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妮是明着坏,这人就是暗着坏。
只顾自己,对大房二房的遭遇视而不见,甚至隐隐纵容齐大妮兴风作浪。
这让韩榆怀疑,难道大伯和爹不是他儿子?
可他们的五官分别遗传了韩发和齐大妮的某个部分,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血缘关系的。
韩榆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为这对老夫妻脑子不好使。
不要家和万事兴,偏要兄弟反目才甘心?
“呦,榆哥儿今天起得挺早,愣在这干啥?”
头顶响起尖细的嗓音,韩榆抬头,眼神定在黄秀兰的花袄子上。
黄秀兰见韩榆呆愣愣不
吱声,颇看不上眼,故意炫耀道:“榆哥儿,知道你三哥四哥在做什么吗?”
韩榆捏了捏灰扑扑的袄子,摇头。
黄秀兰指了指东屋:“你三叔在教他们识字呢。”
她刻意加重了“识字”二字,一边暗觑韩榆的反应。
就韩宏晔那个憨子,大字不识一个,肯定教不了韩榆识字。
最好韩榆闹上一闹,闹得二房鸡犬不宁......
“哦。”
黄秀兰愣住:“哦?”
韩榆抿嘴,唇齿间呵出雾气。
二十多岁耳朵就不好使了,老了怎么办。
黄秀兰没想到韩榆会是这样的反应,等她回过神,韩榆已经老僧入定般坐在墙角的小木凳上。
黄秀兰:“.......”
指甲掐进肉里,她硬是挤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上前低声说:“榆哥儿晓得不,你能去私塾,都是因为我跟你三叔,你可要记得我们的好。”
她和韩宏庆一致认为,公爹让韩榆读书,是对二房的补偿。
先把韩榆这个小崽子哄得偏向三房,再让他长歪,长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
只要韩榆过得很惨,她就能......
黄秀兰不知想到什么,兴奋得手指都在颤抖。
“不过可惜了,家里没有多余的银两给你买书买笔墨了,你二哥书箱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书,可值不少钱呢。”
“但凡你比你二哥早一个月读书,也不至于啥东西都被他占了去。”
一个木头呆子,三棍子打不一个屁,想来最是好
哄。
黄秀兰早就看不惯大房二房同气连枝,几个大的她奈何不了,小的还是可以的。
最好韩榆和韩松打起来,韩松把韩榆打出个什么好歹,自己也不能继续读书。
韩家只需要夫君一个读书人,其他人都不配。
黄秀兰阴暗地想着,却见韩榆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后背靠在墙上,眯着眼要睡不睡。
黄秀兰:“......”
她不生气。
一点都不生气。
她可是未来官夫人,作何跟一个傻子计较。
黄秀兰深呼吸,目光落在韩榆额头的伤口上。
左右目的已经达成,以后日子还长呢。
黄秀兰眼里闪着诡谲的光,咬着牙走开了。
黄秀兰一走,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脸上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
韩榆摊开手,白色的小花迎着日光,肆意舒展着花瓣。
.......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苗翠云从灶塘后探出头,问门口的萧水容。
萧水容回到灶台,查看瓦罐里的药汁,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看榆哥儿。”
苗翠云用火叉挑了下木柴,想到昨天早上的事。
她可不是韩宏昊,公爹说什么都信。
思来想去,多半是榆哥儿进山真的跟婆母有关。
只有这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才好解释。
苗翠云想问萧水容更细致的过程,终究还是没问,只是更加怜惜韩榆。
“橱柜里还有些红薯干,你拿去给榆哥儿吃吧。”
萧
水容估摸着鸡蛋也快蒸好了,并未推拒,拿了几根红薯干送给韩榆。
韩榆两只手捧着红薯干,光线照进他的瞳孔里,清澈透亮:“谢谢娘。”
萧水容心口发软:“先吃,吃完了还有鸡蛋。”
韩榆笑着应好。
萧水容前脚刚走,面前就又出现两个人。
韩椿叉着腰,脸颊上的肉随着他嘴巴的张合抖动着:“臭老鼠!偷东西!”
韩柏伸手就抢:“给我!”
其实他们不喜欢吃干巴巴的红薯干,更喜欢软软糯糯的点心。
但谁让他们不喜欢韩榆。
娘说了,韩家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红薯干也不例外。
活了五年多,韩榆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语文老爷爷口中的熊孩子。
正欲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余光瞥见韩松从外面回来。
扬起的手打了个转,韩榆借着视角盲区,拉着韩椿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啊!”
韩榆惊呼一声,软趴趴摔倒。
红薯干撒了一地。
韩松循声看过来,阳光暖不了他清冷的眉目。
韩榆扑腾了下,试图爬起来,却失败了。
他趴在地上,眼里含着两包泪,瘪嘴语带哽咽:“二哥,我、我不疼的。”
韩松:“......”
韩椿:“???”
第13章
听韩榆喊二哥,韩椿立马把双手背在身后:“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殊不知他这模样,正应了“欲盖弥彰”四个字。
“韩榆是装的,我压根没怎么他!”
再看韩榆可怜兮兮的样子,可信度更低。
韩柏有样学样:“我、我也没有,你不许告诉爹!”
韩松这个堂兄整日肃着脸,对他们的撒泼耍横从不买账,韩柏担心韩松告状。
韩松放下竹篓,脑仁儿阵阵发痛。
往日里不见韩榆亲近自己,后来更是亲近三房多过大房和二房,这几日却一反常态多次示好,未免忒怪异了些。
莫非韩榆也同他一样,有了什么际遇?
对上韩榆泪汪汪的眼,韩松脑海中浮现上辈子事情败露后,他那癫狂阴毒的眼神。
明显大相径庭。
韩松原是不想理会的,奈何灶房里的亲娘和二婶闻声而出,只得阔步上前,去扶“柔弱倒地”的韩榆。
谁料韩榆竟先他一步爬起来,不忘仔细拂去膝头的泥灰。
韩松的手在半空停滞片刻,不着痕迹收回。
“谢谢二哥。”韩榆吸吸鼻子,软声道谢。
他似有些畏惧地看了韩椿韩柏一眼,咬着嘴唇藏到韩松身后,还把自己的手塞进韩松手里。
触感软绵,指节处又瘦削得硌人。
韩松想抽回手,却被韩榆攥得死紧,不得抽离。
“二哥。”韩榆小小声喊道。
韩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