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陆鸢的小食生意,就麻辣豆皮卖得相对好。
油炸香豆腐卖和油条,豆乳,在夜市街都有人在卖了,选择也就多了,自然也就淡了下来。
至于糖水这边,别家饮子和糖水都卖得不差,因着陆鸢这边的芋头格外香甜软糯,在夜市街出了名,大部分都会奔着这芋头来吃糖水。
见此,陆鸢索性也就没再做油条和豆乳,倒也算轻简了些,也不用准备那么多的活。
这一个摊子和一个铺子,正值一年里头最热闹的几个月,陆鸢一个月也能有近八贯钱的进账。
加上祁晟的工钱,一个月也有十一贯钱的进项,每回双日数钱记账都是陆鸢心情最欢的时候。
再说祁晟那边,八月中旬,总算是熬到了缴了粮税,可以回家了,不需要再外出奔波了。
这个把月下来,不仅瘦了一圈,黑了好几个度。
吃了暮食,天气闷热,一家子都到河岸边消食。
夫妻俩老太太和两个孩子慢慢悠悠地走在后头。
一股凉爽晚风袭来,沿着河岸一排错落的垂柳划着水面,荡出涟漪,孩童嬉笑着从陆鸢身边奔跑而过。
陆鸢恍惚间觉得两个时代的重合了。
这些场景,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她的那个时代,无甚区别。
走在她身旁的祁晟察觉出她的失神,问:“怎了?”
陆鸢回神,笑了笑:“想家了。”
祁晟一默。
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家”在何处。
他视线的余光瞥向她,带着试探道:“若是你想家了,我可陪你一同回去。”
陆鸢笑着摇了摇头:“回不去了。”
祁晟看得出来,她的笑中带着无奈。
陆鸢转头对他道:“不管在哪里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回不去了吧,但是吧,我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有了至亲的人。”
“除了会想家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没有战乱,不愁吃穿,身边有挂念她,也有她挂念的人,日子无外乎如此。
一年的相伴,足以让祁晟对自己妻子有一定的了解。若不是真的回不去,她应该不会说这种话。
他既庆幸,却又心疼。
生离永不相见与死别,也是让人思念入骨的,而唯一好在的地方在于知道自己思念的人还活着。
只是,有时候未必能知道自己思念的人还活着。
祁晟望着她的眼神格外深邃。
陆鸢笑问:“你这眼神……心疼我?”
祁晟笑了笑:“心疼过往一年,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陆鸢“噗呲”一笑:“也没有吃太多的苦。”
满打满算,也就是小半年而已,而后来的这些日子,虽然奔波劳累,但这也就是生活,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原来的时代,都是得承受的。
一刻后,走得累了,也就回了家。
祁晟从切了些寒瓜,端到院子的石桌上。
今日回来,恰好看到瓜农在买寒瓜,便也就买了一个回来。
陆鸢拿起一片尝了尝,虽然不是特别甜,但寒瓜的香味特别浓。
她道:“这瓜太大了,吃不完,明天也坏了,一会我给隔壁大娘送些过去。”
祁晟道:“在厨房里,吃完再送吧。”
陆鸢点了点头,然后问:“这瓜归吗?”
祁晟道:“不贵,这么大一个瓜也才十八文钱。”
陆鸢道:“我明日去东市瞧瞧,也买两个瓜,加在糖水里边,又或是捣饮子卖,又或者是削好皮切块卖。”
老太太笑道:“就这一个瓜,还能给你做出这么多的花样。”
陆鸢道:“也不算多花样。”
想了想,又道:“要是能放在井里吊上个把时辰,晚间用来做糖水或是吃起来都是非常爽口的。 ”
只是这也不太现实,这不管是垂柳巷的水井,还是夜市街的水井,时不时都会有人打水,很有可能会把寒瓜打到了井里。而且还会影响到别人打水。
祁晟想了想,道:“糕点铺子的院子不是有一口井吗,他们会蓄水,也不是时时都在用,你要不去问问?”
陆鸢一拊掌:“是呀,我可以去问问糕点铺子的掌柜娘子,下午出摊吊上一个时辰。”
这寒瓜是糖水最佳搭配,还可以做点芋头芋圆。
红薯就不用想了,这会还没传入呢。
就是不知道这绿豆粉代替木薯粉,口感能不能做到软糯。
这夏秋两季,就属糖水和饮子最为挣钱。
她肯定得抓住这个机会,多做几样便宜且好喝的饮子和糖水。
祁晟继而道:“荔枝也熟了,明日我买些回来尝尝。”
老太太道:“那东西上火,买少一些。”
提起荔枝,陆鸢就想起荔枝饮子。
荔枝价格她倒是留意了一下,现在刚上市,会相对贵一些,十文钱左右一斤。
等都上市了,就几文钱一斤。
外地荔枝贵,长安荔枝更是天价,但岭南是荔枝的产地,也没有很好的保存方式,大部分的荔枝都是产地自销。
荔枝做饮子,估计十个人里边,就有五个人会点来喝,肯定得做。
但就要在上头花点心思了。
她倒是看过一些视频,说的就是古代的荔枝饮子。
倒不是真的用荔枝肉做的。
荔枝肉做果汁,味道不算太浓,但要是几颗果肉加上几颗乌梅,便能做成一壶特别浓郁的荔枝饮子。
但荔枝很容易变味,这壶饮子得半个时辰就要喝完,不然就变味。
但要是卖得快,这一壶就是三四盏,一会儿就能卖完了。
“明天下值不用去买荔枝,我早间去市场的时候就顺道买了,我也想做点荔枝饮子。”
老太太笑道:“你就四个人八只手,一个摊子一个铺子各就两个人看顾,又是小食,又是糖水饮子,能忙得过来吗?”
陆鸢:“忙是肯定忙不过来的,所以请了郎君同僚家眷帮忙一段时日了。”
老太太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
老太太年纪大了,去不得太吵闹的地方,所以已经很久没去夜市街那边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祁晟点头:“找了三个帮忙,从七月到十月底。”
铺子多加两个人,摊子多加了一个。
做捕快的,杂七杂八的补贴与奖励,偶尔才会有一贯钱一个月,这些银钱在这些城里要养一大家子的人,也是艰难,是以哪个家里不想补贴一下家用的。
陆鸢和祁晟提起后,他便找了家里较为困难的那几个,与他们说了这事。
这去帮忙的,一晚上二十文钱,除了胡七娘外,和其他人一样的工钱。
陆鸢第二日就拉着小推车去了东市。
这小推车不仅可以用来拉东西出摊,还能用来装菜,很是方便,还有不少人问陆鸢是在哪处买的,怎么买的。
买了菜,荔枝和寒瓜后,陆鸢便找到了他们铺子东家的干果铺子。
东家见着她,笑盈盈的问:“今日吹的什么风,把苏娘子给吹来了?”
陆鸢笑应:“自然吹的是东南风。”
“东家,给我包一包乌梅,一包甘草话梅。”
东家利落地给她打包好了,问:“最近天太热了,糖水摊子的生意肯定很好。”
陆鸢应道:“这整条街的糖水,饮子摊子的生意都极好。”
东家道:“要是这么说,我也摆些酸梅汤。”
陆鸢道:“东家你这本来就是买干果的,做酸梅汤也能更省成本。”
东家闻言,一拊掌:“我也觉得可行,再泡点陈皮饮子,说不定也能挣些钱。”
陆鸢道:“东家也可以在铺子外支一个小棚子,泡点酸梅汤和陈皮饮子,一文钱一杯,这早上东市这么多人,不比夜市差。”
东家闻言,还真仔细琢磨了起来:“真别说,还真可以。”
这一桶酸梅汤,成本最多就十文钱,但可以做好几十碗呢。
陆鸢付了钱后,便返回了夜市街。
切了一个瓜,然后送去了糕点铺子。
糕点铺子的掌柜娘子见到她,热情道:“呀,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陆鸢把寒瓜递给她,道:“我过来想问问下午能不能在陈娘子你那口井里吊一个时辰的寒瓜,顺道送些寒瓜过来。”
掌柜娘子接过寒瓜,道:“行呀,反正咱们家早上就会把水挑满,平日怕孩子乱跑,其他时间都是封住的,你这瓜还不如晌午就送过来,吊到下午开摊的时候,还能更爽口。”
陆鸢:“那就谢谢陈娘子了。”
陈娘子道:“谢啥呢,你常帮衬我的生意,做了新吃食还不忘送过来,我还等着你用寒瓜做的吃食呢。”
陆鸢笑道:“晚上做好了一定送来。”
说了些话,有客人来了,陆鸢便打算回去,陈娘子忙喊道:“且等等,我最近也尝试做了新糕点,你也拿些回去尝尝。”
陆鸢看着陈娘子忙碌的身影,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