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缅怀了一下那死去的赵家子侄。
之后又说:“可我赵家也不是不讲道理。”
“赵家的子侄在贵派的地盘上丢了性命,我们不能不给自家弟子讨要个公道。”
他说起赵家的为难。
最后又说赵家做出了多少让步,同意这场比武中又吃了多少亏。
仙霞弟子都怒目而视。
赵立诚瞧见了仙霞弟子的愤怒,他一笑,并不放在心里。
谁人都能瞧出他对于仙霞的轻蔑。
仙霞的弟子们,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今日代表仙霞出战的阿风三人身上。
钟敲三遍。
比武开始。
阿风打头阵。
万声汹动,观者如潮。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在擂台对面,阿风瞧见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赵宙。
赵宙是个一表人才的青年男人,但他的脸上有种跟赵立诚如出一辙的虚伪。
还有眼底那点轻蔑。
出乎意料的是,瞧见这点轻蔑之后,阿风的紧张奇异地消散了。
开打前,赵宙笑着,轻蔑地问:“我听说五年前你还不是仙霞弟子。让一个外人来代表参战,看起来仙霞是真的没人了。”
阿风面无表情。旁观过互联网骂战,这点攻击力她根本不带怕的。
“吾心安处是吾乡,仙霞能令我一个外人归心,怎么?你明明姓赵,身为‘内人’赵家却给不了你家庭温暖吗?”
赵宙有些诧异地笑起来,“我还听说,你们仙霞前些时日派了人外出求援。”
“怎么?没找到靠山?那位大能修士不肯来吗?”
阿风反唇相讥:“对付你们,需要大能修士吗?”
赵宙哈哈一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在这里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又能如何?任谁都知道你们仙霞阖门上下不过是一堆草包!
“既然你们那个靠山不可不肯来。我劝你们还是索性直接依附了咱们赵家,求咱们赵家的庇护算了!”
若说上台之前,阿风还在思索要如何施行沈宜的计划的话。
可触及台下那些愤怒的,期待的目光,对上赵宙的轻蔑的视线。
阿风突然一下子就改变了心意,她突然就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却也足够激动人心的想法。
她想试一试。
她想赢。
输了也无妨。但要是能赢下这一场,后面秦师姐跟赵师兄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阿风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摸到腰间的定波珠。
上台前,掌门担心她的安危,考虑到她年纪最小,便干脆将从无忧散人那里要回来的定波珠借给她佩戴。
在定波珠的帮助下,她周身的灵气正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规律流淌着。
这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也促使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闲话少说。”阿风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剑光如白虹贯日,冲霄而起,“开始罢。”
第90章
赵宙作为赵家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修为深厚。
阿风运转剑光,试探了几个来回,却只觉得剑光泥牛入水一般, 被赵宙统统化解了。
双方几个试探之后, 赵宙开始动了。
他的武器是一柄长枪, 枪出如龙,迅若奔雷。
阿风觉得自己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座山。
一座巍峨的, 难以逾越的高山。而她想要征服这座山。
如果赵宙真的是一座山就好了,至少山是不会动的, 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迟早有一天也能将这座山挖空。
偏偏最要命的是,赵宙是一座会动的高山,会跑,会跳, 会携万钧的力量半空砸下来!
阿风格剑!
锵!
枪剑相撞, 枪身还在不断地下压,剑身颤抖,阿风的双臂也在颤抖!
砰!
她的双脚终于支撑不住这股巨力, 踏破了擂台的地面。
木质的地面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她整个人往下陷了进去。
就在这是,赵宙又动了, 他乘胜追击向下追刺, 枪尖不断发出一连串迅疾的,漂亮的枪花。
眼看阿风全身上下即将被戳出百十个窟窿。
阿风飞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找到了一个喘息之机,飞了出去。
可就算飞了出去, 她也难逃赵宙的攻势。他的攻势太紧,太密,修为也太高,太深。
她不得不后退,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擂台的边缘。
难道她当真就没有任何胜算吗?
不,不是的。
从入道以来,阿风所接触的贺凤臣、许抱一等人,都可谓当世的名家。
野路子与学院派最大的区别,或许便在于其战术素养。名门正派的教导
培养出了她极为敏锐的战局观。
或许她的修为跟身体反应跟不上,可她的战术素养绝对要比赵宙高好几个级别!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赵宙的短板到底在哪里。迅疾的攻势,只是为了掩饰他机动性的不足。
偏偏阿风的剑术是很灵活的。
赵宙之所以开场就采取这样暴烈的攻势,
看起来,不仅她们研究过了赵家,赵家的人也将她们每一个人都研究了个透彻。
赵宙的枪气杀气太重,只有进攻,不断地进攻,太过注重力量,难免疏于了技巧与防护,失于粗疏。
阿风的眼睛微微发亮,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她能抓到一个机会,她能不能,能不能反守为攻,逼赵宙反攻为守?
只要他开始防御,灵活性的短板就会暴露,那她就有获胜的希望!
枪气如疾风骤雨,不断泼洒而下。
阿风的□□一边左支右绌地狼狈闪躲,精神却一边高度集中判断着他枪势之中的疏漏。
温热的鲜血从她体内汩汩地流出,因为受伤的部位太多,她甚至已经分不清,也无暇顾及到鲜血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台下,沈宜等人的面色都变了。
“不是让她不要拼命?!”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清冷淡缈的嗓音轻声作出了回复:“因为她想赢。”
沈宜一愣,下意识循着声音来源望去,瞧见了个俊秀得出奇的雪衣少年。
那少年白衣如雪,皙白如玉,姿态极妍,平静地瞧着擂台。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沈宜一惊,透过他不同寻常的美丽,瞧出了他非比寻常的修为,“道友是?”
这是个淡漠得有些傲慢的少年。
可对上沈宜的发话,贺凤臣却垂着眼,无不谦逊地说:“在下姓贺,是阿风多年好友,见过前辈。”
擂台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贺凤臣说完,便将目光再度投向了擂台。他安静地瞧着台上激烈的战况。漆黑的眼底只有那个浴血奋战的小巧的身影。
“阿风。”终于,他开了口。
语气很轻,却奇异地,清楚地传到阿风的耳朵里。
阿风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了。
这个声音是……贺凤臣?!
她愕然抬眸,目光飞快地向擂台外梭巡了一圈。
美人之所以为美人,便是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种打扮,都能鹤立鸡群,令人一眼在人群中发现他。
哪怕越过千百的人群,贺凤臣沉静的目光仍与她隔空交汇了。
“走大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也停滞了。
在阿风反应过来之际,她的身体已经快于她的意识一步,提前作出了行动。
她脚步一转,踏向了大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