过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以前原主愿意当个提款机,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肠!
*
夏天黑得比较晚,将近八点天才全黑下来。
唐舒早早给孩子洗了个澡,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习惯了沈越帮她洗澡,今天一直在闹,还调皮地弄了她一身湿。
后来还是刘婶过来帮了下忙,才帮小家伙穿好了衣服,顺便她也洗了个澡,刘婶便把小家伙抱了过去他们家,跟虎子他们玩。
唐舒简单煮了个面,吃了个面条之后也过去了刘婶那边看电视。
直到九点钟小家伙开始打哈欠,她才抱着孩子回家。
才刚刚哄睡了小家伙,她正准备睡觉,门外就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然后铁门被“哐哐”地拍响。
小家伙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小小的身体颤了颤,小手很紧张地抓住了枕巾。
唐舒安抚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一边扬起声问:“谁啊?”
“嫂子,是我!”门外传来了庄大成的声音,然后又喊了声:“我送哥回来了,快开门。”
唐舒快步走了出去,然后直接开了院子大门的锁,很快庄大成便扶着沈越进了门。
然后就看到了庄大成一脸铁青地骂道:“妈的严浩,以后一刀两断得了。”
“怎么了?沈越这是喝醉了吗?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唐舒闻到了一阵酒味,但是分不出是谁身上的,而且看庄大成脸色不对劲,怕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庄大成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一咕噜地骂道:“严浩那个白痴,明明知道我哥跟那个丁家兴有仇,居然还安排我们跟那个王八蛋同一桌,差点就跟他打起来了。后来换了桌,又不知道是谁那么八卦,说我们现在是英雄了,非要给我们敬酒。”
“哥一直在拒绝,不想喝,结果严浩那个傻*居然还跟着那些人起哄,让哥好歹给他个面子,喝两杯。”
庄大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说哥要是不喝,就不把他当兄弟,无奈之下,哥就喝了一杯。”
“不过就真的只是一杯,结果我哥晕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到假酒了!”
唐舒担心地看着沈越,问他:“你现在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沈越就推开了庄大成,直接在天井的排水口旁吐了起来,像是要把胃都掏空了似的,足足吐了好几分钟。
唐舒趁着这空隙,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看他直接用手捧了几捧水,往自己的脸泼上去,轻声地问他:“沈越,你怎么样了?现在好点了没有?”
沈越好半天才抬起头,脸色白得吓人,声音沙哑得好像刮破了嗓子,“没事,都吐出来了。”
唐舒担心地伸出手抚在他的脸上,发现冰凉得可怕,以前沈越就像个小火炉似的,身上热乎乎的,可现在却像是冰块一样。
唐舒的声音颤抖着,问:“怎么会晕得这么厉害?”
沈越直接坐在了天井的沿边上,脑袋倚在身后的墙壁,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明显抽过的烟。
只见他手上青筋微微凸起,那半根烟直接就碎成了粒,落在他的手心上,只见点点白色的粉末掉了下来。
只见,沈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阴沉地说了一句:“这烟,是老范给我的。”
在那之前,丁家兴还跟老范谈了好久的话,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大概也猜到了。
丁家兴一直对他怀恨在心,早就想找个机会整他,而老范则是一直想要他回去帮他。
所以丁家兴就给他出了这个烂主意,想要用这个东西困他一辈子。
唐舒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了好一会那刺眼的白色粉末,好几个念头迅速在脑海中飞转。
直到那骇人的念头涌上了脑海,瞬间就浑身冰冷起来。
“他们这是……”
沈越身上蒙上了一层狠戾的气息,目光落在那诡异的白色粉末上,“他们想要把我变成像他们一样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