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敢打他主意,我保证下一次比这次打得更用力!”吴翠萍捏住她的手腕,冷冷说道:“吴翠花,你给我滚,以后别再出现我面前!”
眼看着吴翠萍的巴掌又要落下来,吴翠花连忙往后躲闪,下意识举起一只手挡着脸,大声喊道:“别,别打,我怀孕了!”
“什么?!”吴翠萍当场石化在原地。
“翠萍,我、我怀孕了,你别打。”吴翠花见吴翠萍松开了她,连忙捂着自己还平坦的肚子,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吴翠花,你以为我会信吗?”
“没骗你,我就想问你要点钱把孩子打掉。”
吴翠萍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个样子,来回在原地走了两圈,问:“孩子的父亲呢?”
“我鬼知道!”吴翠花突然轻哼一声:“个个男人提起了裤子就不认人,我上哪找他们去?”
吴翠萍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只觉得面前的吴翠花像是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动物,毫不羞耻,忍不住咬牙切齿骂道:“你活该!”
吴翠花知道吴翠萍心软,从小到大她就是这个性子,说几句话她就开始同情别人,于是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翠萍,除了你,姐也不知道找谁了,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所以姐只能来找你,我是不可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我养不起他,我必须把它打掉。”
“……”
良久,吴翠萍抬眼看着她,突然问:“吴翠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警察吗?”
“我,我怎么知道?!当条子又苦又累的,还赚不到几个钱,你自己找罪受呗!”吴翠花还以为吴翠萍会像小时候那样,肯定会答应她的,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看到报纸,知道沈越和唐舒现在都开了公司,很风光。
但他们虽然有钱,因为沈越在镇子上的名声并不好,他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吴翠花傻到去惹这个人,以后肯定有她受的。
直到她无意中得知这些年消失了一样的吴翠萍,原来在前几年就投靠了唐舒和沈越,她就想着过来找吴翠萍要点钱。
唐舒和沈越肯定不会给她钱,但吴翠萍跟她是亲姐妹啊,只要她装装可怜,吴翠萍就肯定会同情她,就跟那些用裤丨裆那二两肉想事情的男人一样,都是很好骗的傻子。
唐舒对吴翠萍这么好,又是带她来深市,又是供她上学,她就算随便进他们其中一个公司就能一辈子不用愁了,说不定还能从公司里刮点钱,谁敢管她?
想到唐舒可能给了她不少钱,所以吴翠花就来找人,想要从她身上拿到一点事一点。
可是,她没想过吴翠萍居然当上了警察。
警察……
他们最痛恨最害怕的就是警察,她就不懂了,为什么吴翠萍都榜上了唐舒和沈越这么好的资源,还要做这种又苦又累的活。
她不是傻子是什么?!
吴翠萍看着不远处飘扬的红色旗帜,说:“从你带我去羊城,想要拉我进火坑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还会来找我。因为你好吃懒做,颓废堕落,好高骛远,所以你只能靠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赚这种肮脏的钱,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是为了自己,你自私自利,你们巧言令色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但都是骗人的!”
“如果你继续选择做那个肮脏见不得人的行当,那我跟你永远都是站在对立面。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做个好公民,不然我一定会履行警察的职责,制止你一切的违法犯罪活动。”
说完,吴翠萍就转身离开,走到转角位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你好自为之,别有一天让我亲手抓你。”
吴翠花愣怔在原地,第一次觉得吴翠萍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她搓扁揉圆的小包子,她身上那种不屈的凛然正气就像是一道道坚固强硬的铁盾,把她压得喘过气来。
吴翠花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颤颤地“切”了一声:“什么鬼,没钱就没钱,以为自己当警察了不起啊!”
“臭条子!”
第二天,吴翠萍在局里加班时,接到郑维的电话。
“还没下班吗?”郑维隔着车窗看着对面马路的公安局,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公安局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吴翠萍翻阅着手里的资料,看了眼时间才知道已经六点半了,毫不犹豫道:“不好意思,今天刚好有个案子,得加班,忘记跟你说了。”
“没事,你忙吧。”郑维看了眼副驾驶旁的一束花,问:“大概几点可以下班?今晚都有空吗?”
“嗯,我今天走不开。”吴翠萍停下手里的动作,拿着一旁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划了两下,说:“郑维,这几天你要是遇到什么可疑的人,给我说一声。”
郑维问:“什么叫可疑的人?”
“嗯,就是忽然出现在你身边,带着某些目的想要接近你的陌生人。”吴翠萍很公事化地给他解释了一下,然后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女人。”
“放心,我身边没有女人。”郑维飞快地回了一句,原本有点低落的心情,忽然又好起来了,特地补充说道:“除了你。”
“我是认真的,如果遇到可疑的人你别理她。”吴翠萍拿着手机离开了工位,缓步走向窗台边用两指撑开了百叶窗,那小小的缝隙中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映入眼帘,她慌忙地收起手,说:“这几天我都没空,你不用找我了。”
吴翠花既然能找到她,肯定也会很快找到郑维,虽然不知道吴翠花是不是想要吓唬她,但为了不把郑维牵扯进来,她只能让郑维少点出现在她生活里面。
“正好我也有个项目在收尾,那你去忙吧。”郑维重新启动了车子,看了眼那严肃正气的公安局大门,开车离开。
*
自那之后,吴翠萍就时不时盯着黄金海岸不夜城那边,果不其然吴翠花还是改不了,没过几天又回去那个夜总会上班,还给自己起了个洋气的英文名,叫Rose。
吴翠萍就专门蹲她,一个月就抓到了她两次卖丨淫,可是教养所那边也不愿意再收她,便把她关在拘留室,一次关七天。
人家夜总会那边知道吴翠花招来了警察,直接把她赶走了。
吴翠花没了工作,这个圈子就这么点大,很快就传到了其他的场子,现在已经没有夜总会愿意让她去上班。
吴翠花被彻底搞疯了,找到吴翠萍直接骂道:“你个神经病,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吴翠萍最近为了蹲她,也是忙得一天睡四五个小时,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
“正经工作?我就一高中文凭,去打一个月七八百块钱的工作吗?你觉得我能养得自己?”吴翠花彻底没了形象,没有化妆的她好像一个鬼似的,脸部浮肿,假体怪异地凸出来,因为长期熬夜喝酒抽烟,皮肤状态差得没办法看。
“多少都是这样打工,为什么别人可以,你不可以?”吴翠萍皱眉:“你不用跟我时候说这些,只要你干违法犯罪的事,我就不会放过你!”
“神经病,我他妈大不了不在这干,我就不信你能去别的地方抓我!”吴翠花怎么也想不到吴翠萍会倔成这个样子,要是知道的话,当初宁愿当她死了,也不会来找她!
吴翠花把这事告诉了唐舒,唐舒却只是说了一句:“不要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从她踏上那条路开始的那一天,其实已经注定了结局。”
她的三观在走进那个圈子的时候已经崩塌了,就算吴翠萍阻止得了她一次,两次,三次……
但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重新回到那条道路上,这一生,也就走到了头。
也许年轻这几年还能在高档点的夜总会混,赚一些快钱,但过几年年纪上来说不定就会去那种小巷子的洗脚店,发廊,路是越走越窄,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吴翠萍点了点头,如果吴翠花愿意变好,其实她会以人民警察的身份,为她搭把手。
但唐舒说得对,吴翠花是自愿沦落到那种地方,结局早已注定。
从今往后,就当她们俩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看吴翠萍没有搭话,唐舒想了想,便让她坐下,说:“等毕业了,你找个时间回一趟老家,让你爸妈知道你现在过得还好。”
吴翠萍抬头看了看唐舒,其实这么多年了,她想过跟以前划清界线,再也不回去那个地方。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不能给他们太多钱,两三百可以,但再多的就不行。”算了算时间,吴翠萍最小那个弟弟应该也成年了,小镇上的男孩子成年了意味着很快就要结婚生孩子,吴翠萍肯定会成为她父母吸血的对象。
但不给钱也不行,穷山恶水出刁民,能用钱解决的事,她都不希望吴翠萍用其他内耗自己的方式。
更重要的一点是,当年吴翠花南下干那种事,曾经被镇子上的人说三道四,可转眼她就跟大家手其实去卖的人是吴翠萍,这些年镇子上人一直有闲言风语,所以唐舒也是希望吴翠萍这次以警察的身份回去走一趟,打破那些肮脏污秽的谣言。
吴翠萍深思熟虑过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本来工资就不高,他们就算想要钱,我也没有。”
这也是当初她选择当警察的其中一个原因,只要没有钱,那个家就没办法找她吸血。
唐舒摸了摸吴翠萍的脑袋,说:“都过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吴翠萍诚挚地看着对方,说:“姐,你一直都是我最亲最亲的家人。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只有唐舒他们一家人,才是她真正的家人,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好。
之后的日子里,吴翠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她从没有来过一样,日子慢慢恢复平静。
*
六月底的一天,唐舒和沈越带着糖糖去了一趟首都,参加吴翠萍的毕业典礼。
作为公大的优秀毕业生,吴翠萍要代表学生上台讲话,在回京的前一周已经非常紧张地开始准备演讲稿,期间还无数次问唐舒该怎么写,要写什么内容。
唐舒对写稿这方面还算有点经验,帮吴翠萍修修改改几遍之后,演讲稿终于写好了。
吴翠萍在候机的时候,也不忘背稿子,争取毕业典礼的时候能拿出最好的状态出来。
准备过安检的时候,唐舒看到了郑维和兰姨两夫妇迎了过来,惊讶道:“兰姨,郑叔,你们准备去哪儿啊?”
吴翠萍从稿子上抬眼,看到郑维的时候嘴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只是礼貌地向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
兰姨笑着看向吴翠萍和自家的儿子一眼,笑眯眯道:“郑维刚好有空,我和他爸就趁着暑假前人没那么多,去首都玩几天。”
郑维点头:“嗯,刚好有空。”
哪里有空了?沈越说他们公司刚刚起步,差点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唐舒跟沈越对视了一眼,笑呵呵地挽着兰姨的手臂:“这不巧了吗?我们正好也是去首都,去参加翠萍的毕业典礼,兰姨郑叔,要不你们也一起?”
兰姨眉开眼笑:“行啊,反正顺路。”
于是,两家人一同出席了吴翠萍的毕业典礼,听着礼堂里面穿着蓝色上衣,黑色长裤的毕业生们,响亮又庄严地宣誓,沈越第一次感觉到了压迫感:“怪严肃的。”
“我们又没干坏事,这叫安全感满满的。”唐舒觉得这种场合庄重又深刻,而且一个个长得周正又高大,穿着一身笔直的警服,看着就特别养眼:“看到翠萍意气风发的样子,真的特别有自豪感,国家有他们,一定可以发展得更好。”
兰姨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们家翠萍是真威风。”
一旁的郑维看着台上面的吴翠萍,第一次没有掩饰地笑了笑。
典礼中,沈越瞥了唐舒几眼,发现自己老婆一直在看那些青春洋溢的小年轻,忍了好一会才问:“你到底在看谁呢?”
沈越之前就发现了,唐舒特别喜欢他穿西装,尤其还要搭上领带,每次这样一穿,她的眼神都会变得水灵灵的,每次都会无比配合他进行没羞没燥的夫妻生活,像极了人家说的那种什么什么服装癖好。
现在看到一个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子,就移不开眼睛……
唐舒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当然是在看我妹啊。”
“你喜欢这个?”沈越突然凑到她耳边问。
唐舒还没意识到沈越的意思,笑眯眯点头:“喜欢啊。”
沈星瑶第一次参加这么浓重又严肃的场合,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但还是忍不住问:“妈妈,他们都是警察蜀黍吗?”
“对啊,不仅有警察蜀黍,还有像你姑姑那样非常出色的女警员,他们都是优秀的社会栋梁。”
“那是不是我们有困难都可以去找警察?”
“当然。”很多孩子看到警察都怕,因为老人家都喜欢用警察来吓唬孩子,一做了点坏事就吓唬孩子让警察抓走,但吴翠萍自打进入公安系统之后,就经常给糖糖普及公安民警在社会中担当的角色和背负的责任,所以糖糖对警察这一份职业是带着崇敬和依赖的。
糖糖想了想便问:“那我肚子饿了,可以让警察给我买雪糕吃吗?”
“……不行。”
“那你不是说有困难都可以找他们吗?”
“你这是嘴馋,不是有困难!”说完,唐舒忍不住踢了脚身旁看宣传单的沈越,“你看你闺女就是个大馋丫头,就知道吃。”
沈越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能吃是福,像你就吃那点猫食才不好,你该多吃点,长点肉。”
唐舒气不过,故意挺了挺胸:“这里有肉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