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进连连点头:“知道了娘,我一会就来,现在还有要事要办呢!先出去了。”
谢进将衣物紧紧抱在胸前,像只猴儿一样窜出去了。
钱绮看着儿子奔跑的背影,摇摇头:“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她走进屋内,看到房内的情形。那床上的衾单被谢进卷走,只剩被褥,被褥只湿了一点点,谢进许是觉得太重便没拿。
钱绮转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时候,她与
陪嫁嬷嬷说道:“这小子,总算长大了,也该开始为他相看起来了……”
徐嬷嬷听着钱绮讲方才的事,好像抓住了关键,便道:“少爷莫不是还不懂自己发生了什么吧?莫不是以为自己遗溺了,才那般怕夫人知道?”
钱绮被她点醒,一拍大腿:“真叫嬷嬷说对了,方才那小子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将东西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我瞧见了!”
“看来,还是得寻个干净丫头,好让少爷知晓人事才是,少爷单纯,又极易信人,这般懵懵懂懂,若是去外面……”说到这儿,徐嬷嬷压低声音,眼神暗示,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像二房那位,被不清不白的女子勾了去,可就不妙了。”
钱绮被她说得心里一紧,一下站了起来:“嬷嬷说的是。既然炎哥儿已到了年纪,便要好好打算起来。桃枝不行,年纪大了,杏儿……颜色又差了些。”她点了几个院里的丫头,都觉得配不上自己儿子,叹气道,“先前只觉炎哥儿还小,便一直未考虑,如今,要挑个合适的丫头,哪有那么容易。”
徐嬷嬷:“夫人莫急,一会我便叫牙婆来一趟,问问有没有适龄的丫头,咱们慢慢挑起来,总能挑到合适的。”
钱绮点点头:“要老实敦厚,不耍心眼……颜色也得好,也莫要太过青涩的,比炎哥儿大个一二岁正合适。”
徐嬷嬷应了声,出去了。
谢漼下了值,走出太学正门,脚步微微踉跄,很快便稳住了。
今日他没骑马。
开阳门外,马车停在路边,承安候在一旁。
谢漼到了跟前,小厮便撩起了车帘,谢漼并未上车,而是看向承安:“可查清了?”
这声音透着明显的疲惫。
谢漼正年轻,一日通宵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以前在陇州时,一旦忙起来,便时常昼夜相继,他自己倒也不觉得辛苦。
今日上司见了他的样子,十分吃惊,问他是不是病了。
那上峰爱才,见谢漼带病仍来当差,深为感叹,当即给他批了两天假,叫他身子好全了再来。
两日后便是谢漼休沐之期。
这下,谢漼就有了三天小长假。
承安答:“查清了。”
谢漼微微颔首,踏上马车:“先回去。”
寻真现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谢漼进来的时候,寻真便起身,随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好了。
垂着眼,无神地望着地面。
月兰和引儿站在一旁,她们嗅着气氛不对,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
谢漼端起茶盏,扫了一眼,吩咐道:“月兰。”
月兰上前一步:“是。”
谢漼:“你去搜,但凡可疑之物,一概寻出。”
“全屋上下,里里外外,都得细加搜寻,切莫有一丝错漏。”
月兰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是。”
谢漼只叫月兰一人去搜,月兰便拿着册子去了库房,搜寻许久,才拎来一只灰扑扑的花灯。
寻真瞄了一眼,是两年前岁除夜,她带回来的,之后便随便在库房找了个地方丢下了。
寻真站累了,揉了揉腰。
谢漼放下茶杯,茶杯磕在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谢漼忽然开口问道:“柳氏。”
“此灯从何处来?”
第71章 “煞白”
寻真抬起头,同样平静地望向他,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寻真实在做不出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样子。
谢漼倒是没被她这态度激怒,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望向月兰,道:“都搜完了?”
月兰回:“只卧房还未搜过。”
谢漼道:“继续搜。”
不多时,月兰回禀,说再没找到别的可疑之物。
只剩一个箱子,还没看。
谢漼问:“为何不看?”
“钥匙在姨娘手里。”月兰斟酌着说道,“那箱子装着都是姨娘的体己,想来应是没什么……”
谢漼道:“将那箱子拿来。”
月兰将那上了锁的木箱捧来。
寻真转身,向内室走去。那箱子的钥匙被她藏在被褥下。她取了出来,干脆利落地丢在地上。
箱子便在四人眼前被打开了。
箱中,皆是成色上佳的首饰。然而在这堆女子常用之物中,突兀地躺着一件格格不入的东西,正是谢进送给寻真的抓钩。在一众金银细软间显得格外扎眼。
月兰一惊,将抓钩小心翼翼拿出。
垂首道:“爷,这箱子中只有此物,奴婢并未见过。”
谢漼深邃的眸中似是闪过一抹寒意,问道:“再无别物了?”
月兰道:“回爷的话,确是再无他物。奴婢已将全屋上下、里里外外仔细搜检过了。”
默了几息后。
谢漼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道:“不是有只木簪么?”
月兰:“那是姨娘亲手做的……”
谢漼:“拿来。”
月兰:“是。”
下人端来火盆。
谢漼又令月兰一一取了几物。绣着叮当猫的布袋子和短袖,以及木簪、花灯,都被投入火盆中。
通通烧了。
屋内火光冲起,火苗肆意舔舐着这些物件,不过须臾,便将它们吞噬得干干净净,只余下灰烬在空中慢慢飘荡。
谢漼望着那飘散的灰烬,掀眸望向寻真,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瞒我之事?”
“柳氏。”
能被找到的证据,确实还有一件。
寻真直视着谢漼,说:“你都已经知道,为何要一次次逼我说?”
月兰和引儿听到这话,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地。
谢漼便望向月兰,道:“月兰,你说。”
月兰伏在地上,头抵着地,道:“奴婢也不知。”
这般情形,便是再愚钝的人也能猜出几分。
月兰心中已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回想起那日,她曾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想来应是药味。而后几日,姨娘每日起身,便前往厨房,将自己反锁在里面,一待便是许久。
此刻,月兰已经隐隐猜到了其中缘由。
只是事关子嗣,这等大事,她又怎敢轻易开口?
谢漼道:“你贴身服侍,定能察觉柳氏的异常之处。”
“看来,你是不想——”
寻真直接打断了谢漼的话,说:“你想要的,被我埋在房后。”
“墙角右侧,往前十步。”
很快,寻真埋的十二包避子药被挖了出来。
月兰依着谢漼的吩咐,拆开一包,放在案上。
谢漼目光扫过。
虽谢漼已猜出所埋为何物,可当亲眼瞧见那药材暴露在眼前,谢漼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白皙的脖颈处,青筋也若隐若现。
“柳氏,莫不是我平日里太过纵着你,让你错以为……”
“不管犯下何等大错,我都会容你、护你?
寻真垂着头,既不辩解,也不回应。
谢漼没再说什么,拿起那抓钩,抬步离去。
月兰和引儿心中沉甸甸的,都还跪着,不敢起身。
“都起来吧,是我连累了你们。”
寻真安慰道:“他也明白你们什么都不知情,不会责罚你们的。”
月兰联系前后种种,也能大概猜到寻真是偷偷溜出府了,那花灯便是从府外得来的。
令爷盛怒的想必就是这避嗣一事。
月兰将这些避子药尽数烧毁。她瞧了一眼寻真,道:“姨娘,想来应是无事的。方才爷只让奴婢一人搜,想必是不想让旁人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