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老太太就没去过佛堂,寻真已经明白了,老太太就是故意折磨她。
连着累了五天,寻真实在吃不消,又给谢漼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整天跪着,腿痛得厉害,走路都要人搀了。
这十二天。
寻真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厂里,打黑工。
寻真偶尔会碰见谢进,如果谢进先到,她就只能在门口等着。若谢进在她之后到,那老太太就会赶紧让她走。
两人在门口擦肩,互相对视一眼,都默契地不说话,装不认识。
谢进十岁时共情力就强,如今也一样。
谢进可是老夫人的心头宝,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他们认识,寻真可就惨了。
所以两人从不交谈。
谢进知道寻真每天都在佛堂跪着,心里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对他来说,什么都不做,或许就是对寻真最大的保护了。
但凡他在老夫人面前求情,反倒可能害了她。
谢进心里不是滋味,祖母对他极好,在他眼中,祖母一直是和蔼可亲的。
可如今祖母却用后宅这些磋磨人的手段对待姐姐。
谢进只觉失望,满心无力。
长大后,他才发现,许多事情并非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好。在他眼中极好的人,有时也会做出让他难以接受的事。
寻真从未如此期盼收到谢漼的信。
真收到了,反倒不敢打开。
寻真跪了一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院子。月兰说谢漼的信已经送到了,寻真拿着信,迟迟没有拆开。
深吸一口气,打开。
心中不祥的预感果然成真。
谢漼信中的意思大概是——老夫人让她一道礼佛,为谢氏子孙祈福,这是好事,让她莫要辜负老夫人的看重,好好表现。
寻真看完,气哭了。
月兰端着晚膳进房,见寻真怔怔地望着窗,手边的信被揉成一团,眼下还有未干的泪痕。
月兰放下膳食,关切问道:“姨娘,这是怎了?”
寻真捏着拳头,咬着牙根:“我没事,我很好。”
死男人不帮她。
只能自救。
翌日早上,寻真跪在佛像前,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让老太太放弃折磨她。
寻真一晚上没睡好,梦里都在咒骂谢漼。
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中却透着一股子光亮。
她现在思路无比清晰。
老太太这么迷信,那么就只能——
用魔法打败魔法。
寻真脑子里很快有了计策,正要实施,外面传来脚步声,寻真扭头望去,是老夫人贴身伺候的福嬷嬷。
这人长得老实,办的事却一点不地道,两个老太太狼狈为奸,合起伙来欺负她。
寻真心想,这又不知道想出什么诡计来折磨她了?
寻真正打算先发制人,却听福嬷嬷道:“姨娘,这几日你的辛苦,老夫人都瞧在眼里,回去吧,日后不必再来。”
寻真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折磨就这么结束了:“……我日后都不用来了?”
福嬷嬷板着脸:“姨娘可是不信老奴说的?”
寻真忙告辞。
不明白老太太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也没有深究。
寻真大白天躺在床上,边吃零食边看志怪小说,热泪盈眶。
终于明白网友们说的——上几天班你就知道在家里瘫着有多幸福了!
过了几日,引儿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寻真。
据说有个方士给老太太算命,说她身边有一人克她。老太太查了院中所有人的八字,最后锁定到寻真身上。所以一大早就着急忙慌把她赶走了。
老夫人的事儿还能给引儿打听到?
引儿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
寻真:“你听谁说的啊?”
引儿俏皮地眨眨眼:“瑞宝告诉我的。”
好吧。
懂了。
但寻真还是气,于是一个月都没给谢漼写信。
谢进那边,一连七天都没再碰上寻真。
在回廊,听丫鬟们讨论,说起方士,这才知晓寻真的事。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涌上心头。
这样一来,便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但……还是为姐姐松了口气。
谢进近日心情不佳,钱绮第一个察觉到了异样。
一同用膳时,见儿子脸
上挂着淡淡的哀愁,嘴角也往下撇着,关切地问了几句,儿子只说没事。
钱绮将谢进的贴身小厮阿智叫来询问,没问出什么。
一日午后,钱绮去找谢进。
远远瞧见他在水榭中作画,面前坐着一个丫鬟,正是石榴。
钱绮走近了瞧,二人并未发现自己,钱绮路过树,便顺势掩在树后,偷偷观察。
只见石榴眼中情意绵绵,满眼都是对儿子的倾慕之情,再看谢进,他眼中似也藏着几分情?
钱绮心想着儿子终于开窍了?
可她对谢进房中事了如指掌,谢进如今,并未收用石榴。
钱绮从树后走出,石榴发现了,赶忙起身,给钱绮行礼。
谢进唤了一声娘,叫石榴退下。
母子俩在水榭中说话。
钱绮瞄了眼谢进手中的美人图,乍一看,觉得有些奇怪,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画中女子,虽眉眼间和石榴有几分相像,但仔细看,却好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又想,儿子向来在笔墨书画上头没什么天赋,画成这样倒也正常,于是便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她笑着看向谢进,又往石榴离去的方向瞧了一眼,调侃道:“方才,你二人怎这般你侬我侬地坐在这儿对望啊?”
谢进瞪大眼睛,将画折拢,放到一旁:“娘!你乱说什么呢!”
钱绮点了点那画:“那你为何在这水榭与她独处,还为她作画?”
谢进:“儿子只是在练画,您别乱想!”
钱绮突然找到关窍,儿子莫不是和石榴两情相悦,所以才一直不愿意结亲?儿子本就单纯,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想到这儿,便直接问道:“你莫不是背着我与石榴私定终身了?”
谢进眼珠子瞪得比刚才更大了:“我与石榴什么都没有!”
“若没有,自是好。”钱绮道,“她是奴,你是主,你若宠她,自可给她一份体面,抬作妾室。你若存了旁的心思……坏了规矩,传出去让人笑话。”
又举了个例子:“你再看看你五兄,那般宠他那个妾,还不是得安安分分娶个身家清白的正妻?你若犯浑,这石榴,可就留不得了。”
谢进:“娘,我与石榴真的什么都没有!”
钱绮:“好,娘信你。”
可钱绮到底还是不放心,便把石榴叫来敲打一番。
这丫头倒也老实,上回让她主动些,她也没把钱绮供出去,只自己认下了,钱绮便知道她是个本分的。
钱绮敲打了几句,见她瑟瑟发抖,也没再继续吓唬。
“起来吧,叫你去伺候少爷,可别再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要心气高了,我便不能留你,可懂?”
石榴伏在地上:“奴婢知道。”
钱绮想了想,又问道:“你伺候少爷这些时日,可曾发现少爷有何异常之处?”
石榴:“少爷平日里都在书房,潜心读书,并无不同寻常之处。”
钱绮沉默片刻,摆了摆手:“退下吧。”
石榴跪久了,腿发软,起身时,两腿直打颤。
往回走时,她目光空洞地垂在地上。
当然有了。
少爷偶尔望向她时,就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目光隐隐含情。
但她怎能将少爷的私事说出去呢?
第94章 “断送”
谢漼半个月都没收到寻真来信,在信中提醒,莫不是把写信这事儿给忘了?他可一直盼着她的信呢。
寻真没理,又是半个月过去,谢漼信中,先是问候她的身体状况,接着谈起近况,最近闹了一波时疫,他没日没夜忙,写信时,脑子昏昏沉沉,似乎也感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