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种低阶法师,更多时间都在学习新知识,而非去收集什么稀罕的材料。
但是——
她的心跳稍稍有些失控了。
苏澄暗骂自己不争气,“话说,我现在还没有魔杖,也没有什么思路,在这里面是否有机会挑到合适的材料呢?”
她一直在和伊安讨论魔法的事,说这话时也禁不住看向他。
金发青年垂眸看她,“是谁告诉你的?”
他微微扬起嘴角,“关于金盏宫宴会里有魔法物品交易?”
苏澄僵了一下。
请柬上并没有提到这些,只是写了邀请参加宴会而已。
苏澄鼓起脸,“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毕竟是奥卢家族,在来帝都之前,我还是大略了解了一下情形的。”
伊安没有再追问下去,显然也在遵守惯常的社交法则。
詹恩一直静静地等着他俩的对话结束。
然后才轻声开口,“如果您确实有这种需求,我想金盏宫的拍卖会上,或许能找到您想要的,但也请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
其实对于元素法师而言,最适合的魔杖,往往都是自己制造——未必是亲手锻打成型,但要一定程度参与,尤其是许多材料的挑选,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价值相似的材料,在不同的人手里会有不同的效果。
当然若是运气好的话,也或许能挑到合适的成品魔杖。
苏澄倒是明白这个,方才不过是说个借口。
她扭头望向自己的选课参谋,“但很多厉害的魔法师也不用魔杖,对吧,就像你一样?”
詹恩默默低下头。
伊安没有在意他,只是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也有过,但是我建议你不要依赖魔杖。”
苏澄顿时摆出了认真听课的姿态。
他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有点被逗笑,但又很快恢复了淡定的样子。
“元素法师使用魔法的过程,共鸣、链接、引导、塑形、释放和显化——每一个步骤都是可以被魔杖强化的,因此长期依赖魔杖会削减你的感知、意志和调节魔力循环的能力,任何辅助工具都是如此,当然在必要的时候若是能帮你解决一些麻烦,也未尝不可。”
伊安停顿了一下,“元素法师的方向不应该是元素精灵引导者,而是理解者,去洞悉元素的本质,去预测流动规律,当你们建立更深层的连接时,一念之间就能调动它们,魔杖的存在会限制你在这方面的探索,它会像墙一样阻隔你与元素精灵。”
他说着微微抬起手。
玉白无瑕的长指在空中划动,指尖掠过之处荡漾起青光,烟青色的细光如游丝般浮现,不断卷曲拉伸。
苏澄本来以为他要施展什么法术,不由屏声静气地看着。
然而那些光丝不断跳动,优雅地延长伸展,逐渐组成了酷似人脸的轮廓。
苏澄有点意外,却也看得入迷了。
她作为特等的风元素共鸣者,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周边元素精灵的隐现——
她知道这些光芒,其实是风精灵的某种运动轨迹。
因为伊安精准的控制了它们的显现位置和速度,所以看起来像是他在画画一样。
苏澄:“……”
这种精度的操控堪称出神入化,很多高阶魔法师都是做不到的。
甚至说得夸张一点,即使在十字星学院里,大部分导师都未必能完成得如此流畅。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望见另一双碧绿的眸子,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的青色光丝。
詹恩也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幕。
他可能不是魔法师,所以那眼神没有多少惊艳和赞叹,但仍然看得十分专注。
然而他很敏感,苏澄只看了他一眼,他就若有所觉地和她对视,接着又像触电一样挪开了目光。
——大概是身高问题,同一时间,她也没看到另一人打量他们的眼神。
然而詹恩看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作为神主的眷者,他都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能感觉到某些问题。
苏澄扭过头去,伊安仍然是一副平静淡定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苏澄:“你还收不收学生了,要不我退学跟你混吧!”
伊安微微扬眉,“不收。”
苏澄:“……”
虽然她也不是很认真,但他拒绝得如此干脆——
她本来还以为他会顺势邀请自己加入教廷。
空气莫名尴尬时,或许是为了缓解僵持的氛围,大主教在旁边温声开口了。
“假如您需要的话,在高勒伯爵的私库里,有一块千年雷鸣木的树心,还有一颗纯度极高的暴风之眼,那是在外域位面孕育出的宝石,还有一瓶火龙脊髓,足够完成魔杖的杖身杖心制作和杖尖镶嵌。”
詹恩这么说着,“或许可以拿来测试一下和你的适配——”
“等一下。”
苏澄小声打断了他,然后看了看伊安的神情,发现后者仍然没什么波动。
她本来觉得,他不会对高勒家族的事感兴趣,即使知道了,说不定也只是冷淡地嘲讽性点评两句。
然而他对帝都皇室的事似乎也了如指掌,而非是对这些红尘俗事漠不关心——
所以看他现在的表现,多半也是知道高勒家族事件的前因后果。
“那种全家都是异端的贵族,”苏澄想了想,“在被灭门我是说处决后,财产通常是怎么……伯爵私库里的东西能拿出来卖吗?”
“教廷内部对于这样的财物有一些分配规定,譬如部分钱财将拿去赔偿受到他们迫害的人。”
詹恩没有给出更多的解释,但苏澄已经听明白了。
安抚民众的财物,必然远远少于被教廷吞下的那些。
而作为罗瑟安教区的最高负责人,詹恩大概也只需要上缴一部分,其余的他都可以自己留着。
“总之,”大主教微笑了一下,“即使送给你都是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在其中担责。”
苏澄:“……”
苏澄特意看了看另一位,发现伊安仍然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仿佛这也是天经地义的。
大概是见多了。
苏澄这么想着,“你别破费了,如果适配的话,我按着市价买你的就好了,你上回还帮我个忙呢。”
詹恩正要说话,忽然又闭嘴了。
“……大主教阁下帮了你什么?”
伊安忽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苏澄欲言又止。
他为了解决我的麻烦和我睡了一次?
在眼下这样的场合里,这答案似乎不是一个很恰当的回复。
“算了,”伊安的视线划过他们的脸,“我也无意刺探别人的秘密。”
“你这阴阳怪气的是什么鬼,”苏澄欲言又止,“真的无意刺探就别问啊,而且我和詹恩才是先认识的!”
大主教轻咳一声,“抱歉,两位——”
伊安却并没有动怒,也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若有所思看了她几秒,“你是对的,或许我还是想知道的。”
苏澄被他噎了一下,“你想不想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当然,如果你想告诉他,那你随意。”
后面那句话是对詹恩说的。
大主教的神情看起来难以言喻到了极点,好像正在面对什么旷世难题。
苏澄曾经见过类似的表情。
她以前有个朋友,说起两个正上小学的双胞胎妹妹经常吵架打架,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苏澄:“……好吧,换个角度想,你和詹恩认识的肯定比我更早,所以我这么说也不对。”
两个金发男人短暂对视一眼。
大主教苦笑着垂首。
“抱歉,”伊安摊开手,“我也只是想更多了解你,知道你的事情,当然了,也要在你允许的范围内。”
苏澄平静地看着他,“本来就该这样,不是吗?我问你的职位,你说不方便告诉我,我也没死缠烂打吧?我告诉你,如果我想扮演一个令人讨厌的角色,我也有的是办法,我能让你烦死我,你想试试吗?”
伊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好奇,事实上,如果你对我死缠烂打,想想还挺有意思。”
“……美得你,谁要对你死缠烂打!”
苏澄不想理他了。
她无语地去翻看那一叠信件,后面的邀请五花八门,有些是中大型宴会,有些则更像是私人邀约。
邀请她共赴晚餐的,从单身的家族继承人到丧偶的大贵族,甚至还有一些妻子丈夫不在身边、因而不甘寂寞的人。
苏澄一封封翻过去,还看到一些激烈露骨的表白言辞,差点笑出来。
想想他们都没见过自己,要么只是在玩抽象,要么只是盲目的英雄崇拜情结罢了。
如果收信的是林云,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琢磨今晚去哪位夫人家过夜了。
但她觉得比起去和鳏夫或是独守空房的男人们玩乐,自己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
“有什么问题吗?”
伊安歪头看了看她。
“有。”
苏澄晃了晃手里的一堆信件,故意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你仿佛对帝都这边情况挺清楚的,这里面谁长得最好看?”
詹恩再次撇过头去,似乎不想观看接下来的一幕。
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