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竹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七手八脚抬上了岸,中间呛了几口水,趴在地上咳着:“噗……咳咳咳咳,你们,你们干,咳咳,干什么啊!”
徐伯哽咽着道:“王妃,您可千万不能再投湖自尽了,呜呜呜,咱们还要一起等王爷回来呢,您不要做傻事啊……”
“我不是要自尽,我是下去捞东西的。”姜灵竹心累的抹了把脸上的水,得亏她眼疾手快,被拖上来前将那罪己诏捞到了手里。
她让还担心的围在河边以防她再次跳湖的人群散开些,对着光亮处开始拨动上面的数字密码。
上午她在夜五那也不是全在打听八卦,主要还是为了研究密码去的。
先试了德妃的生日,没反应。
她蹙着眉头,又试了那位俞国先帝的生日,也没反应。
旁边的徐伯看她满脸严肃,连忙止住眼泪,凑上来关心地问:“王妃,你跳池子里就是为了捞这东西?这是什么?”
“谢允写的罪己诏。”姜灵竹头都没抬,极为随意的问:“你家王爷什么时候生辰?”
满院子的人都被罪己诏三个字震在了当场,徐伯甚至觉得她问生辰的语气要更认真些,于是下意识的答:“三月十四。”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面露惊恐:“王妃,您、您、您刚刚说这是什么东西?!”
姜灵竹将数字拨动到0314,伴随着咔哒一声,密码锁开了,一卷裹起的绸布掉了出来。
她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心情复杂。
或许在无数个被囚禁的夜里,德妃也对着自己蜷缩在床上的幼子说过抱歉。
她无法爱这个被强迫生下的孩子,却也无法完全恨他,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她又何尝不痛苦。
“王妃?!王妃!”
徐伯声音都有些劈叉了,明显吓得不轻。
姜灵竹回过神来,将那些伤春秋悲暂时放在一旁,捡起绸布打开来。
她轻喊:“明十七。”
“在!”
“你和明七分别去雅然居和云香,让他们想办法将百姓集结在宫门口的长街上,人越多越好。”
“诺!”
姜灵竹重新卷起绸布,塞回那黑黝黝的像铁一般的信筒里,又将信筒揣在兜里,抬眸看向皇宫,声音冷沉,像极了谢怀瑾:“召集府里所有护卫亲兵,跟着我一道去将王爷接回来。”
“诺——!”
护卫团几乎眨眼间便集结完毕,姜灵竹拒绝了徐伯让她先回去换件衣服的好意,只在外披了一件厚实的狐裘便在众人的保护下出发了。
路上果不其然在街上遇见了正在搜寻她的锦衣卫,不过都不需要她张嘴,明亲卫便已经将他们拿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惹出来的动静自然不小,百姓们起初还有些怕,后来见他们并不对围观人群出手,便远远的坠在后面想看看热闹。
姜灵竹没敢耽搁太久,估摸造势造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加快步伐往宫门赶。
一炷香后,她看着面前人头涌动的黑压压的街道,咽了咽口水。
好家伙,她两辈子加一块都没看过这么多人啊!
第50章 八方支援
人实在太多了,宫里估摸也察觉不对,姜灵竹看到有许多禁军在四周来来回回的走。
她连忙让准备围出一条道来的护卫团别忙活了,禁军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能引人注目。
叮嘱他们跟在身后,姜灵竹护着怀里的罪己诏就钻了人群里,艰难的往前挤。
耳边间或能听到几声格外明显的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啊,雅然居年关大促,请全城的父老乡亲们免费吃年饭!快来这边登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她看过去,夜五正穿着一身红裙踩在桌子上笑。
“来这边登记!咱们云香不仅免费请吃年饭,还送精美中国结两枚!”
夜五讥讽一笑:“哎呦,就送两枚,也不嫌害臊,各位还是来我们这吧,我们每人送一件木雕财神哦。”
“……”姜灵竹沉默了。
好好好,让你们喊人,你们就这么喊人的是吧!
中国结跟木财神是没几个钱,但免费年饭多贵啊!这么一趟下来那得损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心疼几乎滴血,强行忍住眼角的泪,咬牙往前继续走。
“姐妹们不要着急,若是身体不适的先去何大夫那边免费看个病,再来我这里妆发,以免让脂粉耽误了看诊。”
这声音温柔如水,是沈妆娘。
姜灵竹看到她旁边还支着另外一个摊子,坐着个一身白衣看上去同样温和的女子正在替人看病,偶尔转过身念叨着:“你知道这一趟我要损失多少银子么,等结束后你最好是能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若不是时机不对,姜灵竹简直想冲过去认识一下这位同道姐妹。
但现在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穿过拥挤的人群,快到宫门处人少了许多,四周都围着禁军,不让百姓靠近。
但里面还是有不少人,姜灵竹看到刘珍珍拿着杆红缨枪站在一个极为壮硕的中年男子身边,那中年男子正非常豪迈的冲旁边一堆跟他差不多的男人们喊:“珍珍这孩子没见过世面,非说京城的武将没边疆的耐造,没一个能在宫门口站够三个时辰的,大家伙一定要坚持!让她瞧一瞧你们的能耐!”
“区区三个时辰!刘将军不必多虑,哪怕站上一天咱们也不带怵的!”
姜灵竹:“……”刻板印象又加重了。
但让她震惊的远不止如此。
在这群武将旁边还站着一群看上去斯文儒雅的文臣。
为首的赫然是她那便宜爹,姜方海。
旁边有人问:“姜大人,你确定宋夫子来了京城,还会在今日进宫么?”
姜方海点头。
旁边有人嘀咕:“谢怀瑾行刺这事……咱们是不是应该跟姜方海撇清关系啊?”
“要走你走!那可是宋夫子,手中诗字、心中文学都能名垂千史的宋夫子啊!能同他论上几句,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说话的那人脸都红了:“我,我也没说我要走啊,能见宋夫子,我也死而无憾!”
旁边七嘴八舌的我也一样,让姜灵竹沉默了更久。
就,怎么说呢,有时候也怨不得别人对你们这些文人武将有一些刻板印象。
……
姜灵竹收敛心神,正准备让护卫团们集合一起冲进被禁军包围的宫门圈内,才起了手势,就听到后方传来嘈杂的人声,有女子在喊:“让一让,都让一让!”
是姜雪兰的声音。
姜灵竹震惊回头,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
赶车的车夫……是夜三?!
她没空在意夜三怎么会在这里,呆愣地看着站在夜三旁边的女子,大脑有些宕机。
那女子口中发出的声音是姜雪兰的没错。
但却顶了张同她七分相似的脸。
人皮面具?
姜灵竹刹那间想明白,心中的惊悚稍微下去些,正要询问,车帘却被掀开了。
姜雪兰素手一指前方,喊了声:“姐妹们,冲!”
一个接一个的姑娘们从马车上下来了,她们身高体重衣着发型皆不相同,却都顶着……姜灵竹的脸。
虽然知道是易容术,但看着这么一群跟自己长的一样的人站在一起,姜灵竹感觉自己晚上回去肯定会做噩梦。
那群姑娘们冲她笑了笑,随手逆着人群,向她奔来。
准确的说,是向她身后的禁军奔去。
她们路过她身边,随风丢下一句句带笑的话语。
“胆子还是那么小,都要被吓哭了。”
“听说你会解九连环,回头记得教我。”
“以后一起玩吧。”
“别怂,咱们一起冲!”
“你这侍卫挺有意思,下次借我用用哦。”
“偷偷告诉你,你妹刚刚哭得可凶了。”
姜灵竹愣愣的站在原地,身边一阵阵香风掠过,吹的她眼睛发涩。
“谁哭了!”姜雪兰哼了一声,转而拉上她的手一起往前冲,“发什么呆,赶紧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姜灵竹看到禁军们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姜灵竹’震的愣了好半晌才拿起剑。
她的心瞬间提起来,生怕这些姑娘们因为她受什么伤害。
下一瞬,众人七嘴八舌地哭喊道:“爹,爹,我是翠儿啊,呜呜呜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成了这副模样,爹啊——”
“阿兄,我是小九,呜呜呜呜呜呜我好害怕啊。”
“舅舅,我是雅雅啊……”
“父亲,我是淑儿啊……”
禁军们还没反应过来,宫门口那些朝臣们急了,边跑边喊:“剑下留人啊大人们!”
一时间,朝臣、禁军和‘姜灵竹’们乱成一团,禁军们不敢胡乱抓人,也不敢将人放了,便让这些姑娘们都站到各自家人身边,不许乱动,等太后出来定夺。
姜灵竹被姜雪兰趁乱推到了刘珍珍身边,刘将军似乎早有预料,不着痕迹的把她护到了身后。
有人问她是谁,刘将军笑呵呵地道:“我夫人娘家侄女,昨夜来的京城……”
他们说着话,姜灵竹却有些着急,想要将怀里的罪己诏掏出来让各位大臣们看看,却被一旁的刘珍珍抓住了手。
刘珍珍冲她微微摇头,用气声道:“别急,我给我姑姑递了信,再等等,一会你直接大大方方读给大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