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凤臣忍不住又抱紧她:“高兴这次受伤……”
阿风差点应激。失而复得,她算是理解老一辈人的为啥不让说晦气话了:“别别别,话不能这样说,晦气,呸呸呸!”
贺凤臣从善如流:“嗯,我记住了。”
一阵安静之后,贺凤臣再度开了口。
他难得有这么多话想要说。
他顿了顿,“阿风,你方才问我,为何从前争,现在不争了。
“那是因为,从前,我是后来人。你与他,少年夫妻,相伴相识,情比金坚……你们那些共患难的过去,太宝贵了,我不能插足,我很嫉妒。而我是后来人……自然要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争抢。”
阿风揣着明白装糊涂,打断他:“什么样不入流的手段?”
贺凤臣又顿了须臾,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他半靠着山壁,仰面向她索吻。
阿风一愣。
可能是太久没跟贺凤臣亲密接触了,她咽口唾沫,竟有点像打工回来看见魅惑娇妻的丈夫,紧张得嘴巴发干。
贺凤臣见状,干脆直接拽住她领口,轻轻一扯,她被迫倾身,没了后悔的机会。
紧接着,一双柔软的薄唇覆压上来,他堵着她的唇,轻轻辗转了一会儿,就探入了舌尖。
“这样……”他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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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绵长,温柔,磨人到极致的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阿风才从这温柔乡中迷迷糊糊找回神智。
……方梦白还在外面。他们还在青山秘境……
她想到这里,觉得不妥,想要推开,但又想到如今的阿白已经是方丹青,而贺凤臣又等了太久,等这个亲吻等了几乎五年。
算了,让让他吧,她心一软,反手正要回抱住他。
耳畔熟悉的嗓音突然炸响:“阿风少侠我……!抱歉!”
方梦白原本正步履匆匆往山洞里赶,乍见眼前这一幕,少年一愣,一个急刹车,慌忙转过身歉疚说:“抱歉……打扰二位了……”
贺凤臣放开阿风。
阿风慌忙理衣起身,“呃方道友……”
哪怕明知眼前这人是方丹青,阿风还是怪不自在的,心跳砰砰:“你有什么事吗?”
方梦白这才转过身,唇泛苦笑,神色尴尬:“……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在外面闲逛,好似瞧见了一条出路,想叫少侠一同探探路。”
“二哥你看。”阿风扭头征询贺凤臣的意见。
贺凤臣并无被打扰的不悦,他略略颔首,轻声叮嘱:“注意安全,小心行事。”
方梦白适时出言:“呃……抱歉……是我打扰了两位,探路的事倒也不必急在一时,明天再看也是来得及的。”
说罢,他竟又爽快钻出了洞口。
徒留阿风跟贺凤臣面面相觑。
阿风:“他走了。”
贺凤臣:“嗯。”
方梦白从出去到进来,虽然全程不到一刻钟,不过阿风跟贺凤臣还是被他搅没了兴致。
毕竟,方梦白是他二人越不过去的坎。
阿风想到这里,又有点沮丧地坐回到篝火前。
气氛霎时又陷入了沉默。
阿风有意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僵局,就故意打趣说:“二哥,我刚没想到你会这么大度。”
贺凤臣不解:“何出此言?”
阿风:“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跟阿白去呢?”
贺凤臣摇摇头,神情有种正宫般的从容:“得了你的承诺,已不必争抢了。”
阿风:“……”
贺凤臣偏头问:“是么?”
阿风哪里敢说不是,跟个老实的妻管严一样结结巴巴回:“是,是。”
贺凤臣看了她一眼,敏锐说:“阿风你还在乎他。”
阿风一愣。汗流浃背了,“二哥……”
贺凤臣倒是很平静:“无妨,你不必紧张,我不在乎这个。”
他说:“你与他本是夫妻,自认识你那天起你就记挂着他,我早已习惯,又怎会计较这个。”
阿风:“……”这算小三的觉悟吗?
贺凤臣摸索着,握住她的指尖,阿风反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贺凤臣眼睫颤了颤,指尖也微微痉挛。
他默了默,抛出一枚重磅炸弹,“……阿风,你有没有想过,玉烛为何会服下断情丹。”
阿风一愣。贺凤臣的话戳中了她心底的隐痛,竟让她一时失语。
贺凤臣看着她:“或许,他是给你选择的自由。”
阿风:“选择的自由?”
贺凤臣:“他知晓我绝不可能放弃你,哪怕他服下断情丹仍有我陪伴在你左右。届时选择我,或者选择他,则全由你的心意。亦或者……另有两全之法。”
他语气太过笃定,阿风的心又被弄乱了。
贺凤臣见状,安慰说:“所以你不必太过介怀,也不必觉得,太对不起他。”
阿风大脑都有点宕机了:“说这些没关系吗?”
贺凤臣:“没关系,我原本也不想说的。”
-
一轮孤月冷冷清清,悬挂天空。
方梦白仰脸望着月亮。
千百年来,月亮照耀着失意的人。
可方梦白没想到,自认疏拙磊落如他,如今竟也成失意的人了。
一想到方才所见,他舌根就止不住的发苦。
少男少女亲密相拥吻,没有情欲,交错的眼睫毛,满是度过生死难关之后,心意相通的脉脉温情。
不久前,贺凤臣不动声色迫他离去。他出了山洞,四处走了走,却仍忍不住牵挂洞内的动静。
思来想去,折回洞口,正巧瞧见他二人相拥吻。
当时,他脑子里嗡地一声,什么也没想,等回过神来时,已故作误入打断了这二人恩爱。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若说之前瞧见阿风跟贺凤臣亲近,他只不过是些许彷徨不甘。方才所见,心脏便好似被一阵强烈的惊雷般的酸楚攥紧了。
也就是在刚刚,在上一刻,方梦白蓦然惊觉,他似乎真的喜欢上了阿风,那个义弟的心上人。
这样的认识来得太晚了。要是他早早醒悟,说不定还能觍颜跟贺凤臣竞逐一番。毕竟,乾坤未定,他也只是单相思不是吗?哪会像如今这般,刚醒悟就为时已晚,丧失了角逐的资格。
阿风当真快成他弟妹了。
他还能如何?方梦白自问。难道要如那个荒诞的梦一般,抛下一切礼义廉耻去强取豪夺吗?
他从未喜欢过别的女子。
方丹青喜欢的女子……他一定要得到吗?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弄到手?
方梦白心潮起伏,心里来回几个挣扎。
一想到他离开之后,他们说不定又会继续之前被他打断的事,喁喁说着情话,他心中就倍感煎熬。
他到底无法坐视,等了片刻,方梦白就又回到了山洞。
瞧见洞内光景,方梦白暗暗松了口气。
贺凤臣伤重初愈合,身子不好,不能支撑太久,又躺回了草席上。一双眼紧紧闭着,不知到底睡着没有。
阿风正守在他身边调息。
方梦白去而复返,阿风有点惊讶:“方道友,你回来了?”
少年定了定心神,微微一笑,“嗯……”
他瞧一眼贺凤臣,关切地放轻了嗓音:“升鸾睡着了?”
一见到方梦白,阿风不禁就想起贺凤臣的话。
……或许,他是给你选择的自由。
阿风:“对,他刚歇下。”
方梦白松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又要打搅你们了。”
阿风:“……”这话她没法接,他以为他俩在洞里都干啥呢,她跟贺凤臣看上去也没这么饥渴难耐吧?
阿风嘴角抽搐:“不至于……”
方梦白莞尔:“你们少年爱侣……亲热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阿风……不,我现在是不是该叫弟妹了?”
阿风:“……”坏了,这话她真的没法接了。
“道友之前就叫我阿风少侠,之后还这么叫吧,怎么舒服怎么来。”她含糊道。
方梦白温言:“也好。”
少年清润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似乎散发莹莹光泽,他扭过头,瞧了贺凤臣一眼:“我之前还担心……升鸾年纪轻,之前有未曾接触过女子,阿风,你是他第一个。我担心,他伤重初愈,心情激荡,对身子不好。”
方梦白语气柔柔淡淡,极近体贴。阿风却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