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笑问:“家里人不在城里?”
陆鸢正点了头,就听见马车的声响,她伸长脖子望去。
不一会,就见一辆青顶马车绕进街道。
陆鸢认出来了,那马车和车夫是早间来接祁晟的人。
她激动地与大娘道:“来了来了。”
她忙抬起手朝着车夫招手。
车夫往她的方向赶了过来,到了跟前,她指着巷子道:“就从这巷子进去,第五家的院子就是我们家。”
马车里的人听到声音,忙掀开帘子,露出了两个小脑袋。
“娘!”
“娘!”
两道脆生生的声音,陆鸢听着心都化了。
陆鸢打了招呼,便快步领着马车入了巷子,停在了宅子跟前。
马夫跳下,陆鸢则开始把两个孩子逐一抱下,然后再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很是无精打采,也没与她打招呼。
陆鸢只当她是坐马车坐累了。
直到人都下了马车,却未见祁晟,陆鸢笑脸一滞,问那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老太太:“老太太,郎君呢?”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没说话,只一副愁容。
反倒车夫开了口,道:“咱们道上遇上了县丞,你家郎君被县丞征去领路了,县丞则派了几人把我们护送到了城门。”
车夫赶了七八年的马车,还是第一回让公署的人护送回来的。
陆鸢听见车夫的话,表情一滞,整个人一瞬间愣怔在了原地。
祁晟被县丞征去领路了?
领路,领什么路?!
第74章
车夫许是因为祁晟得县丞青睐, 所以特别殷勤地帮忙搬行李。
他们一家子便是举家搬来了城里,但因变卖了行李也不是特别多。
只被褥以及一些锅碗瓢盆。
东西搬进屋中后,陆鸢给车夫结清了车费。
老太太进了院子后,瞅了眼院子, 怀疑地看向她:“这院子真的只是用你们摆摊的银钱租的?”
陆鸢刚还因为祁晟的事情而失神, 现在又因老太太的这一句话回神, 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理所应当的应:“当然了,不然哪来的银钱?”
她继而解释道:“回城里后, 我和郎君每日都会摆上早市,这早市加上夜市, 日均一日都能有一百多文, 这院子拢共也就是四百来文,就是加上这些个家具, 这小半个月挣的银钱全都没存下来。”
老太太毕竟也没想到他们之前归途遇上抢劫的事, 是以也没有过多怀疑钱财的由来。
因两个孩子都在, 陆鸢暂时没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孩子大抵因为老太太的沉闷情绪, 所以压抑了一路, 只在见到娘亲的时候,才兴高采烈了一小会。
陆鸢牵着她们的手到了倒座房, 在了门前,与她们说:“这以后就是你们姊妹俩的屋子。”
春花惊讶地看向她, 问:“娘, 是我和妹妹两个人单独住的屋子吗?”
陆鸢温笑着点了点头:“里边还有祁叔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说着,她就打开了屋子的门。
一看到屋子里的摆设, 两个孩子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陆鸢与她们说:“把鞋子脱在这里,然后穿着袜子进去,也可以坐在地上玩耍。”
两个孩子都把鞋子脱在未铺地板的那一块地方上, 然后跑进屋子。
秋花步子走得稳了很多,稳稳当当地跑到了桌子前,拿起了布老虎。
而春花则惊喜地爬上床翻滚。
陆鸢瞧着她们的兴奋劲,与她们说:“我出去收拾一会,你们在屋子里玩一会。”
她把门轻掩。
窗户是打开的,有透光的窗帘遮掩,屋里还是亮的。
陆鸢转头看向坐在院子里的何老婆子,与她说:“老太太,你的屋子是这间。”
她指了指堂屋右侧的屋子,离两个孩子屋子近的那一间。
她和祁晟大多时候都在夜市居住,这家里平时就只有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在,自然是住得近一些,夜里也能听见一些动静。
陆鸢提着包裹,把何老婆子领进了屋子,然后才问:“郎君是怎么回事?县丞怎忽然让他领路?”
提起这事,老太太抬手捂住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这都是些什么事,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怎么就发生这种事?”
陆鸢抬手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安慰道:“会平安无事的。”
之后根据老太太的叙说,陆鸢才知晓返程的半道上,道路被封锁了。
马车窄小,有一老两小,又装了许多家当,祁晟也就和车夫一同坐在外头。
恰好正面碰上县丞。
老太太也不明白县丞为何忽然让人把孙子喊了过去,更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后,就有衙差过来传话,说县丞需得她家郎君领路,县丞则安排了几个人护送她们回城。
说完了经过,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她,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着,又自言自语的道:“不对劲,那县丞怎会无端端的认识晟哥儿,还让晟哥儿帮忙领路?”
陆鸢忽然间也找不到什么没漏洞的借口,而且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肯定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陆鸢仅犹豫了几息,老太太就瞧出了不对劲。
“你们肯定是又事瞒着我!”
陆鸢开口:“老太太,事情是这样的……”
老太太立马抬起手,止住她的话头:“你这开头的话,我就知道你要编借口来糊弄我。”
陆鸢:……
眼睛要不要这么的毒辣?
老太太:“与我说实话,别让我这个老婆子胡思乱想,你晓得的,我年纪大了,不宜多愁多思。”
陆鸢心道不宜多愁多思,但也不宜情绪大起大落。
踌躇了一下,她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就先前咱们上次从村里回城的路上,遇上山匪绑架过路人,郎君便追踪而去,最后领着县丞去了贼窝解救了被绑架的人,许是那时县丞知道郎君常年在山林间打猎,对山林了解,所以才会让郎君领路。”
何老婆子听到她的话,陡然扶着桌子在杌子上坐了下来,神情恍惚。
陆鸢道:“县丞只是让郎君领路,不会真让郎君剿匪的。”
她在安慰老太太,也在安慰自己。
静默了一会,她又道:“已经做好中食了,先吃一些吧。”
何老婆子摇了摇头:“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陆鸢默了一会,还是转身出了屋子。
她把两个孩子喊出了屋子,到了堂屋,给她们各盛了一碗羊肉汤,让她们先喝。
但两个孩子都没动,春花问:“娘不吃吗?曾祖母也不吃吗?还有祁叔怎么还没回来?”
秋花也看向陆鸢,开口:“娘,爹呢?”
陆鸢应道:“他有事情要忙,过两天才能回来。老太太有些不舒服,要歇一会,我一会再陪她吃一点。”
山林复杂,便是有人领路,山贼窝点也不是一日就能攻下的。
两个孩子也饿了,便捧起羊肉汤喝了起来。
喝的第一口,两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春花抬起头看向陆鸢,说:“娘,这个汤好好喝。”
陆鸢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锅里还有,不够喝我再给你们添一些,也别光着喝汤,也吃点肉。”
春花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日子慢慢好过了起来,但这羊肉可不是底层人能负担得起的,因着肉猪饲养的环境,以及啥都吃,所以有些钱财的人,都嫌弃猪肉,一般吃的都是羊肉。
这猪肉一斤十来文钱,而羊肉则是数倍,陆鸢买的就要三十八文钱一斤。
她原以为祁晟也会一块回来,所以买了三斤。
如今两个孩子吃不了多少,老太太牙口也不大好,她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这寒冷天气,最久只能放到后日,希望后日祁晟就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祁晟在第一回助县丞抓贼寇时,领着众人在山路崎岖,地形复杂山林中穿梭,就好似自家山头一样。
当时杨县丞就问了他,为什么能这么清楚记得这山涧的路。
祁晟就在那时解释自十二岁就常在山林行走,打猎改善家里条件,不管是熟悉的地方,还是陌生的山林,他只要走过一遍,就能记得返回的路。
这能力可不是人人都具备的,所以县丞才想招揽这年轻人。
可没想却被拒绝了,还说有眼疾。
杨县丞也派人去医馆询问,也证实了祁晟确实有眼疾,且刚恢复六成的眼力。
六成的眼力,分辨位置就如此精准,这无疑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