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书迅速走过去,高声喊道:“我也来一个!”还不忘徐以烜,“表哥,你要不要?”
徐以烜还是不习惯被喊表哥,僵着脸道:“我不要。”
弘书还是买了两个,递过去:“这个不大,你刚才吃的又不多。”
徐以烜很无奈:“我娘不让我在外面吃这些,六……表弟,你也别吃了吧。”要是吃出点问题可怎么办。
弘书才不听:“这有什么不能吃的,那么多人吃都没事,要有事那也是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徐以烜:“……”很好,最起码六阿哥不是那种什么事都怪别人的人。
鸽子并不大,弘书没两口就吃完了,看徐以烜还没动:“你吃啊。”
徐以烜有些为难:“我拿回家吃吧,大街上进食……”到底不雅。
弘书无语:“等你回去都凉了,这玩意儿再热一道可不好吃。”不过他也不想强迫别人改变自己的习惯,“那算了,你不吃给我吃吧。”
拿过来几口吃完。
等弘书吃完再抬头,已经到了会同馆所在的街道,这里比方才那条街还热闹些,因为知道里面住的有鄂罗斯使臣,许多摊贩都汇集在这里,想要挣一挣洋人的‘大钱’。
弘书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早点,有些后悔:“该过来吃的。”可惜他现在肚子已经填饱了。
“……”徐以烜问道,“表弟,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做什么?”弘书眨眨眼,“逛街啊。”
徐以烜生无可恋的陪他从街头逛到街尾:“……然后呢?”
弘书捏捏下巴:“走累了,找个茶馆坐一坐吧。”
两人找了一个离会同馆不远的茶馆坐下,茶馆里有说书人正在讲三国演义,弘书听的眉飞色舞。
徐以烜没心思听这个,就盯着茶馆外面靠近会同馆的那一面看,他心里其实有猜测,六阿哥肯定不是想找鄂罗斯人练鄂罗斯语那么简单,但他想接触鄂罗斯人是毋庸置疑的,或许,皇上交给六阿哥的任务就和鄂罗斯使团有关?一想到自己或许能在这个任务中帮忙出力、在皇上面前露脸,他就有些兴奋。
盯了许久,徐以烜突然激动地道:“六……表弟,快看,那是不是鄂罗斯使团的人?”
弘书看过去:“还真是。”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徐以烜跃跃欲试的想要起身。
“出去干什么。”弘书道,“再看看,这人瞅着不像是当官的样子,咱们要吊就吊个大鱼。”
果然有任务!徐以烜很振奋,若只是练鄂罗斯语,何必非要找个当官的呢。
弘书叫来茶馆的小二问道:“那边那种洋鬼子来你们这喝过茶吗,喝的惯吗?”
小二应该被不少客人问过这种问题,笑道:“来过,喝不惯,喝了一口就直皱眉,嫌咱们这太苦了,他们喜欢喝甜的。”
“咦~”弘书咧着嘴,“甜的茶能喝?”
“谁说不是呢。”小二惯常和人聊这些,“那些洋鬼子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弘书又好奇:“那你知道他们吃什么吗?该不会菜也要甜的吧?”
小二道:“小的还真知道,那边的翠波楼您知道吧,那帮洋鬼子最常去那家,小的听他们家的小二说,那帮洋鬼子就喜欢吃肉,还是特别大块的那种,第一次点他们家的宫保鸡丁,嫌鸡丁太小了,还觉得翠波楼骗人呢。”
“噗。”弘书忍不住笑喷,又跟这小二聊了两句,才把人打发走。
又坐了一会儿,弘书起身道:“走吧”“啊?”徐以烜有些莫名,“不等了吗?”
“一直在这儿太刻意了,偶遇偶遇,最重要的是偶知道吗?”弘书道,“先去别的地方待待,一会儿来这边吃午膳。”
和徐以烜在别处商量了一下待会儿的行动纲领,两人再次来到会同所在的街道,弘书直接往翠波楼里走,边走边嚷嚷:“表哥,你等着,这次我一定要好好宰你一顿!”
小二满脸堆笑地欢迎:“二位小爷里面请,要包厢吗?”
弘书回头看了眼徐以烜,假装为难了一会儿,才摆摆手道:“算了,还是在二楼吧。”
小二心中就有数了,看来请客的小爷荷包里的银子也不多:“好嘞,二楼两位。”
二楼已经有不少人,靠窗的好位置都被占了,弘书假装嫌弃的挑了一个过道边的桌子坐下:“下次我一定要选包厢宰你。”
徐以烜配合着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行行行。”
小二先送上免费的茶和花生米,然后请他们点单。
弘书冲徐以烜道:“表哥你来点,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徐以烜就拿着菜牌假意为难。
弘书一边催他一边喝茶一边用余光看着楼梯口。
来了!
只见几个戴着帽子,穿着18世纪贵族衣服,腰佩长剑的鄂罗斯人走上楼梯。
弘书估算好时间距离,假装不耐烦的起身后退跨过凳子,要绕过去:“表哥你……”
“啊!”
与刚好走过来的鄂罗斯人相撞,弘书被撞得没站稳,手中的茶杯飞了出去,‘恰好’砸在一个鄂罗斯人身上。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
第46章
顺利与鄂罗斯使臣搭上线的弘书在晚膳前赶回宫,一回去就被叫到养心殿。
胤禛上下打量了一回儿子,确定他没什么问题才道:“有人招了。”胤禛接手后当然不止审讯造办处总管和梁匠人两个人,还顺藤摸瓜抓了不少,所以才花费了两天时间。
弘书凑上前:“怎么样,是谁?”虽然他觉得大概率就是鄂罗斯,但凡事还是要讲证据的,万一是他哪个还存世的便宜叔叔突然想不开呢。
“是巴多明。”胤禛脸色不是很好看。
巴多明,法国人,在康熙朝时比较得康熙的重用,经常担任大清与别国之间的翻译,也会在宫廷里教授拉丁文,培养外交人才。胤禛登基后,虽然没有康熙那样看重他,但也有给他安排差事,这次鄂罗斯使团的翻译就是由他来担任。
现在既然交代出来的巴多明,那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鄂罗斯,但也不能排除其他西洋国家。
胤禛很生气:“朕看这些西洋人,还是得都赶出去才行。”自己赏他们官做,他们却没有一点忠君之念,果然是没有丝毫礼义廉耻的蛮夷之人。
胤禛其实更想将这些洋鬼子全部收拾了,不过那不现实,如今留在京城中的洋人各个国家的都有,虽然那些蛮邦小国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在异国他邦做官的人,但要是己方没有理由就将人全都下狱或者杀了,那些蛮邦小国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联合起来与大清敌对,虽然大清不将这些蛮邦小国瞧在眼里,但他们联合起来,还是能给大清造成一些麻烦的。
胤禛现在只想好好发展国内,不想和那些蛮邦小国纠缠不清。
弘书知道阿玛正在气头上,劝道:“都赶出去也不现实,难道以后别国使臣来了也不接见不成,况且咱们的翻译人才还需要他们来培养。”他转移话题道,“您将巴多明拿下了吗?”
胤禛点点头,那当时第一时间就拿下了。
弘书追问道:“是背着人吗?没让人察觉吧?”自己的计划还没完成呢,要是现在让鄂罗斯使团的人知道巴多明被抓了,恐怕会打草惊蛇,他们会变得警惕,不轻易和人接触了。
“朕还不需要你来操心。”胤禛睨他一眼,很不满儿子的怀疑。
“那就好。”弘书松了口气,喃喃道,“那我也得快点了。”
胤禛看着装都不好好装、纰漏百出的儿子,无语:“朕是不打算追究你要干什么,但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明目张胆了?”
弘书嘿嘿笑道:“哎呀,我能干什么,我就是对外国人比较好奇。”他说着就扇扇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皇阿玛您不知道,那些外国人身上的味好大,难闻死了,他们还爱跟皇额娘她们一样扑香粉,混杂的味道别提有多怪了,我都感觉今天吃不下去饭了。您召见他们之前,一定要跟鸿胪寺的人说,让他们提醒那些鄂罗斯人好好洗洗。”
胤禛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自己要靠上去的,怪谁?朕就是召见他们,起码也得离十丈远。”
弘书撇嘴:“我好心提醒您,您怎么还戳人肺管子呢。”
胤禛道:“既然吃不下饭,那就滚吧,朕要用膳了。”
有御膳可以蹭!弘书立刻狗腿:“感觉,只是感觉,我还是能吃得下的。”
“哼。”
在养心殿蹭完晚膳,弘书心满意足地回到毓庆宫。之后几天,他在尽量不让人觉得奇怪的情况下加快进度,与同样别有心思的鄂罗斯人保持住了良好关系,然后在对方主动教了他几回鄂罗斯语后,表示自己要离开京城了,离开前想要请客感谢他这几日的教导。
请客当然要有陪客,弘书如鄂罗斯人所愿,请来了徐以烜。
徐以烜今年已经十八,他的主要作用就是负责陪鄂罗斯人喝酒,把席上除了弘书以外的人都喝晕。
包括他自己——这点徐以烜不知道。
考虑到对方是拿酒当水喝的鄂罗斯人,弘书特意提前准备了高度白酒,又考虑到徐以烜的酒量,他搞了个小机关,给徐以烜倒的是低度酒。随着一杯杯酒下肚,桌上人脑子开始迷糊,言语间也没有那么谨慎了。
弘书就笑看鄂罗斯人说汉语,徐以烜说鄂罗斯语,互相用他们认为严谨的、不动声色的,实际却错漏百出的话语试探对方,想要从对方嘴里探听出情报。
鄂罗斯人想探听六皇子和皇宫的消息,徐以烜呢,则是惦记着六阿哥的任务,虽然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任务是什么,甚至都没确认过任务存不存在。
终于,两人大着舌头说完估计他们自己都听不出来是啥的话后,一前一后趴在了桌子上。
“表哥,表哥。”弘书推推徐以烜,再去推鄂罗斯人,“醒醒,醒醒?”
很好,都晕了,这情况断片是肯定的,他们不会记得自己问过什么,说过什么了。
弘书往自己身上洒了些酒,假装醉的迷糊,将守在外面的三人的随从叫了进来。
先把鄂罗斯人送到会同馆,再和徐以烜分道扬镳,径直回宫。
朱意远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吓了一跳:“主子您怎么喝这么多,奴才马上去叫太医。”前阵子弘书喝酒头痛好几天的事他还历历在目。
弘书摆摆手道:“别去,没喝多少,备水,我要沐浴。”这一身酒味他自己闻着都难受。
洗去一身酒气,又漱了口,弘书才觉得舒服些,他一直就不喜欢喝酒,也不明白这种难喝的玩意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收拾完自己,弘书便匆匆来到养心殿,一脸有大新闻的样子。
胤禛于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他一眼,低下头道:“在外头喝酒了?”
这你都知道了,您这眼线是不是太密了点。弘书道:“就喝了两口,其他全撒在衣服上了。”
“浪费。”胤禛言简意赅。
弘书道:“这可不算浪费,那件衣服拥有了超出它本身的价值。”
“哼。”胤禛手下不停,对他的大言不惭不予置评。
“真的。”弘书道,“皇阿玛,您那边儿审的怎么样了,巴多明交代没有。”
胤禛一心两用,一边批折子,一边回道:“交代了,鄂罗斯人确实买通了他,不过他自己也有心思,想着图纸偷出来后自己临摹一份,送回教廷去。”
可以,还是个忠诚的信徒,弘书暗想,就是不知道,死在大清的信徒,还能不能回归主的怀抱?
“那皇阿玛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这群鄂罗斯人?”弘书好奇问道。
胤禛手顿住,然后放下笔:“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弘书微微皱眉:“我倒是想把他们跟巴多明一样处置了,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巴多明跑到大清来传教、当官,是个人行为,大清怎么处置他都行,法国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跑来说什么。
现在这时候,大清在欧洲等国家眼里还是神秘的东方大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