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婆子从屋子里出来,瞪向陆鸢:“我同意你剪,可也没让你剪这么短!”
“再短点都可以出家当和尚了!”
何老婆子原本只想着剪发,好歹能留一指长,结果进去一看,只剩下一个指节那么长。
陆鸢讪讪道:“失手,失手,我也想留长些,但不知怎地越剪就越短了。”
何老婆子冷笑了一声:“我信你个屁!”
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模样,可半点不像失手!
日暮时分,陆鸢种下菜种,浇了水便回去做饭了。
今日依旧是骨汤粥,只是何老婆子开始节省了,粥里的米明显少了很多。
暮食做好了,陆鸢让春花去喊何老婆子吃饭。
何老婆子从屋子出来的时候,还瞪了一眼陆鸢。
陆鸢摸了摸鼻子,自何老婆子进屋瞧过孙子,出来后就没给她好脸色。
头发剪都已经剪了,她又不能给接回去。
而且,这样多好,没一会儿就干了。
吃了饭后,陆鸢找了何老婆子说话。
天色隐隐有些暗,何老婆子也做不了针线活了,就在编络子。
陆鸢走到跟前,她连头都没抬。
“老太太,李老汉照顾祁晟的事,先别在祁晟跟前说。”
何老婆子起初还不想搭理她,但听了她的话,不由抬眼瞧她:“为何?”
陆鸢斟酌着问:“祁晟是不是……还没有过女人?”
何老婆子轻哼了一声:“晟哥儿洁身自好,没成亲前,自然不会与旁的女子有所牵扯。”
原来真的是童男,也难怪会脸红了。
陆鸢道:“我第一回给祁晟擦洗的时候,我发现他红了脸。第二回李老汉给他擦洗的时候,李老汉也没怎么说话,我觉着他有可能误以为是我,所以又红了脸。”
“等等。”何老婆子忽然喊了停,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我家晟哥儿真的是有意识的?”
陆鸢点头,继而道:“今日李老汉给祁晟擦澡,我特意嘱咐了不要出声,等洗完之后,我进去瞧了,祁晟的脸依旧是红的。”
不仅脸红,身上的皮肤都被搓红了,可想而知搓澡师傅李老汉的活干得有多认真,多仔细。
听苏氏这么一说,何老婆子也反应了过来,今日只顾着头发的事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孙儿的脸色。
比起以往,确实红润了很多。
陆鸢:“大夫这不是让我们多刺激刺激他,说不定就能刺激醒了。”
何老婆子心下思索了一圈,看向她:“你想咋刺激?”
陆鸢:“老太太平日里多与他说说以前的事,也多说说一个老婆子生活多么的不容易,没准他一着急就醒了。”
何老婆子也认真琢磨了苏氏的话。
说到这里,陆鸢瞧了眼何老婆子思索的神色,便把重点挑出来,委婉的说:“老太太你瞧,祁晟还是有机会醒过来的,我与他成亲的事,要不还是先缓缓吧?”
“不然等他醒来,发现自己与一个寡妇成了亲,他定然是接受不了了。”
何老婆子听到这话,回了神,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别是为了找借口,想拖延吧?”
陆鸢:“哪能呀,祁晟长得那等好相貌,他若能苏醒过来,我白得一个天人一样的夫君,我做梦都能笑醒。”
何老婆子:“别以为嘴甜,我就信你。我是发现了,你这张嘴它不大老实。”
陆鸢:……
老太太这个人精。
何老婆子继而道:“圆房可以等,等你身体调理好,可以受孕时再圆,但必须得成亲。”
“我已经找里正看过日子了,就半个月后的初八,那天是个好日子,到那时你就先和公鸡拜堂,说不准不用怎么刺激,冲喜也能把晟哥儿冲喜。”
陆鸢一默。
该说不说,就算到时候能醒,也不是冲喜冲醒的,而是被刺激醒的。
何老婆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以后每天都煮五两米,吃完了五斤米,我继续去买。”
何老婆子忽然改了主意,同意去买米了,可她瞧着自己的眼神,陆鸢却笑不出来。
何老婆子继续道:“你每日都得吃一个鸡蛋,好好补补身体。”
何老婆子囤着的鸡蛋,本想在昨天苏氏去赶集的时候,让她拿去卖了,但琢磨过后还是决定留下来给苏氏养身体。
“另外,我会扯布给你做一身新衣裳,拜堂成亲的时候穿上,别弄得太寒酸。”
陆鸢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她是想吃好穿好,可却不是以这种方式改善生活。
算了,拜堂就拜堂,说不定还真能借着这件事把祁晟给刺激醒了。
而且就算拜了堂,之后还留有一个月的时间,眼下寄人篱下,只得先行妥协,走一步再算一步。
第14章
晚间听了何老婆子的话,陆鸢睡不着了。
整宿都在想着和大公鸡拜堂,还有和祁晟之后的事。
睡不着也难受,就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转而逼迫自己去想自己豆浆的买卖大计。
晨间起来时,因挂念着豆浆的事,一早就挑了豆子,接着就拿了水桶和背篓一块出门。
何老婆子问她:“去哪?”
陆鸢:“我去山脚下打点山泉水回来泡豆子。”
何老婆子纳闷道:“这河里都有水,你去打什么山泉水?”
陆鸢解释道:“山泉水清冽甘甜,用泉水做豆乳,豆乳的口感会更好。”
何老婆子琢磨了一下,说:“也就你爱折腾,别人家做豆乳难不成都是用的山泉水?”
陆鸢应道:“别人不用,我用,肯定比他们做得更好喝。”
何老婆子笑了一声:“那行,我就等着尝尝比别家做得更好喝的豆乳。”
陆鸢背着背篓就出了院子,往先前第一回进山的方向而去。
她没敢进山,只得在山外围挖了一些野菜,然后去打水。
山泉的地方,离家有两三里地,水提着也累,所以她打算背着回去,顺道尝试一下去赶集的时候,是否能背得这么远。
事实证明,她就背了两三里地,肩膀就咯得酸痛了。
这肯定不行。不能为了挣钱,把自己半条命都折了。
回到家里,陆鸢缓了好一会,才开始清洗豆子,然后用泉水浸泡。
夏秋两季天气炎热,只需要泡三四个时辰,冬季则要泡四五个时辰。
这豆子等泡到傍晚,就可以去磨了,等第二日起来再煮好弄到镇上就行了。
现在问题最难的,就在最后一个过程。
她该怎么运到镇上去。
泡了豆子,陆鸢问:“老太太,咱们村谁家有牛车呀?”
何老婆子头都没抬,应:“里正家。”
“那赶集日会驱赶牛车去镇上吗?会载客吗?”
何老婆子似乎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一次性说道:“一个人来回一趟都只要一文钱,带东西占了位置的就多收一文,辰时去,午时正归。”
陆鸢算了一下,是四个小时,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陆鸢心里有了计算,随即又问旁的。
“老太太,精米都是去哪磨的?”
何老婆子知道她是想去磨豆子,这想到精米也还没磨,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道:“里正家有石磨,晌午吃完中食后,我领你过去打声招呼,顺道把精米磨了。”
这里正家还怪富裕的,竟然啥都有。
何老婆子也把精米泡了水,泡一个时辰就成。
陆鸢做中食时,何老婆子从屋里拿了一个鸡蛋,给到她手里。
陆鸢想起了昨日何老婆子与自己说的话。
一个小鸡蛋,却让陆鸢倍感压力。
何老婆子的行为就好像,就好似是把鸡喂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再宰杀上桌。
陆鸢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待宰的鸡。
虽有压力,但该吃还是得吃的。
一只小鸡蛋,打了蛋花汤,每个人都能喝上一点。
就是看到蛋花汤的时候,何老婆子不大高兴的念道:“一个鸡蛋且不够塞牙缝的,你还弄了一盆水,还能补什么身子?”
陆鸢看了眼七分满的一碗汤鸡蛋汤,她寻思着怎样都够不上一盆。
“都是吃进嘴里的,自然能补。”
说着,她往两个孩子的碗里都舀一勺,往何老婆子碗里舀去的时候,她直接遮住了碗口:“我喝不下,气都给气饱了。”
行吧。
陆鸢又多分了两个孩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