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关注过这些人。”
“这些人?”
苏澄还想说话,却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似乎有人吵了起来, 接着是碰撞声。
她扭头一看,窗外的街道上站了一群人。
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人,趾高气昂地在大声说话,身后还跟着一群仆从。
罗温站在他面前, 大约只有一臂距离,黑着脸和他吵架。
他俩都是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说话声音还越来越大,苏澄在二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男人好像是罗温的远房亲戚,但两人显然关系不好。
他听说锋之院名额尚有空余,就想试试能否被录取,结果在魔法测试里被刷了下去。
这人满肚子火,在镇上遇到了罗温,不由出言挑衅。
后者自然也不吃气,和他当街对着骂了起来。
“太可笑了——”
罗温抱起手臂,“你父母费尽心思,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人,才将你的共鸣等级变成了特等……”
极少数异术法师,掌握着魔文刻印的手段,能通过永久或者半永久性的刻印,提升承受者的共鸣等级。
从效果而言,这种手段或许不如天然形成的,但也确实能让元素法师实力更进一步、或是更容易学习魔法。
但这种刻印的造价极高,需要许多价值连城的珍稀材料,还有聘请刻印师的费用更是天价。
别说是普通的有钱人,就算是帝国贵族当中,能负担这种开销的,也不算多。
而且还未必能找到刻印师。
“结果架不住有人脑子不行,光提升了等级有什么用?”
罗温冷笑一声,“帝都周围名校云集,有那么多只看共鸣等级就收人的,你却跑来十字星,是不是有点自信了?”
那男人脸色颇为难看。
谁不知道十字星收学生收得少,而且还很是苛刻,战士就不用说了,对于元素法师而言,特级共鸣者想进都有风险。
“你!”那男人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异端婊子生的杂种,也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苏澄不由皱眉。
她只记得罗温家里挺有钱,好像还是小贵族,具体的设定早就忘了,书里好像也没写清楚。
但这话显然是在针对罗温的母亲。
“……哈,”罗温面色一沉,看向了男人身边的仆从,“他手里拿的那个大箱子是什么?我好像听见了金币的声音,我记得测试费用没有那么多吧?所以你带一箱子金币去学校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哦,我忘了,有人蠢笨如公猪,没有悟性没有智慧,只剩下钱了,偏偏人家不稀罕你这点钱!”
下一秒,那男人猛地扑了上去。
劲风席卷而起,街道的石砖上留下刻痕,两道身影纠缠着、裹挟着狂暴的气流撞入酒馆一楼,砸碎了三张橡木桌和半面酒架。
麦酒桶霎时间爆裂,金黄色的酒液混着木屑漫天溅射,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酒精与木料焦糊的气味。
苏澄跑到楼梯口围观下面打架。
那男人怒吼着,手边暗红的斗气如熔浆般沸腾,脚下的地板寸寸剧烈,飞溅起细小的火星。
他一拳轰出,斗气化作咆哮的炎浪,沿途的桌椅瞬间碳化崩解。
罗温不闪不避,双臂间同样涌起红光,在衣袖外凝成鳞甲般的光纹,直挺挺地迎接了对方的攻势。
斗气宛如拍击礁石的海浪般四散。
苏澄瞧出了几分端倪。
斗气秘典这东西,品阶越高越罕见。
但凡找不到更好的,多半就会将自己所学传给孩子——他们的祖辈们大约就是如此,所以即使俩人不是近亲,可能也练了相同的斗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比的完全就是技巧和强度。
那个男人比罗温大了几岁,两人打得不相上下,看来他可能是个糟糕的魔法师,但在斗气一道也不算太差。
大厅的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承重柱被斗气轰碎,他们一起撞在柜台上,橡木柜台顿时坍塌。
然后他们同时跃起,在四处飞舞的碎片里,悍然出拳对撞。
暗红的斗气交缠成螺旋状,形成直径数米的风涡。
柜台残留的铜钉被连根拔起,像子弹般嵌入摇摇欲坠的墙壁,吊灯的链条寸寸崩断,水晶灯坠落粉碎。
悬浮在斗气漩涡里的酒液被蒸发,白雾倏地腾起,又被气流绞碎。
二楼的地板都被轰穿了。
苏澄看了看远处那个巨大的坑洞,又看了看下面浑身浴血的两个人。
她再扭过头去,望向自己的队友。
这酒馆里其余客人几乎都跑了,楼上的不知道,至少一楼二楼几乎没人了。
萨沙仍然在看书,一副岁月静好的状态,还时不时喝点酒。
凯更是一直在吃没有停过。
楼下的动静,对他们而言,好像只是小孩子打闹一般,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关注。
“嗯?”
萨沙忽然扭过头,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如果你乐意的话——”
血族笑眯眯地说道,“可以用那东西练练斗气,不过可能会有点难受,看你自己了。”
苏澄:“?”
那东西?
这是说罗温的脑残表兄吗?
她下意识看向凯。
黑发男人微微侧过头,思忖片刻才道:“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试试,只是如果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你的恢复时间大概要长一些。”
苏澄歪头,“你是说受伤?”
“我说的是透支,”他温和地说道,“他还没那个本事。”
“说实话,”萨沙托腮说道,“我倒是建议你试试,有时候想要快速进步,就得多点付出,去挑战那些麻烦的对手。”
苏澄扭头继续看楼下的情况。
罗温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衣袖碎裂大半,胳膊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
而那个男人已经昏厥,这会儿正躺在远处,浑身浴血。
一楼的废墟里陷入死寂,只剩下酒液滴落的倾向,以及红发青年粗重的喘息声。
仆人们急匆匆冲过去,将那男人团团围住,一边查看状况,一边唤醒他,还有人已经掏出了治疗卷轴。
然而还没来得及使用,那个男人忽然坐起来,并且推开了周边的人。
仆人们在旁边摔成一团。
苏澄听见了笑声。
低沉的、嘶哑的、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回响——
男人坐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接着身体开始颤抖,那并非虚弱的痉挛,而像是某种兴奋的震颤。
好像某种力量从体内迸发。
他的上衣全然撕裂,布料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切割,化作满地碎片。
苍白的胸膛上,一团黑紫色的印记缓缓浮现,如同活物般不断蠕动。
那是一个扭曲的符号,像是无数线条纠缠而成的、没有固定形状的不规则图案。
仅仅是注视它,就让人感到眩晕。
苏澄倒吸一口冷气。
那看起来像是神眷者印记,但应该并非如此。
因为无论是哪位神祇,其印记都是一个清晰的图案,某个物品或者动作,黑暗神那边的也是如此。
原著里林云成了色秽之神的眷者,也是如此。
不会是这么一坨东西。
“哈——”
那个男人缓缓抬头,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的双目变成了纯粹的漆黑,没有一丝眼白,脸上的神情僵硬却狰狞。
“轮到我了。”
男人缓缓向前走,速度不是很快,接着一拳砸了下去。
罗温受了伤,也不能迅速躲开,只能咬着牙硬接。
苏澄听到了骨骼断裂的脆响。
两人脚下地板已经破碎,此时又受到重压,直接向下塌陷成凹坑。
整座酒馆都开始轻微的震颤,罗温勉勉强强接下对手的一击,然后又迎来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她显然已经骨折了,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滑落。
苏澄知道她肯定也是魔法师,否则不会被锋之院录取,但这种情况下,恐怕还真不好放魔法。
更何况她可能本来就更习惯用斗气干架。
与一开始的状态相比,那个男人的攻击看起来毫无章法,似乎只是被纯粹的破坏欲支配。
然而他的斗气强度可能提高了,罗温又受了伤,应付得非常艰难。
苏澄第二次听到骨骼折断的响动,终于忍不住捏了个风刃。
邻居对她挺好的。
而且那男人本就让她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