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丽娘就是挑轻的来说。
一直以来,楼里有些姑娘哪怕身体不舒服,也没好意思跟大夫说。
晏时夕还是时小夕的时候,偶尔会给她们开点药。
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
最近晏时夕的医术提升不少,治病的同时,还提一些护肤养颜的技巧。
姑娘们找她就更勤快了。
仁善堂本来都要倒了,现在生意又好转起来。
就连丝月,现在也被赎身,成了小晏大夫的师妹。
丽娘看着不苟言笑的男人,有些忧心地开口,“不过她的身份……我就怕会引起麻烦。”
镇北侯府世代忠烈,死忠于皇帝,最近和主子的关系甚是僵硬。
晏时夕是镇北侯夫人,现在虽然在低调行医,但知道她身份的人也不少。
比如那个苏青昀,就整天盯着她。
荣恒俊脸上倒没有太多担忧,他忽然问,“依你看,晏时夕和镇北侯的关系如何?”
丽娘微微沉吟,“上次镇北侯亲自来带走她的时候,那脸色说不上好,我看晏时夕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估计他们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但是……”
丽娘掩嘴笑了笑,“晏时夕这皮相,这身段,哪怕镇北侯再不近女色,怕也有心软的时刻吧。”
“是么。”
荣恒意味不明应了句。
丽娘在荣恒手底下办事好些年了,但总归是不敢琢磨他的心思,这会儿只是敛眸看着地板。
她想说的是,不管男女,食色性也,能管住欲.望的人能有几个。
她接管羡仙楼的几年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那晏时夕,绝对算得上是祸国殃民的长相,她的眼神和气度,倒是干干净净的,看着是个聪明人。
她这主子,这么关注晏时夕,当真没有别的私心吗?
果然,她低眉敛目时,听到上方传来男人低沉危险的嗓音。
“我也该去会会她了。”
——
茵茵厢房内。
空气里逸散着艾草的味道。
时夕坐在床边,手里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将银针递给身后的丝月,对床上的女人淡声开口,“先前的话都白说了,让你忌辛辣甜腻之物,你是一点都没听。”
茵茵有气无力地躺着,脸上沁出不少汗水。
却不甚在意地回道,“哪能说戒就戒呢?我要是有这种定力,早该离开这里了。”
时夕也不再说什么。
她一边调试着艾灸盒的温度,一边观察她的脸色。
茵茵在羡仙楼已经七八年,如今双十年华,但身体的毛病还真不少。
月事时肚子疼还是小事,湿热邪毒侵袭,房事不洁导致阴.部瘙痒,说白了就是阴.道炎。
楼里的姑娘普遍是这个毛病。
原主在这方面的治疗已经有不少经验,时夕结合现代妇科病的知识,治疗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当然,这需要姑娘们的配合。
茵茵忽然抬手,摸了摸时夕的脸,“你这容色,扮起男装来,也怪好看的呢,怪不得丝月以前老喜欢提你。”
时夕无奈地避开她的手,“再摸是要收钱的。”
茵茵随手捏了一支簪子给她,“给你。”
时夕:“……”
她来出诊,是收费的,偶尔也会收下打赏,但茵茵本就没攒几个钱,她自然是不收的。
旁边帮忙收拾针盒的丝月头也没抬,轻声打趣茵茵,“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缺银两了吧?”
茵茵讪讪道,“其实也不算缺吧,少买一些东西,也是能过日子的。”
她看向丝月,由衷道,“不过丝月你倒是挺幸运。”
丝月抿了抿唇,看向时夕的侧脸,“嗯。”
羡仙楼的赎身很难,如果不是晏时夕这个身份摆在这儿,她恐怕攒够钱也无法脱身。
虽然晏时夕欺骗过她,但那时候她也只是在讨生活而已。
以她的容貌,如果不穿男装故意扮丑,恐怕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呢……
所以丝月已经不再怨恨她。
时夕将簪子放回茵茵枕边。
茵茵没忍住,又在她脸上摸一把,“小晏大夫,我那天其实看到你跟镇北侯了,你真是他的夫人吗?”
丝月怔了怔,脸蛋有几分着急。
时夕却淡定地点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镇北侯的夫人,也是可以行医的啊。
茵茵嗤笑,“小晏大夫,我知道你忙,但你也得调理调理自己的身子,养好点,才能承受得住镇北侯……呃,毕竟他那身板看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住的。”
“咳咳……”丝月秒懂,激动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时夕:“……”
其实她这段时间已经胖了,高了。
不过男装宽松笔挺,她又抹了点姜黄膏,显得她好像气血不行,很瘦弱一样。
三人正聊着火热的话题时,外头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丫头尖利的呵斥声混着醉汉骂骂咧咧的话语,接着是撞门声。
醉醺醺的男人朝着床榻的方向走来,“装什么清高啊!老子有的是银子,想要见谁就见谁!”
他乍一看到丝月,就冲过来要揪她的衣服。
“哟,这小娘子还挺眼熟啊……”
丝月穿着灰扑扑的衣袍,挽着男子发髻,但女儿娇态一时改不了。
旁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而已。
丝月二话不说便躲开,还抄起桌上捣药的杵子砸过去。
梆一声,醉汉被砸得晕头转向,惨叫连连。
时夕朝她竖起大拇指。
与醉汉一同前来的几个好友闻讯闯进来,那架势似要吃人一样。
“怎么还伤人了呢?”
“喝醉罢了,你们羡仙楼竟敢这样对待客人?”
“就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把那砸铜锤的交出来。”
时夕被吵得耳根疼。
她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意外,直到她余光瞥见走进来的那道身影。
一身华服的荣恒信步跨进门,“这是怎么了?”
他像是刚好路过,先是扫一眼醉汉,随后看向时夕。
“是你。”
时夕朝他礼貌颔首,“九……”
荣恒打断她的话,“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虚礼,喊我昭远吧。”
时夕:“昭远公子。”
荣恒,字昭远。
她要真这么喊,可就太亲密了点。
“哟,小倌竟来英雄救美?”被砸了脑袋的醉汉在好友的帮扶下站起来了,狞笑着看向荣恒,又看看时夕,眼里露出色.眯眯的光,“羡仙楼的小倌,还真不错呢,老子今天也要尝——啊!”
在醉汉开口之前,时夕趁其不备,抬脚往他裤档狠狠一踹。
这种事,她相当熟练。
厢房里安静了一瞬。
荣恒召唤手下的声音,卡在喉咙,“……”
黑眸定在时夕那平静的脸上。
好一会儿,他才冷着脸扫过醉汉,吩咐道,“把人拖出去。”
丽娘也是这时候进来的,带着几个护院。
她忙不迭整理着因为疾行而凌乱的鬓发,带着歉意说,“远公子,实在抱歉,丽娘给您赔个不是,希望没有扰了您的兴致。”
遂又看向时夕,“小晏大夫,丝月,你们没事吧?”
时夕摇摇头。
丽娘:“不管怎样,都让你们受到惊吓了,这样吧,你那儿不是还有养颜膏?我准备给姑娘们都备些,算楼里的帐,数目我会再找时间跟你对。”
她话都说到这里了,时夕自然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