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春玲眼疾手快地把女儿护在了身后,手中紧紧攥起了长柄勺。
这时,一旁的李叔突然喊了一声,“阿大,抢孩子了咧!”
关春玲和关月旖齐齐愣住。
然后——
母女俩看到酸辣粉老板生气地吼了李叔一句国骂,又急道:“我没惹你啊!你喊他来搞么子!”
关月旖觉得有些奇怪,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为,李叔喊了一声“阿大”以后,一个流浪汉就冲了过来……
只见酸辣粉老板已经变了脸色。
刚才面对关月旖的狠戾,此时变成了和颜悦色……
但这样美好的表情,却是给那个流浪汉的。
“没事……没事……”酸辣粉老板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像个向雄壮丈夫撒娇的新婚妻子,温柔和气地对流浪汉说道:“阿大,没有小孩,没有……”
流浪汉定定地看着酸辣粉老板。
关春玲和关月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这个流浪汉。
这个流浪汉打着赤膊,
肤色黝黑,但身上的肌肉特别发达。
因为他没穿上衣,能看出来他很脏很脏……
身上还散发出酸臭的气味,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他的头发很长,已经打了结包了浆。
甚至脸、身体都太脏了,根本看不出他的长相。
只能从他雄壮高大的躯体推断——他最多三十多岁。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酸辣粉老板,此刻在流浪汉面前,怂得像只小鹌鹑。
流浪汉面上的表情很奇怪,他好像盯着酸辣粉老板看,但眼神又聚不了焦。
他歪着脑袋,嘴巴皮子哆嗦了好久,才问了句,“月月?”
关月旖大奇,心想这流浪汉怎么还叫了她的小名儿?!
酸辣粉老板柔情似水地说道:“没有,没有月月……”
“没、没有……月月。”流浪汉喃喃学舌。
酸辣粉老板点头,“对头,没有月月,你回去!回去……看到月月我就告诉你啊!”
“看到月月我就告诉你啊。”流浪汉又学了一句,然后慢吞吞又坐回了墙角。
李叔朝着关春玲开了口,“大妹子,你给阿大煮个面,他应该好久没吃过饭了咧!”
关春玲很感激李叔,立刻又把汤锅架上,放了三块面饼、一份青菜、一块卤肉和一个卤蛋。
趁着关春玲煮面,李叔一边吃着碗里的面,一边把流浪汉的事儿告诉关春玲,“也是个可怜人……他的女儿叫月月,被人贩子拐走了!他一路从老家找到这里,然后跟街上的人打架,把脑壳打坏了!”
说着,李叔又看了酸辣粉老板一眼,声如蚊蚋一般说道:“以后你摆摊咧就在这里,有事就喊一声阿大,有人抢月月了。他就会出来……”
关春玲与关月旖这才恍然大悟。
关春玲煮好面后,她亲自端着面碗走到流浪汉跟前,蹲下,将面碗和筷子递给他。
流浪汉盯着关春玲。
和刚才一样,他应该正在打量关春玲。
但他的眼神始终聚不了焦。
“快吃吧,吃饱了有力气了,才能继续找月月。”关春玲低声说道。
流浪汉张了张嘴,努力学舌,“吃、吃饱了……有力气……找月月。”
关春玲点点头,“对,吃饱了有力气了,才能继续找月月。”
第26章 状元及第粥
是夜,关月旖和妈妈收了摊以后,筋疲力尽地回到出租屋。
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门数钱。
一大堆零钞!
甚至还有好几张大团结!
母女俩怀着激动的心情,将这堆钞票一一捋平,又按面值大小叠在一起。
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关月旖激动地大喊,“妈!我们今天挣了一百二!”
“嘘!”
关春玲赶紧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女儿小声一点。
关月旖下意识掩住嘴。
然后母女俩笑成了一团!
关春玲激动地说道:“我的天哪,就卖个五分、两分一串的串串香,我一天居然能挣一百多块钱!”
“一天一百多,一个月就是三千多!”
“这钱怎么这么好赚啊!”关春玲开心极了。
关月旖也高兴得不行。
但想了想,她说道:“妈,一百二是我们的毛利,还没刨成本呢!”
关春玲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了下来。
然后母女俩又开始重新算账。
光是车,就花了七十,
买各种小筛子、饭盒、筷子,一次性饭盒和筷子,这里就八十了,
各种食材、调味料什么的,花费已经快一百了,
还有何婶这儿的房租,四十一月,押三付二,就是二百……
更别提,今天母女俩可是忙了整整一天!
这么一算,母女俩又觉得摆摊还真是个体力活。
一个月挣不到三千,但如果每天能都挣一百二、甚至更多的话,大约一个月能维持在两千块钱左右。
啊……
还是很赚啊!
至少比在桐叶镇赚钱多了。
就是累得慌。
关春玲躺在床上,说道:“累我也不怕,这日子有了奔头嘛!”
“哎,月月你说,咱们能不能在广州买套房子啊?这里的房子多少钱一套?是咱们能指望得上的吗?”
“我好想有套房子,这样我们母女俩就不用四处飘泊、到处租房子了。”
“我们可以买套便宜一点儿的,地段偏一点也行。”
顿了一顿,关春玲又道:“不过,我就是有钱我也不想回镇上去买房子了。”
关月旖看向妈妈,“妈,你不喜欢桐叶镇啊?”
关春玲摇头,“不喜欢得很!”
“为什么不喜欢?”
关春玲想了想,“在老家,做人做得不自在,因为非要戴个面具。”
“你外婆舅舅舅妈他们明明对我很不好,但是我一定要对他们好,如果我对他们不好,乡里人会说我这人不行。”
“在老家做生意也是差劲的,老是说要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其实就是要我吃了亏不吭声啊,还要我笑脸迎人。如果我吃不得亏,那又是我这人不行。”
“诶,在那个地方呆着,不管我怎么拼命讨好所有人,别人也只会用食指指着我,说我是个不会下蛋的鸡,不然又怎么被丈夫赶出家门呢?又说我一个单身女子,哪里养得活娃娃,还不是和其他的男的不三不四,才能养得起娃娃!”
“我恨啊!我不想呆在那个地方!”
“我觉得这里好,反正也没个人认识我……反正我受了委屈我就骂回去,再也不用去想别人是怎么看我的。”
“你看今天那个卖酸辣粉的……”
“对了月月,虽然妈妈是不怕了,但你还小,你以后在外面可不能随便和别人硬来。你是姑娘家,力气又小,发生了冲突你会吃亏的。”关春玲谆谆教导道。
妈妈这么一说——
关月旖想起了那个流浪,“妈,那个阿大,是疯子吗?”
关春玲,“哪个晓得啊!”
她对那个流浪汉不感兴趣,倒是对明天几点出摊,要不要做夜宵摊更感兴趣。
母女二人讨论了一番,决定尝试着晚一点出摊,但一定要经营一次夜宵摊试试。
第二天,母女俩睡到自然醒。
大约八点多吧!
然后就开始做预备工作了。
关月旖抽了个空儿,跑去废品回收站那儿,翻翻找找了好久,选了六张比较轻便的小板凳,花了三块钱就拿下了。
然后她跑回去,将小板凳洗刷干净,用绳子捆了,绑在托板下。
等到妈妈做好准备工作,关月旖和妈妈一起出了摊。
这一次,母女俩不再傻傻地去路边支摊了——因为城管会来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