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她的话,心跳也恢复了正常。这个情况,应该算是同意她刚说的那些话了吧?
原本她还想着,他要是愿意一直处下去,她也可以试一试。但以他现在的反应看来,人家压根就不愿意。
不过不愿意也不打紧,她毕竟帮过他们祖孙,到时若祁晟醒了,她就是在围山村或是平安镇上落户,他应当也会帮衬一二,不至于让她们几个孤儿寡母被旁人欺负。
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损失。
想明白后,陆鸢没有半点忧愁。
何老婆子探头进屋,见她在屋子里坐着,忙驱赶道:“你到这坐什么,赶紧出来,没拜堂前别进来了。”
陆鸢起身走出了屋子,因着视觉盲区,期间一直都没注意到袖子遮掩下的手指在微微颤动。
何老婆子念了几句不要乱跑,就让陆鸢和孩子在她的屋子待着。
春花今日一日都没说什么话,显然是因她娘要成亲的事而闷闷不乐。
陆鸢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法子让春花开怀,那只能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接受了。
陆鸢百般无聊度过了大半日后,金乌终于西沉。
里正和村子里七十多岁的老汉也过来了,坐到了位上做证婚人。
若是旁人昏迷不醒,要请二人证婚,还真请不来。
但祁晟却是不同的,村子里或多或少都得了他的好,也没法拒绝。
再说祁家虽然不摆席,但院子的篱笆外还是围了好些村民。
他们虽听说过用公鸡代替新郎官与新娘拜堂成亲,但还是头一回能亲眼所见,自然不能错过大开眼界的机会。
祁家没有堂屋,所以是在何老婆子的屋子拜堂。
何老婆子先的屋中,有三块牌位供在了桌上。
平日里,这先人牌位都是在哪供的,陆鸢还真没留意。
陆鸢瞅了眼上边的繁体字,连蒙带猜,确定是祁晟祖父与父母的牌位。
主持婚事的傧相抱着鸡,掐着时辰等拜堂。
时辰一到,傧相就喊:“新人就位。”
陆鸢转头看向在傧相怀里的大公鸡,四眼相对,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别扭。
她活了二十四年,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头婚竟然是和一只公鸡拜的堂。
“跪,献香。”
陆鸢往牌位献了香,那傧相高昂的声音再响起:“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这成亲礼仪尽管已经是简易了,但陆鸢觉得还是繁琐。
她以为拜堂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交拜,哪知还有这么多的步骤。
没有唢呐声,便是瞧热闹的人都没说话,唯有那傧相的声音,清晰响亮。
这些过程走完了,才是陆鸢所知的三拜。
陆鸢才跪下,与神气非常的公鸡一拜了天地,还没站起来呢,忽然从外传来“咚”的一声响,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响声在安静的环境之下,格外的清晰。
屋中五人相继一愣,都停了下来。
傧相最先回过神来,以为是外头瞧热闹的人摔了,就说:“这拜堂不能被打断,打断就不吉利了,先继续。”
陆鸢眼神一定,立即抬手阻止道:“先等等!”
这声响,像是……
隔壁传出来了!
陆鸢思索了两息,也不顾傧相的阻拦,跑出了屋子,往隔壁而去。
何老婆子见她忽然这样,一瞬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也着急忙慌地疾步而出。
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很是纳闷,但还是跟着追了出去。
第29章
在篱笆外围观的村民, 也隐约听到了响声,并未多想。
不一会就看见苏氏和何老婆子神色匆匆地从屋子出来,再往隔壁屋子跑去,诧异间, 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是谁忽然说:“那屋子好像是祁晟的屋子, 刚刚那声响就是从他屋子传出来的, 这会那屋子除了他,应该没人了吧?”
听到这话, 大家伙都反应了过来。
是祁晟醒了?!
真给冲喜冲醒了?!
陆鸢第一个跑进屋子里的,一眼就看到摔到床边的祁晟。
他扶着床沿正要站起, 她赶忙上前搀扶:“你还真被冲喜冲醒了!?”
这么神奇的吗?
陆鸢惊讶之余, 又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之后在祁家,在何老婆子心里的地位。
这不得供起来?
祁晟听到了身边之人的声音, 便知她就是苏氏。
在他昏睡时, 时常想昏招抓弄他的苏氏。
陆鸢才把人扶起来坐下, 何老婆子也进来了。
她看到醒来的孙子, 脚步一顿, 迅速地红了眼,顿时潸然泪下。
“我的孙儿, 你可算醒了……”
何老婆子声音哽咽,脚步踉跄地朝着孙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 颤颤巍巍地握住了孙子双手。
祁晟也红了眼, 感慨万千地唤了一声“祖母。”
“是孙儿不孝,让祖母忧心了。”
因许久未说话, 刚醒来的祁晟,嗓音尤为沙哑。
何老婆子摇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哽咽的声音中又带着庆幸。
祁晟许是刚醒来, 气息尚未更上,说话间也要用力喘息。
他呼吸了几口气,忽然有气无力地问:“拜完堂了吗?”
身边的陆鸢闻言,心忖果然,最能刺激他的,还是成亲这件事。
跟着进来的里长和老汉,还有傧相,看见祁晟醒了,既惊奇又惊喜。
在听到祁晟问拜堂的事,就更惊奇了。
这昏迷间,还真有神志在呀?!
惊奇且惊喜之余,也反应了过来,忽然问起拜堂,可是打算不作数了?
几人瞧了眼祁晟,虽昏睡近三个月,也消瘦了一圈,但毋庸置疑,样貌还在。
再看他身旁的苏氏,确实不大相配,反悔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样做有些不厚道。
何老婆子一怔,眼泪似乎也止住了,抹了一把泪,说:“还差两拜……不管如何,这仪式必须得继续。”
陆鸢知道,何老婆子已经坚信是冲喜把孙子冲醒的,不可能中途而废。
她看向身旁的祁晟。
仪式继不继续,她也不做那黑脸,是以还是由他自己说服何老婆子。
祁晟调整呼吸,片刻后,说:“没说不继续。”
其他三人:……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
陆鸢一愣。
就在刚刚短暂了片刻,她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留在祁家的理由了。
——反正没拜堂成功,就厚着脸皮先留下来,认老太太做干娘,让祁晟喊她姑。
结果,他竟说“没说不继续?”
是要继续的意思?
陆鸢想了想,适时试探开口:“要不,改期?”
祁晟闻声,转头朝着她望了过去,嗓音沙哑道:“若你是自愿这婚事,今日也可继续。但你若不愿,这婚事就不作数。”
何老婆子急道:“不能不作数!”
“祖母,咳咳咳……”祁晟咳嗽了几声,转头面相祖母,说:“成亲结为夫妻本就是两厢情愿,不然易成了怨侣。”
陆鸢看了眼焦急的何老婆子,又看向祁晟。
说实在的,她看不穿他。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把自己摘出去,拿她不愿做借口退婚,还是真的随她意。
但现在这会,她可不能做这个恶人,让何老婆子怨上她,所以她道:“我没意见的。”
祁晟转而朝她的方向望去,神色中浮现疑惑。
“愿意的?”
陆鸢点头应:“自然愿意,且看郎君愿不愿意。”
祁晟沉默了。
今日上午听见了她的话,说什么和离,离开的,她分明就不大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