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算是有心了。
不过她一个眼神都没敢往他那边看,怕惹到她那敏感多疑还暴躁的癫公夫君。
这种碎片,不吃不行,吃了又梗脖子。
难办。
而且,她说有刺客啊,为什么他们这么淡定?
算了,反正死的不是她就行。
离萧霈太近,时夕能感觉到他周身涌动的暴戾和阴鸷,更别说他才刚杀完人。
在他面前,她显得更加娇小无助。
他一只手能捏死她。
“谁给的?”
他摩挲着金球挂坠,语气平静,却令人心惊胆战。
他骨节分明的手满是粗茧,手心似乎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时夕盯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我好像喝太多酒,昏迷了,醒来就有刺客,我太害怕就跑出来……”
“你害怕?”
他意味不明地挽一下嘴角。
轻轻扯动红绳,强行将她带入怀里。
他站在她身后,手臂横在她身前,如同坚硬冰冷的枷锁将她困住。
她的身子紧贴着他胸膛,他微微低头,下颌几乎是抵在她头顶。
明明是完全被他控制和摆弄的姿势,但偏偏又生出几分旖旎的气氛来。
他粗粝的虎口掐住她下巴,逼着她看向柳菲儿尸体的方向。
他说话的热气就撒在她耳侧,“我怎么不觉得,你在害怕。”
她不哭也不闹,甚至连尖叫都没有,这叫害怕吗?
“我怕啊。”
时夕手里的灯笼啪嗒掉在地上。
里面的火光瞬间熄灭。
她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她的眸光落在斜前方的阿七身上,媚眼生雾,欲语还休。
面具下,萧霁撇开眼眸。
他大手一挥,一件黑色披风将尸体遮掩。
萧霈抬眸看向他,掐着时夕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嗓音阴凉,“你想勾引他?”
时夕:“……”
他是开天眼了吗?
她只是抛个媚眼而已,他都能发现。
“……唔,夫君,你在说什么?”
她身子抖了抖,这声夫君绝对叫得人心口酥麻。
萧霈不吃这一套,但他却也……没那么厌恶。
他将怀里的人捞到手上,看着萧霁说,“阿七,你留下处理尸体,我该去,洞房了。”
萧霈留下这一句,就夹着时夕离开。
祠堂门槛内,萧老夫人紧攥着门,双目圆睁。
“真是造孽啊……”
但她看向那披风下的血色时,眼神也只剩下果决。
萧家祠堂离前厅有一段距离,这人潜进来定是不怀好意,死了也不冤。
萧家的秘辛,不能为外人道也。
时夕感觉自己像个饰品,挂在男人的臂弯。
寒风猎猎,她视线颠倒,头晕眼花。
等她眼前出现亮光时,人也被丢到地面上,她应该庆幸,没有磕磕碰碰,摔断骨头之类的。
她软绵绵趴着,好一会儿才起身。
她拍了拍大氅上的灰尘,环视一圈,一眼看到男人的光着的背影。
饱满结实的肩膀,精壮腰身蓄着无穷的力量。
腿部的肌肉也十分吓人,看着就是下盘很稳的人。
烛火的光线不明朗,时夕还是看到了蜜色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疤痕。
他迈进前方的正方形浴池里,背靠着池壁,像是完全忽略她的存在了。
池子里的水漫着些氤氲不散的白气,还伴随着浓重的药香。
时夕记得,萧家世代功勋卓绝,但也时常饱受伤痛的折磨,先帝便命工匠给侯府打造了一个人工温泉池。
朝国除了皇室,就只有镇北侯府才有私宅温泉。
萧霈闭目泡在池子里,周围安静得只有时夕走路的声音。
她在殿内晃了一圈,把一壶茶给喝完了。
随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进来。
是时夕先前见过的武婢,似乎叫阿九。
时夕从屏风后探脑袋,看向她。
阿九并不像阿七那样戴面具,她面容清丽,眼神犀利,看起来就十分酷飒。
她看一眼时夕,隔着屏风汇报,“刺客两人,身份未知,已经服毒身亡,夫人的侍女阿琴中剑毙命,身上藏有慢性毒药。”
“嗯。”
浴池里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应着。
时夕张口欲言,大哥,你倒是上点心啊。
今晚死的四个人,刺客是皇帝派来的,柳菲儿是皇帝的人,侍女是晏家的,而晏家忠于皇帝。
皇帝想收兵权无可厚非,但时夕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剧情里的大怨种。
阿九走后,时夕来到池边,却不敢靠男人太近。
“夫君……”
萧霈恍若未闻。
“夫君?”
时夕继续叫。
萧霈这才掀开眼皮,琥珀色的眼眸如豺狼,凶狠地盯着她,仿佛如果她放不出一个屁来,他就要掐死她。
时夕在池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说,“夫君,我是不是被人盯上了?那些刺客还会来找我吗?”
“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萧霈扯过她的手,噗通一声,她应声落到水里。
她会熟水性,很快就在水中稳住身形。
不过两人此时靠得极近,她一只手被他大掌扣着,一只手还摁在他胸膛前。
水是温热的,药香刺鼻。
他的声音却冷飕飕的,又是一句质问,“你的侍女,为什么会带着毒药?想给谁下?”
“她可能是想给我下,夫君,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回到晏家,就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人要害我,我真的害怕……”
时夕轻咳一声,脸颊微微泛着薄红,睫毛上竟然还挂着水珠,这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霈从未见识过。
“哗啦……”
他松开她的手,用力将她一推。
把她推得远远的。
“你倒是说说是谁要害你。”
萧家的处境很不妙,皇帝的猜忌越来越重,九王爷也咄咄逼人。
这时候晏时夕嫁入侯府,明摆着就是一枚棋子。
萧老夫人终归是老了,看不懂这一点,总以为天子仁厚。
时夕摇头,自觉地贴着池边,一边拨弄着水,一边说,“总不能是皇帝吧。”
萧霈蓦地凝向她,她身子一颤,紧张地捂嘴,闷声说,“我说错话了,抱歉。”
萧霈冷哼,没必要跟她说这些。
萧霁是这时候进来的,隐约听到浴池的动静,转身又要走出去。
从前萧霁也会和萧霈互换身份,但都是为了办正事。
如今他还没有习惯阿七的身份,直接就闯进来了。
萧霈却把他喊住,“阿七,你进来。”
萧霁脚步一转,绕过屏风来到池边。
但却没看时夕的一眼。
萧霈忽然问时夕,“你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