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原本还相对压抑的情绪,被这小姑娘一捣鼓,都有些想笑了。
这姊妹俩真是全然不一样的性子。
姐姐多愁善感,共情能力强。
而妹妹则是少年老成,小小的年纪,说话都不利索的年纪,却是格外的稳重。
互相安慰了一会,外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陆鸢眼神一亮,倏然站起,往院子外跑了出去。
她们入住这么些天,也没有走访邻里,忽然有人敲门,会不会是祁晟?!
陆鸢跑到院门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把门打开,在看见不是祁晟,而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时,她期待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还没问话,屋子里头就传出老太太着急的声音:“丽娘,可是晟哥儿回来了?!”
陆鸢心下微微一叹,应:“是别人。”
回话后,她疑惑地看着陌生男人,问:“你是哪位?”
年轻男人道:“我是广康城衙门的衙役,敢问是祁晟郎君的家吗?”
闻言,陆鸢眼里顿时有了光亮,点了头,急问:“可是有我家郎君的消息了?!”
那男人点了点头,道:“县丞命我回城传消息,祁郎君便让我顺道来与家眷传个口信,他说他一切平安,两三日内就能回来,让家中妻儿和祖母莫要为他担心。”
陆鸢闻言,险些喜极而泣,眼里有些泛红,惊喜过后,她才回过神,忙道:“官爷一路辛苦,且等着,我现在给你倒水出来。”
男人忙道:“不用了,我还得回家去,就先走了。”
男人离开后,陆鸢把门阖上,迫不及待地跑进老太太屋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太,让她安心。
第76章
何老婆子听到孙子平平安安的消息, 原本病病恹恹的一个老太太,脸色似乎都红润了许多。
有那么一瞬间,陆鸢都害怕是回光返照,吓得她寸步不离。
夜幕降临, 陆鸢把两个孩子的饭送到了屋子里头后, 再把自己的饭菜和骨汤粥, 都端到了老太太的屋中。
何老婆子皱眉看着她的举动,纳闷道:“你不去陪着两个孩子, 来我这做什么,你晚上还要带孩子呢, 也不怕我把病气过给你。你要是也病了, 谁来照顾两个孩子?”
陆鸢道:“我身子可没这么虚,先前手被烫伤还淋了大暴雨呢, 也没见染上风……”
老太太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呸呸呸!你这嘴真的是什么都往外说, 别好的不灵坏的灵。”
陆鸢瞧着她说教的劲头, 担忧地问:“老太太你今早还病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现在精神头却这么好, 真的没有半点不适吗?”
何老婆子有些不大明白,微微眯眼瞧向她, 见她一副过度担忧的模样,一瞬间心领神会, 瞪眼道:“你还当我回光返照不成!?”
陆鸢顿时抿紧了嘴。
她可没这么说。
似会读心术的何老婆子瞧着她这心虚模样, 肯定道:“你嘴上没说,心里就是这么想了。”
何老婆子没好气道:“我这几天是生了点病, 没至于到见阎王的地步,我这是心病,没晟哥儿的消息, 我吃不好睡不着,这病能好得快才怪。”
老太太倒是对自己的病因了解得透彻。
看来是心病有了心药,这病情也就跟着好了起来。
还没用暮食,老太太也是担心病气过给她,所以把她赶了出去。
陆鸢只得回屋陪孩子一块吃暮食。
陆鸢自五天前,就一直没有出摊,幸亏有祁晟的赏银,还有三贯钱,才不至于让她焦虑。
就是半个月不出摊,也不成问题。
时下最重要的,是等到祁晟回来。
这没出摊后,就变天了,日日都阴雨连连,空气都湿冷湿冷的。
白日,陆鸢也得在孩子俩的屋子烧火盆子,以此来保证屋子里的干燥。
祁晟快要回来了,自是要让两个孩子自己睡了。
陆鸢坐在床边的地上,把两个孩子哄睡了,给他们掖了被子,而后把熄灭了许久的火盆子搬出院子外。
见老太太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她便走到房门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
老太太正在缝着一个荷包,是蓝色的,一瞧就知道是缝给谁的。
陆鸢道:“荷包可以明天再缝,先休息。”
何老婆子道:“晟哥儿明日就可能会回
来,我得在他回来前,给他做个装平安符的荷包。”
陆鸢愣了一下,问:“哪儿有平安符?”
何老婆子动作顿了顿,也忽然反应过来:“我真是病糊涂了,平安符都没求,急什么。”
陆鸢道:“我听人说广康城有座法陀寺比较灵验,等郎君回来了,我们去拜拜。”
何老婆子道:“是得去拜拜,近来说顺又不顺,说不顺又特别顺。”
陆鸢上前,把她手里的荷包拿过,放到小篓子里,说:“别想那么多,今晚好好歇着,等郎君回来了,病好了,郎君也不至于太过自责。”
何老婆子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所以道:“你回吧,我睡了。”
自有祁晟消息的第三天一早,陆鸢刚盥洗好,准备去附近的小菜市买菜。
这去东市要走小半个时辰,所以这附近有个小菜市。
附近的一些人,都会在院子里养几个鸡,或在宅子周围的空地种点小菜,平日里都会把鸡蛋,或是青菜拿出来卖,挣几个钱花使,久而久之就成了个小菜市。
日常所需,也可以在小菜市解决,但若是要买肉,就得去东市了。
如今祁晟还没回来,家里老人生病,孩子又小,陆鸢只能在附近买菜,偶尔托隔壁大娘帮忙买点肉回来。
前些天,祁晟不在家,怕羊肉汤放太久,陆鸢便送了一大碗给隔壁大娘。整得现在大娘见着她都特别热情,还送了好几把自家种的青菜。
陆鸢提了篮子,朝倒座房喊了声:“春花,秋花,穿好鞋子,要去买菜了。”
春花和秋花应了一声,飞快地穿上布鞋,各拿上自己的小篮子,跟她一块去买菜。
身体好了许多的何老婆子,敞开窗户道:“等我身体好了,就在院子里种点青菜,省得要花钱买。”
院子的围墙边上有一小块没填青石砖的空地,许是之前屋主种花花草草的地方,现在正好可以用来种点菜,让老太太有点事可做。
陆鸢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走到巷口的时候,秋花的步子忽然停了,陆鸢低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秋花抬起手,往右前方指去,开口道 :“爹。”
陆鸢心底略微一颤,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远处一个身着暗色衣裳,牵着马的挺拔身影就落入了陆鸢的视线之中。
不是祁晟,还能是谁?
祁晟看到了她和两个孩子,步子快了许多,谁承想她留下两个孩子,掉头就跑了。
这……?
祁晟的脸上的神色有些许怔愣。
他走近了,秋花跑了过来,仰着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马,说:“马马。”
春花扭扭捏捏地也走了过来,既好奇又害怕地看着高大的棕马。
祁晟问:“春花,你娘怎么忽然跑了?”
春花应:“娘说要回去告诉曾祖母。”
祁晟闻言,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蹲下来问她们:“要不要骑马?”
春花还没应,秋花重重地应:“要!”
祁晟笑了笑,看向春花,问:“春花呢?”
春花有点儿害怕,但还是期待地点点头。
祁晟先把秋花抱到了上头,道:“抓着这里。”
他拍了拍马鞍的前鞍桥环。
秋花听话地弯腰,抓得紧紧的,一点儿也不害怕。
祁晟再次把春花抱起,叮嘱:“抱住妹妹。”
春花有点打颤,上了马背后,则害怕地紧紧抱住了妹妹。
祁晟牵着马的同时,也时刻盯着着两个孩子。
祁晟的出现,引去了巷子旁人的视线,这面孔陌生得很,且是什么样的家底,竟然还养了马?
巷子人家的孩子都跑出来看马,瞧着两个小姑娘骑在马背上,满眼的羡慕,和家里大人闹着也要骑。
春花曾经也是这么羡慕,羡慕地望着骑在爹爹肩头的那些孩子。
原本害怕的春花,在一个个小孩子艳羡的目光之下,不由地挺直了背脊,不再害怕。
隔壁邻居大娘认出了两个孩子,问:“春花秋花,这位是你们家哪位?”
邻居大娘虽与陆鸢打过照面,倒是没见过祁晟。
春花应:“这是我爹。”
说完后,心虚地瞧了眼身边的人,有些怕他不喜欢听,也怕他和别人说她和妹妹不是亲生的。
祁晟转头朝着她笑了笑。
对上继父的笑容,小姑娘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大娘闻言,惊地睁大眼睛看向祁晟。
这祁家的郎君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竟然还能骑马?!
祁晟笑了笑,和大娘道:“我这些天忙了些,搬家也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