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去做饭,愣着作甚?!”
陆鸢收回目光,左右看了眼,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厨房简单,一角柴火,一角灶台。
灶台上有个风炉,正在熬着飘着米香的米汤。
陆鸢目光一转,发现灶台上有着半碗黄黄的面。
她捻了一点在指腹,放到了鼻尖闻了闻。
这哪里是面,分明是米糠。
仔细想想,先前寡妇连树根都挖来吃了,现在有米糠能吃,也已经很好了。
墙上挂了个篮子,里边还有一把野菜,是马齿苋。
陆鸢掀开瓦陶锅盖,看到浓稠的米汤,不禁地咽了咽口水。
哪怕她时下腹中已经饥肠辘辘,也不敢动这米汤。
这米汤就是何老婆子都不吃,而是给昏迷不醒的人准备的。
这年代可没什么营养液,植物人不吃东西,肯定活不了。
陆鸢转头看向外头,何老婆子不知什么时候搬了张杌子在厨房门口,就坐在那做针线活。
难怪何老婆子要坐在厨房门口做针线活,原来是防着她偷吃。
这浓稠的米汤,是何老婆子孙子的两顿,偶尔秋花实在吃不下东西,蔫蔫的时候,才被允许吃两口。
忍住了想要喝一口的冲动,陆鸢把盖子盖了回去,遂把注意力放回做饭上。
米糠口感硬实,得煮软了才能做饼子。
她往锅中加了小半碗的水,再把米糠都倒了进去煮。
接着就是生火的问题了。
好在风炉还有些未灭的碳,她引火至灶眼,没一会就燃了起来。
煮米糠时,陆鸢瞅了眼厨房门口的老太太。
何老婆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着寡妇的记忆和她对老太太的印象,不大好评。
收留娘仨是善事,可目的又不纯。
目的虽不纯,但也没逼着他们留下来,想走都是可以走的,只是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还能走到哪里去?
寡妇和两个孩子是被赶出来的,没有过所。
过所相当于是通行证。
没有过所,基本上算是黑户了,只能东躲西藏。
在寡妇的记忆中,她还是带着孩子偷摸躲在船舱中,才到的岭南苍梧县。
因为身无分文,住在破庙,还差点被老乞丐欺负了。
古代法制不健全,凶险无比。
陆鸢觉得自己未必会比寡妇勇敢,能苟活这么久。更别说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很难闯出什么天地。
她现在都还是懵懵然的,还是先踏实点,也别急着着老婆子翻脸,得让她先缓缓。
火慢慢地大了起来,陆鸢也就收起心思做饭。
往灶眼添了一把柴火,她把挂墙上的马齿苋拿下,用水洗干净,掐了比较嫩的位置,切碎。
熬好软化的米糠,盛到了碗里,等温度适宜后,才把野菜倒了进去搅拌。
四处找了找,却没发现任何调味的配料。
一想,就记起来少量的盐巴和丁点菜籽油都被何老婆子藏起来了,几天才能用一回。
这会没拿出来,就是不给用。
陆鸢一叹。
这都是什么苦日子。
她饥饿得紧,也没有空闲自艾自怜,还是赶紧把饭做好。
陆鸢把米糠和野菜搅拌好了,就给揉成圆饼放进热锅里头煎。
没有油,煎的饼子不尽如人意,有些黏锅,也有些焦黑。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能吃的。
闻着淡淡的掺杂着焦味的米糠香味,陆鸢更饿了。
煎出来的饼有七个,大概小孩巴掌大。
把饼夹到碗中,再烧水煮马齿苋汤。
没一会儿就煮好了,盛到碗中,逐一端到外头的桌子上。
何老婆子看到野菜汤,脸色顿时黑了,语气不大好:“把野菜都吃了,那晚上吃什么?又费菜又费柴,那经得住你这样嚯嚯。”
陆鸢默默听着,也没应声。
她转头看向杂物房,就见两个孩子就站在门口外头,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吃食,眼里都是对食物的渴望。
陆鸢心底顿时又酸又涩,也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她真的能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处处凶险且等级森严的古代活下来吗?
第2章
陆鸢只丧一小会,就敛去了负面的情绪,朝着两个陌生的孩子喊:“过来吃饭了。”
有娘的准话,春花这才牵着脚步蹒跚的妹妹走过来。
几个人坐下后,何老婆子开始分野菜饼。两个孩子都只得了半块饼。而陆鸢只得一块。
何老婆子自个也是一块,碗里还剩下四个,她拿进了屋子里头。
陆鸢:……
低头看向手中不大饼子,这都不够填饱肚子的,
早知道就做大一点了,下次再做饼子,她就有经验了。
她咬了一口饼子。饼子干得噎嗓子,只能泡一会野菜汤吃下去了,两个孩子也学着她,泡一会才吃。
吃了一个饼子,又灌了大半碗的没油没盐,泛着苦涩味道的野菜汤,这才勉强四分饱,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温度。
何老婆子也啃完了一个饼,看向她:“既然吃饱了,就赶紧去给阿晟喂粥。”
这个阿晟,就是何老婆子的孙子,寡妇只知道他叫祁晟,以前是半个猎户,家里大部分钱财都是来自他打猎补贴的。
这祁晟一倒下,家里也只剩下一个何老婆子。
穿越前陆鸢要照看许许多多病患就算了,可凭什么穿越后,还得照顾病患?
凭啥?
难道就凭她是天生劳碌命?
一开始,陆鸢心里是拒绝的,但想到吃的住的都是何老婆子的,也就只能是听从了。
何老婆子倒了小半碗浓稠的粥汤,递给她的同时,也警告道:“我看着的,你可别偷吃了。”
陆鸢心忖她还没馋到和植物人抢吃的地步。
她还是点了点头,在何老婆子犀利的目光下,顶着压力推开了挂名丈夫的屋子。
屋子里有一股药味,一开门就扑面而来。
寡妇之前就给男人喂过几回汤药和流食,或许心里抗拒给活死人当媳妇,也就没仔细打量过男人的样貌,所以记忆里的男人,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走到了床边,低头看向了床上的人。
待看清男人长相时,一怔。
她以为昏迷不醒的男人,肯定是形容枯槁,骨瘦如柴。但出乎意料的,男人除了有几分消瘦,就好像是刚昏迷不久的人。
不仅如此,男人还是个样貌十分出众的成年男子。
上庭饱满,虽双目紧闭,但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流畅分明。便是躺着,也能瞧出他身形高大,是个宽肩窄腰的。
这长相丝毫不像是山野村夫。
可就算长相再英俊又能顶什么用?
还不是躺在这床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
陆鸢观察了一下,拿过床上的薄被,简单叠成枕头,把男人的头抱起,正准备把叠成枕头的被子塞到他脑袋后,在窗口外盯着的何老婆子忽然急道:“你做甚?!”
陆鸢解释:“垫高一点,米汤才好流入喉咙,不至于呛到。”
何老婆子眉头皱了起来:“那之前你怎不是这么喂的?”
陆鸢心说之前也不是我来喂呀。
她应:“之前没想到。”
说着,她拿起了碗,捏着男人的下颚,缓缓喂进流食。
何老婆子眼底闪过些许疑惑,这之前也没见寡妇喂得这么仔细,今天咋就这么细心了?
陆鸢边给男人喂着流食,边观察着男人的情况。
这人面色还算红润,肌肉弹性很好,还没有开始萎缩,而脸上的擦伤还有未消的痕迹,昏迷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月。
不过再不醒,过一段时间,这肌肉肯定会萎缩,平时得给腿脚做推拿才行。
只是她才来没多久,就是寡妇也只仅在这个家里生活半个月,对于这祁家的记忆少之又少,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她还是先静观其变,不要提太多建议,不然累的也是她自己。
小半碗浓稠的粥汤,陆鸢喂了小半个时辰。
喂完后,职业本能地给男人擦了擦嘴角,整理了一下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