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去县城了,虽然是打算早上去,下午回来,但陆鸢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自己和祁晟各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
她留了五十文在家里应急用,其余的都打算带上。
去的前一日,里正还过来了一趟,和祁晟说话。
陆鸢问了一嘴去县城的时间。
里正以往也要去县城办事,自是知道要多久。
“若是一路顺畅,两个时辰就能到。”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
这路程是真的远。
里正道:“明儿个天一亮,咱们就出发,午时之前就能到县城,最迟申时出城,入夜前就能赶回围山村。”
聊了一会去县里的路线和时辰,都有谁去后,里正就回去了。
翌日天还未亮,何老婆子就已经起来做饼子了。
陆鸢也起了,进了厨房,说:“我来做吧。”
何老婆子知晓她手艺好,就让了位置,问她:“你咋也这么早醒了?”
陆鸢挠了挠脖子:“蚊子给咬醒的,郎君也醒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何老婆子轻叹了一声:“丽娘,你说晟哥儿的眼睛,若是治不好,咋办?”
陆鸢接口道:“县城里治不好,就是州府治,州府治不好,那就去人才济济的皇城治,总能治好的。”
何老婆子望向她:“你倒是想得开,这皇城离岭南数千里路,不知得走多久才能到,太远太远了。”
说到后头,面上也多了些悲戚之色。
陆鸢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但没探究,只道:“我多挣钱,就能租得起马车,坐得起船,到那时,路程就不成问题了。”
何老婆子笑道:“你倒是乐观,似乎是再难的事,到了你这里,总是能有办法解决。”
陆鸢笑了笑:“那还不是因为尚有希望,才能有办法解决。”
就像穿越回去这件事,她根本看不到希望,也没办法解决,只能是接受事实,把余下的日子过好。
第44章
天色渐亮, 何老婆子帮忙把水装到竹筒后,琢磨着孙子孙媳还有什么没带。
瞧到孙子那短发,一下子就想起来有什么忘了。
何老婆子回屋,不一会拿了个幞头样式的帽子出来, 与孙子道:“晟哥儿你低下头, 祖母给你把帽子戴上。”
祁晟也就低下了头。
陆鸢收拾出来, 见状,便说:“这样也好, 他的模样太招摇了,我若与别人说他是我郎君, 别人还当我从哪里拐了个小和尚当郎君。”
小和尚祁晟:……
何老婆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时常语出惊人, 都没半点反应,只平静地给孙子戴好了幞帽。
陆鸢转头和两个孩子道:“我与你们的爹, 叔去城里找大夫看眼睛, 若是晚上不能回来, 明天也一定能赶回来, 你们在家乖乖听话, 别乱跑,更不许跑到河边, 知道吗?”
春花点了点头:“我会乖乖听曾祖母的话,也会好好照顾好妹妹的。”
陆鸢摸了摸她小脑袋, 欣慰笑道:“咱们家的春花可真乖。”
她又看向秋花:“秋花, 在家好好听曾祖母和姐姐的话,晓得不?”
秋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听话。”
陆鸢笑了笑, 也揉了揉她的脑袋。
等了一会,里正和他那小儿子也到了院子外头。
去县城的路途远,又怕途中下雨, 里正便让儿子用竹子做柱,蒲草编席做顶,在牛车上搭了个棚子。
瞧着那临时搭的棚子,陆鸢沉默了。
既然能搭棚子,怎的不早些搭?
她之前在安平镇与围山村来回坐了那么多趟,不都白被晒了?
陆鸢沉默过后,还是把祁晟扶上了牛车,继而把背篓也放上去。
里正多问了一嘴:“就去一天,咋还带着背篓去?”
陆鸢应道:“带了饼子,带了水,还带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祁晟在心底默默补充。
还带了衣裳,带了蒲扇,薄衾。
她说,衣裳脏了有可换的。
热了可用蒲扇。
太阳落山时,凉了可盖薄衾。
甚至,她还把家里的菌干和陈家二嫂的菌干都带上了。
她用陈家二嫂平日卖出去的价钱收入,从而带到县城里卖。
就她所言,总不能去县城只出不进,更不能白去一趟。
且菌干鲜美,肯定会比镇上卖得还高价钱。
祁晟与她说,他们去不了多久,一日未必能全卖得出去。
她却说她脸皮子够厚,一家家食肆酒楼去问,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会有一家要了的。
祁晟一时无言反驳。
她这脑袋里头,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挣钱的法子。
牛车慢,但胜在稳。
四周景色甚美,岭南的秋季如夏季一样,草木山水并不受季节影响,依旧绿意盎然。
但在生活还得奔波不停下,她着实没有心思去欣赏。
也不知去了多久,陆鸢昏昏欲睡,便直接趴着背篓睡了。
一觉醒来,发现还在路上。
她瞧了眼躺在板子车上,盖着草帽睡觉的里正。又转头看向闭眼假寐的祁晟,试探地轻戳了戳他手臂。
想知道他有没有睡。
祁晟睁开眼,朝向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咱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祁晟想了想,应:“应该有一个时辰了。”
陆鸢低低哀嚎了一声:“那还要好久。”
祁晟道:“那你再睡一会儿?”
陆鸢摇了摇头:“不困了。”
她从背篓里头拿出装水的竹筒,递给他:“你喝点水。”
祁晟接过,陆鸢也拿了个竹筒出来喝了一口水。
喝了水,继而拿出饼子,给了祁晟一个,也递了一个给在赶牛车的刘家三郎。
刘俊生道:“我们也带了饼子,不经放,也得吃了,你们吃你们的。”
陆鸢也就收了回来,自个吃了起来。
鸡蛋和米粉,加入麦芽糖糖水搅拌成黏糊糊的糊状,再在锅里刷上一层油,用勺子把面糊糊挖到锅里煎。
煎至金黄,便是放久了,外边还是酥的,而里边则是糯香糯香的。
吃饱喝足,她趴在板儿的凭栏上,迎着凉风眺望着远处。
日头渐渐大了,虽有棚子,但奈何日头斜照入车内,陆鸢挪了挪位置,让祁晟给她挡住日头。
她还很是好心地把蒲扇递给了他:“你若觉得晒,就用扇子遮一遮。”
祁晟接过了扇子,凭着感觉偏了偏身体,为她用背挡了些日照。
陆鸢瞧见了他的动作,眯眼笑了笑,凑近他,小声说:“疼媳妇的男人,容易发财,你离发财也不远了。”
祁晟无奈地笑了。
她这嘴还真会哄人。若是她想哄,估计树上的鸟儿都能叫她给哄了下来。
摇摇晃晃间,大老远,陆鸢便看到了石头垒成的墙。
近了,才发现这进城的人,都得检查过所。
里正拿着过所走到前头,然后与看守的人说明情况。
不一会,里正便招了她过来。
陆鸢走上前,守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肃声问:“哪里人氏,叫甚名谁,夫家姓甚名谁,在何地。”
陆鸢应道:“黔州广南府玉安县三水村,叫苏丽娘,黔州干旱,带着两个孩子逃荒到的岭南,今嫁到围山村祁家为妻。”
守卫又问:“此番进城,所为何事?”
陆鸢应道:“我二婚嫁的丈夫有眼疾,镇上治不好,就来城里治,顺道落户。”
“丈夫是哪个?”守卫问。
陆鸢指了指身后侧的人:“这位就是我丈夫。”
守卫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她,两人样貌着实不相称。
不过,眼瞎了,娶了这么个媳妇也属正常。
盘问过后,守卫便放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