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吃!多谢了!”说完,一阵风似的闪了出去,寻真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那一大袋酥饼香气扑鼻,有二十来个。
寻真叫月兰分给小丫鬟们吃,带引儿到院子后面。
院后不远处有一道偏门。走近一瞧,墙角叠着几块大石,周围的地面上有明显的摩擦痕迹。
那小孩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
从这儿翻墙出去了。
然后跟引儿一起把石块搬回原位,以免被人发现惹来麻烦。
回去后,几人在院子里吃着酥饼。
月兰忧心忡忡:“姨娘,可不能再让十五公子进来了,明日咱们便将院门锁上吧?”
寻真心想,这小男孩是有点麻烦。
在她后院那地方翻墙,要是让人发现了,府里岂不是会加强防范?要知道,那处偏门本就整日紧闭、牢牢上锁,早已荒废不用。
要是因为他被重视起来,派人来看守,那她就没那么清净了。而且……
第三日,男孩来时,后面倒是没“追兵”了。
他拍着上了锁的院门。
听着,那声音还有点委屈。
“嫂嫂!您怎将门锁上了?”
寻真正坐在自制的小竹椅上,在榆树下看书,闻言过去,隔着门说道:“你来我这,于礼不合——”话一出口,她愣了愣。
男孩略带埋怨道:“你怎么也这么说,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寻真直接说:“我跟你身份不一样,你是府上的少爷,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都有人给你兜底,我没有……你上次翻墙用的那几块石头我已经搬走了。要是被人发现,肯定会查到我这里,到时候,我也没法替你隐瞒,所以,你以后换个地方翻墙吧,好不好?”
男孩很快就理解了寻真的难处:“好吧,我知道了……嫂嫂,我昨天给你买的饼,好不好吃?我可是刚一出锅就给你拿来了呢。”
男孩语气中的真诚让寻真心底一暖。
“谢谢你,很好吃。”
“嫂嫂喜欢就好。”男孩腼腆一笑,挠挠头,“嫂嫂放心,我不在这儿翻墙了,再另找个好地方去……那我先走了?”
“嗯。”
谢进走后,瑞宝来了,还带了一封信来。
寻真拿到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正好十五号,是该给谢漼寄信的日子。
信封以硬挺的厚纸折叠而成,边缘用糨糊粘贴紧实,封口处盖上家族印章,用特制印泥钤盖,上面一个谢字。
拿出信纸,还飘落一片浅粉色的树叶。
【卿卿如晤:
为夫一路晓行夜宿,现已安抵陇州。
此地公务繁忙,然闲暇时,常念临行所嘱,卿可牢记?
不知卿近日可有提笔,将家中之事、心中所思,书于信中寄我?
随书寄陇州异叶,山行偶得,其色娇粉,其状殊异,恰似卿之娇美,特寄与卿。
望卿安好,盼复。
漼字
戊戌年壬戌月辛未日己亥时】
寻真:……
寻真:还真给谢漼猜对,她的确忘了!
第43章 “红艳艳”
寻真只好临时赶一封信出来。
寻真写得磕磕绊绊。
谢漼在信上的用词,比面对面交谈时简练多了。寻真对这儿的语言还没能完全掌握呢,时不时就会冒出几句现代用语。每次看到丫鬟们一脸茫然,她也挺抱歉的。
古代人说话弯弯绕绕,遣词造句繁琐又复杂。实在拗口。
写信更加了。
寻真跟写命题作文似的。绞尽脑汁,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东拉一点,西扯一点。
先是详细地讲了目前的学习进度,又情真意切地表明自己恪守本分,什么“祸”都没闯。
写了一会再看看谢漼的信,那里面提到——家中之事。
顺带把谢大爷回来这事儿写进了信里。
好不容易写完,寻真长舒一气,全览一遍。
嗯,应该差不多。
信的表头该怎么写呢?还有末尾的干支纪年法,她也不懂。
最后,她就学着谢漼在末尾加了个“真字”,总算结束了这封信,然后让月兰去把信交给瑞宝。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谢府内一片忙碌景象,早早便为新年筹备起来。
寻真身为贵妾,按照既定的份例,自然是要量身定制一身新衣。
引儿去针线房,将寻真的身形尺码告知绣娘,还提及了对于新衣款式的一些需求。
回来时描述府中的新年盛景。
树上挂满了彩色灯笼和丝绸彩带。水池之上,漂着盏盏花灯。花园中还有用松柏树枝和梅花精心搭建的景观小品。
寻真有点想去逛逛谢府的园子了。
“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吗?”
月兰:“自然是可以的,姨娘,不若我们去揽翠亭坐坐吧?”
路边的树上果然挂了许多红灯笼,看着很有节日氛围。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前行,很快到了揽翠亭,周边种着岁寒三友,松、竹、梅,还有大片的草地和灌木丛。
寻真看到亭子上方牌匾,揽翠亭,三个大字刚劲有力,脚步顿住,打量一会。
这字迹怎么那么眼熟?
不由得瞄了眼一旁的月兰。
月兰便道:“府中许多亭台楼阁的牌匾,都是爷题字的呢。”
寻真:就知道!
寻真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
这地方风景好,人流量还挺高,时常有丫鬟仆人路过,当然,也会有主子们前来。
有几个明显也是来逛花园、顺便歇歇脚的,路过时还派丫鬟来询问。
那些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竟然掉头就走。
寻真就觉得自己被歧视了。
月兰似乎看出寻真心情不佳,试探性问道:“奴婢瞧着这天色阴了,莫不是待会儿要下雨,姨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寻真正要起身,却见一个打扮红艳艳的女人朝亭子走来。
这女人穿了一身红,脸上的妆浓得夸张,白白的一层粉,寻真莫名觉得,这人每走一步,脸上的粉都在簌簌往下掉。
她的唇也涂得很红,似血,看着有些吓人了。
再看她走路的姿势,跟正常人不一样,腰肢一扭一扭,像蛇一样。
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月兰弯下身子,凑近寻真,轻声道:“姨娘,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话音刚落,那女子开口,声音尖细。她双眸紧紧锁住寻真,脸上神情似哀怨又似悲戚。
女子一甩袖,口中念念有词,竟唱起了戏:“想当初,花前月下情绵绵,海誓山盟犹在耳。未曾想,君心易变,新欢在侧,奴家色衰,竟遭弃如敝履。如今夫君竟有了这搬美妙动人的娇妾。奴家这一腔深情,付诸流水,”
她拎起袖子,轻轻拭泪,动作优雅至极,一举一动间尽显哀婉之态。
“忆昔唐时李杨情,长生殿里誓言轻。马嵬坡前君王怯,红颜薄命泪满襟。”
“负心之人薄幸行,往后余生,孤苦伶仃……”
那人一边唱着,一边款步朝着寻真走来,莲步轻移,袅袅娜娜。
走得特别好看。
寻真看呆了,她之前想看的节目这不就来了?
还是面对面的独享版!
月兰却是压沉了嗓音,抖着声说:“姨娘,这是个疯女人!咱们快些走吧!”
这人精神不正常吗?
不过,就她刚刚唱的那几句戏文来看,绝对是个功底深厚的花旦。
寻真他爸极爱京剧,经常光顾宣城剧院,她也跟着她爸看过几场叫座的大戏。
这人随意发挥了几句,就能看出她扎实的功底了。
那韵味,与现代戏曲表演截然不同。
给寻真
一种,她入戏很深,几近着魔的感觉。
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