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有再复热, 祁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问。
陆鸢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怎么想吃。”
祁晟道:“我一会还是再熬点粥, 你想喝的话,也不用等。”
想了想, 又道:“今晚也还是不回去了,等明天再回去。”
他就怕这一吹风, 再次发热。
陆鸢点头, 而后像是自言自语道:“先前身体那么虚,也没见生病, 现在吃好穿好了,怎反倒生病了?”
祁晟大概能猜得出来为什么。
他这七八日都跟着去剿匪了,她一个人既要顾着家里, 又要操心摊子,心里更是担心他,这般大的压力,怎能不病?
这个时候,他倒希望她没心没肺一点,不至于让自己太累,可也知道,她是心软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没心没肺。
祁晟忽然道:“丽娘,你有没有想过开一个铺子?”
陆鸢想都没想就拒绝:“暂时不想。”
祁晟微微诧异:“这摆摊的人,大多数都想着有自己的铺子,你为何不想?”
陆鸢道:“你也说是大多数的人,而我只是小部分人里头的一个。”
“这店铺的租金多贵呀,一个月下来估摸着都得一两贯钱了,而且还全年无休,我这出摊,做一天还能歇一天呢,现在一个月也能挣两三贯钱,等到夏日还能挣得更多呢。再说了,铺子不一定能比夜市挣得多,现在稳定,我也不想冒那个险。”
最主要她看见太多因为摊子生意好,就开了铺子,生意一落千丈的例子了。
祁晟道:“你不想开,那就先不开。”
他提的时候,也是担心她这日日吹冷风,而且还日日熬夜,倒是没想那么多。
陆鸢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日跟个没事人一样。
祁晟也没让她回家,毕竟这早间回去,晌午还得过来,太过奔波了,所以他把孩子和祖母接了过来,让祖母带着孩子去玩。
老太太听孙子说孙媳不大舒服,也就没让孩子在家,让她操心。
等老太太带着孩子遛弯回来的时候,提着一条猪尾巴回来的,她说:“你这身子虚,得补补,我买了猪尾巴和黄豆一块炖,让你孩子都补补。”
陆鸢瞧着猪尾巴就没了胃口,忙道:“大夫说我虚不受补,本来身体就虚,这些天还大鱼大肉,所以才补过头,生病了。”
“你说是不是呀,郎君?”
她转头看向身后忙活着的祁晟,给了他一记威胁的目光。
祁晟笑了笑,应:“是。”
她直接说不想吃还好一些,等以后祖母心血来潮再买一回,她肯定会后悔今日说谎。
老太太也没看到他们的眉目官司,道:“那真可惜了,还想着买条猪尾给你补补呢。”
陆鸢道:“不可惜不可惜,这不是还有孩子俩和老太太,郎君么。”
老太太琢磨了一下,说:“肉咱不吃,喝点汤总行吧?”
陆鸢:“……”
祁晟帮她解围道:“祖母就别为难她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你吃点清淡的。”
陆鸢这才松一口气。
等陆鸢回屋后,祁晟帮祖母烫猪尾巴的猪毛,低声与她道:“祖母,丽娘不喜欢吃这个,之后你别叫她吃了。”
老太太闻言,愣了一下,随之反应了过来:“所以你们夫妻俩方才联合起来诓我呢?”
祁晟无奈笑了笑。
老太太笑道:“我瞧丽娘就是病糊涂了,不吃直接说就是了,还怕我骂她不成?”
祁晟笑道:“这不是怕因为祖母担心她么。”
老太太:“得了得了,不过她病好,确实要吃点清淡的,别吃太油腻的了,她是个嘴馋的,你可得看好你媳妇了,别让她吃太重油太重盐的。”
祁晟颔首:“晓得了。”
陆鸢和祁晟商量好了,直至初八,他们都住在夜市街这边。
白日他也得空,就两头接送老人和小孩过来吃中食。
年初五,祁晟一早就去了公署,直至晌午过后才回来,也就没能去接着老人和孩子。
陆鸢正和胡七娘正磨着豆子,他这才回来。
陆鸢见他两手空空,也没问什么,随着他进屋。
进了屋中,才压低声音问他:“咋去了这么久?”
祁晟在公署任职的事,陆鸢不仅没有和左邻右舍说,更没有和胡七娘说。
一是怕有事求他,难拒绝。二是让别人畏惧他们家,或是奉承他们家,多多少少都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影响,她也就瞒着,谁都没有说。
祁晟道:“今日去公署,县丞与我说了许久关于岭南山匪的事,聊着聊着就午时了,也就让我留饭,盛情难却,只得吃了才回来。”
主要是祁晟想走,杨县丞一手放在了他肩上,那力气状如牛,自诩力气极大的祁晟也不是其对手,便被带到了饭桌前,再拒绝便不好了。
陆鸢虽不知都聊了什么,也一猜也能猜得到,这是老板给得力员工画饼去了。
祁晟从怀里掏出了三块银饼出来给她,说:“这是安平镇剿匪所得的赏银。”
陆鸢看到银饼时,愣了一下,拿过来仔细看了眼。原本想咬一下,看看硬度,但一看脏兮兮的,也就歇了这个念头。
银块的做工很是粗糙,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就是真的银子,但既然都是公家赏的,就不存在假银子的说法。
“这回怎么不是铜钱,反倒是银子了?”她奇怪道。
她掂了掂,感觉一个银饼有十两重:“是十两一个吗?”
祁晟点头:“这回的赏钱是三十两的银子,因着三十贯钱不方便,便给了银子。”
陆鸢转把自己记账的账本拿了出来,翻到年前最后的盘的账面上,道:“离咱们在城里买房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祁晟从没过问过家里的钱财,倒是有些好奇的问:“现在家中有多少存银了?”
陆鸢加了一下,道:“加上你带回来的这三块银锭子……三十八两八百文。”
大头还是祁晟用命挣回来的。
说了银钱数目后,陆鸢忽然想起之前和祁晟提起过的,有五十两银钱才考虑要孩子的事,这还是说得太少了,早知说到百两了。
这祁晟的月钱加上她每个月挣的,一个月起码能存下四两银钱,这不用五个月就够五十两了。
更别说这过年的几天,每日都有四五百文的利润了,八日下来,也有好几两了。
祁晟见她忽然不说话了,问:“怎么了?”
陆鸢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在琢磨过了初八后,就去庄宅牙行问问房价,也好有个奋斗的目标。”
过了初八后,陆鸢都打算歇几天,也给胡七娘放几天假,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
祁晟点了点头。
随后道:“对了,元宵过后,我可能还得离家数日。”
陆鸢看向他:“要干嘛去?”
祁晟:“县丞想让我挑些人到山林中锻炼。”
陆鸢闻言,因早就料到过了,也不意外:“行吧,反正年后,也就元宵节那天最忙,过后就没那么忙了。”
她算了算日子,随而道:“而且还有十一日才到元宵,也不着急,东西慢慢准备着。”
祁晟闻言,道:“东西我自己备就成。”
陆鸢:“你备你的,我备我的。”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做登山包。
她虽没有买过登山包,但样式大概清楚,家里有个手巧的老太太,十天时间应该能做完,不过得买点桐油加工过的油布,既可以防雨又可以防水。
便是做成雨衣,也好收纳进包里。
初八晚收了工,陆鸢把工钱结给胡七娘后,道:“初十就不出摊了,先休息三日再上工。”
胡七娘这些天也确实累得不行,不过也累得高兴,毕竟钱都挣到了。
第二日午时归家,正好赶上了中食。
老太太把围裙解下,道:“本来还想着给你们送饭的,你们就先回来了。”
陆鸢道:“太累了,就睡过头了。”
她摸了摸春花秋花的小脸蛋,这小半个月一直在忙,都没怎么陪这俩孩子玩。
老太太催促道:“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吧。”
中午的菜只有炒酸菜和菘菜,还有个拌豆皮,这几天大鱼大肉吃腻了,现在吃些清淡的,陆鸢倒是胃口大开,喝了两碗粥。
吃了中食,祁晟来收拾,两个孩子也在一旁帮忙,虽然帮不上什么忙,陆鸢还是很捧场的夸了两个孩子:“春花秋花真勤快,都不用喊,就帮忙收拾。”
“郎君也好勤快,收拾得真干净。”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这分明是捧着干活的人,让他们干得更积极。
真是个机灵鬼。
陆鸢夸了之后,转头看向老太太,和老太太对上视线,一眼就看到老太太那了然一切的眼神,讪讪问道:“老太太,让你帮忙做的包,做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在屋里,你跟我进去瞧瞧,瞧瞧有没有做错。”
陆鸢跟着老太太进了屋,背包已见雏形,就是背带还没做。陆鸢在决定做登山包的时候,就去打铁铺子定做了两个调节背带绳的三挡扣。
她还让铁匠做了几个蹀躞扣,缝制在背包上,可以用来挂一些东西。
至于拉链,相对精细,就算能做出来,造价昂贵,不值当,所以陆鸢让老太太在开口的地方缝了两条绳子,一拉一绑就可以拴紧背包。
不过这样做了,容量肯定没有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