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氏待她并不真心,还不得借着这个机会,安排亲信在她身边监视她!
想到这些天受的委屈,周梦欣的眼眶又红了一圈。
爹爹果真一点都不疼她这个女儿,满心满眼只有弟弟。
爹爹和祖母都一样,只看重男丁,只因她是个女娃,就不放在心里。
周梦欣与周青远各怀心事,不料墨锦溪接下来说的话,皆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面无表情端坐着的墨锦溪,一听要为周梦欣选贴身伺候的嬷嬷,先是皱了皱眉,旋即转过头呷了口茶,嫌弃之意无需赘述。
“我一个没孩子的后娘,管不好孩子,也不想管,老爷既然想欣姐儿好,不如让老夫人这个亲祖母来安排,想来婆母待大小姐,比我这个后娘亲厚,选的人也会更稳妥。”
费力不讨好的事想让她来做?门都没有!
李嬷嬷心术不正,留在周梦欣身边,不知惹出多少风波。
此前墨锦溪坚持要打发了李嬷嬷,不是为周梦欣谋划,单纯是烦李嬷嬷事多,想出一口恶气。
周梦欣的贴身嬷嬷,才因她被发卖,她转头就安排个人过去,落在别人眼里,别人怎么想?
类似的事上辈子墨锦溪做过,还不止一回。
周梦欣屋里的下人,在李嬷嬷的煽动下,个个目无尊卑,当年墨锦溪不过是发卖了个小丫鬟,重新往周梦欣屋里添一个,就被李嬷嬷抓着大做文章,说她在大小姐屋里安插眼线。
事情闹到周青远那后,周青远大怒,罚她去跪了祠堂。
往事涌进脑海,墨锦溪脸上的表情更冷淡。
“就依母亲说的,让祖母安排吧。”周梦欣心里欢喜,期待地看向周青远。
只要不是后娘安排的人,周梦欣就能安心。
周青远瞪了周梦欣一眼,示意她闭嘴。平日里周梦欣不是很机灵么?怎的这会这么蠢?
瞧见周梦欣溢于言表的高兴,墨锦溪勾唇冷笑,果真,周梦欣怕极了她这个后娘安排个自己的眼线到她屋里去。
“母亲和欣姐儿是隔辈亲,你才是她的正经主母,这些事还是你料理最稳妥。”
两个人成亲了一年,今日是周青远头一回在墨锦溪面前好言好语地说话。
越是稀罕,越是虚伪。
墨锦溪有些没了耐心,摆摆手支着额头,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很是疲惫。
“老爷记性不好,想来是忘了,我如今不管事,更不是当家主母,府里一应琐事还请不要来劳烦我,我不想多管闲事,回头反落人话柄。”
翠儿与玉儿听出主子话里夹枪带棒,是铁了心不打算退让,两人对视一眼,默默上前把桌上凉了的茶换了,又默默退了下去。
旁人尚且能听出的画外音,周青远哪能听不出?
墨锦溪是说什么都不想再继续管家。
屋里烧得正旺的炭盆莫名让人有些心浮气躁,周青远只能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今日来这的目的,按捺住心里的不爽快。
墨锦溪尽管破了相,也是女儿家,想抓住丈夫的心,偶尔使使性子也没什么,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僵着,未免拿乔太过。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周青远只好先转移话题。
“既然你不愿意谈,那就之后再议。一个月后便是兵部尚书嫡长子的生辰,尚书夫人邀请各府贵女前去赴宴赏花,届时,须得你这个做主母的,带欣姐儿去一趟。”
周青远观察墨锦溪神色,见她面上不为所动,只得继续开口。
“欣姐儿再过几个月便九岁了,尚书大人的嫡子过了生辰,便是十二,正合适。你身为主母,理应操心家中子女的亲事,下个月的赏花宴,劳你务必上心。”
尚书府的赏花宴?墨锦溪怔了怔,终于记起这件多年前的旧事来。
她还纳闷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周青远父女这般大费周章,原来是为了尚书府说亲的事。
敢情,是来求人啊。
周青远搬出墨锦溪主母的身份,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提醒她身为周府主母,就算中馈不管,也要管儿女婚事,暗示她,务必搭上尚书府这条线,将这门亲事说下来。
上辈子,这门亲事墨锦溪确实为周梦欣鞍前马后定了下来,只不过……
想起兵部尚书那位长子的作风,墨锦溪心里觉得好笑。
当时不止是周青远,墨锦溪也觉得这于周梦欣而言,是一门顶好的婚事。
谁知那孩子没过几年之后,就开始逛花楼,还因为这层缘故,染了一身的病,可谓声名扫地,而那时周梦欣尚未及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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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哪怕那位小公子以后留恋烟花之地,周梦欣也得嫁
周梦欣心机深沉,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哭闹着不定这门婚事,而是选择私下里,常给那位公子送东西去,以示慰问。
也不知当年周梦欣怎么做到的,愣是让那位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对她愧疚万分,主动私底下退了亲。
当初两府的亲事只是口头答应,因为孩子没到年纪,没过婚书,尚书府那边主动作罢,外人哪里晓得怎么回事?
正因如此,愣是没有让周梦欣受人指摘。
墨锦溪不言语,周青远心里没了底,不明白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有什么不满。
不过,话既然已经开了口,也就不介意把语气放得再软些,不然今儿这趟,不是白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如今你才是欣姐儿的母亲,这门亲事成了,全的是你的名声,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总之不管怎样,对你都没有坏处,你好好想想是也不是?”
既然墨锦溪不想管欣姐儿,把她自身的利益搬出来,她总不会还拒绝。
周青远拿捏不准墨锦溪的心思,说罢抬眼看她。
墨锦溪恰巧也向他看过来,那双眼在明亮的光线下,格外澄澈,周青远看得心头一震,下意识别过眼。
他不是第一次见墨锦溪时发愣,其实成亲一年以来,有几回他不刻意关注墨锦溪面上那丑陋的疤痕时,也觉得她很美。
应该说,她原本就是美的,这是被那疤痕损了容颜。
若是墨锦溪的脸完好无缺,周青远想,哪怕是贪图她的嫁妆,他也会好好对她。
墨锦溪打量着屋里面色各异的父女,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心里有了打算。
若照上辈子那样发展,周梦欣就是将来的太子侧妃,身份地位怎么都比做一个小小夫人要高不知多少。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周青远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了利用女儿和兵部尚书打好关系的心思。
与尚书府攀亲,对于眼下周青远的处境而言,再合适不过。
不过后来周青远借着她嫁妆打点,与尚书府的扶持,周青远不断高升,渐渐看不上与尚书府的这门姻亲,转头搭上了太子这条线。
“欣姐儿,你过来。”
墨锦溪忽然唤她,周梦欣意外地抬起头,从椅子上下来,不解地走上前去。
周青远还以为事情怕是难办,一听墨锦溪叫孩子上前,顿时眼前一亮,看来让墨氏带欣姐儿去尚书府赴宴一事,有戏!
他就知道,虽然墨氏这段时间表现的似乎是不太在乎他的样子,其实不过是闹别扭,实际上心里还在乎他。
事关他的前程,她不会不管!
因为身体不好,周梦欣身上的衣服,穿得格外厚些,脸颊在来的路上,被冻得红彤彤的,一双眼因为才路过,看起来我见犹怜。
周梦欣的底子好,加上有心机又懂得示弱,上辈子不仅有惊无险,从与尚书府那门亲中全身而退,还得了太子的垂青,可见她很懂得,利用自身条件。
当年周青远发觉,太子对自己女儿有意之后,利欲熏心的他,不想真和尚书府将婚事定下,正好,趁着尚书府大公子愿意松口,干脆利落地将这门亲撇开了。
“母亲,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周梦欣站在墨锦溪跟前,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墨氏进府后,初时对她明面上还关心,看她的眼神也是柔和的,从来没这样看过她。
她的眼神分明没什么情绪,周梦欣就是觉得,墨氏的眼神,让人心里犯怵。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墨氏的眼神,变得不一样的?
八岁的周梦欣,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还没那么多算计,那双眼瞪得大大的,像玻璃珠子。
墨锦溪收回目光,随口道:“你还小,脸最紧要,别冻坏了。”
此话一出,屋里无论站着还是坐着的,面色都有些怪异。
之前她不是还对周梦欣冷言冷语的么?怎的眨眼,就换了个态度。
“母亲……”周梦欣懵圈地轻抚自己的脸,墨氏这是在关心她?
“尚书府设宴,我身为主母,带大小姐前去赴宴,为其议亲,是我的职责,老爷放心,我就是心里再置气,还能不管大小姐的终身大事不成?”
墨锦溪粲然一笑,随手从一旁的果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塞给周梦欣。
众人:“……”
“好了,没什么事,老爷就带大小姐先回去吧。”墨锦溪拍了拍手,笑眯眯地赶人。
她的态度变得太快,屋里的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青远的目的已经达到,加之墨锦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教他无所适从。
从墨锦溪屋里出来时,周青远人还是懵的。
送走了讨债似的父女,翠儿转头就将门关上:“夫人,奴婢瞧着老爷才开口时,您是不愿意带大小姐赴宴的,怎么后来又同意了?还关心起大小姐来……”
翠儿担心夫人又变回从前那般,只顾别人不顾自己,她心里便警铃大作。
“你别担心,我脑子没病,受人白眼还上赶着对她好,我自有打算,你们把他们用过的茶具收下去,好好洗一洗,洗干净了就扔角落里去,以后我们就不用了。哦,他们下回要是还来,那就拿出来给他们用吧。”
墨锦溪瞥见桌上喝了一半的茶盏,嫌恶地收回目光。
她可不想用他们用过的东西,恶心。
身为婢女,翠儿不好对主子的决定再三置喙,只好捧了茶盏退下。
再不管府里的事后,墨锦溪屋里的一应用度,都用最好的。
抱着怀里的汤婆子,踩着暖和儿脚笼,墨锦溪舒坦地眯起眼。
周梦欣与尚书府的亲事成不成,她原本不大关心,之所以点头,是因为她想起另一件事。
这一世,没有她的帮助,周青远难以步步高升,这样一来,尚书府的亲事,就是周家的救命稻草。
他们死扒着这门亲事不放,周梦欣日后,就成不了太子侧妃。
最好能想个办法,早些让两府过聘书,真正的将这门亲正儿八经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