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哪里还管什么人牙子,赶紧把人打发出去,这种事在府里闹开本来就够难看,要是被外人看了去,整个周府都颜面扫地。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合上,墨锦溪等阿九打够了十巴掌,才冷笑着在周青远面前蹲下来,与他对视。
“你想休妻?巧了,我有你这种丈夫,深以为耻,就算要休,也是我休你!玉儿,你去拿笔墨纸砚来,不用回去,直接在屋里找找就是。”
墨锦溪大手一挥,让玉儿去找纸笔,这有阿九暗处还有十一,她不怕周青远作妖。
“哎哟,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可别真的犯糊涂。”
陈嬷嬷见状慌了,把老夫人扶到官帽椅上靠着,赔笑着过去劝和。
今日这对夫妻闹得实在难看,但就算再难看,也不能真的掰了。
“陈嬷嬷,我敬你上了年纪,不想对你做什么,您老要是愿意,安静在边上待着,我可以当做看不见,不然墨家养出来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墨锦溪没有看陈嬷嬷,目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才见识过墨氏带来的暗卫雷厉风行打了周青远,陈嬷嬷不认为墨锦溪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陈嬷嬷的笑容僵在脸上,默不作声地退回晕倒的齐夫人身边。
玉儿手脚快,很快找到纸笔。既然是休书,又是闹到这个份上写的,自是不必拘泥字写得好不好。
墨锦溪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好一封休书,写完当着众人的面,摔在周青远身上。
“以此休书为凭,你我夫妻关系就此作罢,从今往后,我与周府没有半分关系,我从墨家带来的嫁妆,我要分毫不差地带回去!”
宣纸上的墨迹未干,宣纸甩在周青远身上,模糊了部分字迹,但上头写的字,还能看得清楚。
周青远捡起掉在脚边的休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宣纸上面,白纸黑字是墨锦溪写给自己的休书。
她一个丑女!怎么敢!
他堂堂三尺男儿,乃当朝探花郎,居然被妻子休夫,本朝可从没有女子休男子一说,简直胡来!
“墨锦溪,你脾气也闹了!气也出了,你居然还做出休夫这样荒唐的事!”
周青远想不明白,墨锦溪都快把家掀了,他不是真的要休妻,这个女人怎么敢!反过来休他?真是岂有此理!
“玉儿、翠儿,如今我已经不是周府的主母,于氏如何处置,是他们周府的事,我们回去。”
墨锦溪没有理会周青远的喊叫,带着人直接回院子去。
看到墨锦溪头也不回地走了,周青远还以为,她只是耍狠,没当回事反而松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斗篷,先盖在被打晕的尹天瑶身上。
墨锦溪撇下那一屋乱糟糟的事,回到院里,就把自己陪嫁时,带来的下人全部都叫过来。
“就在刚才我已经休了周青远,从今往后我和他不再是夫妻,更不是周府的主母,你们回去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再把库房的东西,清点出来。”
墨锦溪盼了这一天太久,当真的要从这个家出去时,她发觉自己的心情,远比自己想的要激动,缓了一会,墨锦溪才接着吩咐。
“玉儿,你去外头雇人套几辆马车来,我们今日就把东西收拾好,全部带回墨家,一针一线,都别落下。”
墨锦溪说罢,没跟去那边院子的粗使丫鬟婆子都有些懵,主子和老爷是闹别扭了不成?
“都别站着了,都快下去收拾。”翠儿见她们站着不动,便开口催促。
主子和两位大姑娘都神情严肃,也不大像是玩笑话,下人这才赶紧下去,收拾准备。
墨锦溪早有准备,她的东西之前就收纳在箱笼里,直接抬走就是。
尽管这样,她当初从墨家带来的嫁妆实在太多,加上三回回娘家省亲都带回不少东西,整个库房都堆满了,一时半会搬不完。
“小姐,周府不是久留之地,待会他们反应过来,少不得过来纠缠,小姐不如先走,属下和玉儿留下来,负责垫后。”
既然小姐已经和周府摊牌,十一没有再继续隐藏行踪。
墨锦溪看向下人进进出出的库房,觉得有理。
东西清点不快是其次,她确实不想再和周府的人多费口舌。
“好,周府的人回头只怕来闹,你护着玉儿,东西一收拾好立即回墨府,不必逗留。”
墨锦溪披上翠儿拿过来的斗篷,这有十一坐镇,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回墨家后,爹爹和兄长他们,自然会安排人来帮忙把她的东西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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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搬嫁妆
周府门外停着五六辆马车,从墨锦溪院子里出去的物件,都是成箱成箱往外抬。
墨锦溪已经收拾好,先带着侍女离开。
管家见状,立即去向周青远禀报。
与此同时,已经清醒的尹天瑶,正在周青远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夫君还管我做什么,不如让我死了,我已被污了身子,如何还能配得上夫君,左右别人都以为夫君原配已死,再死一个妾室,不会有人想到什么。”
尹天瑶哭得凄惨,并非故意做样子,而是真的受了打击。
她在周府后宅待了多年,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婆母,和那几个妾室是什么人?就算墨锦溪与丈夫一拍两散,她今后在周府也无立足之地。
尹天瑶心下绝望,环视屋内一圈,心一横,推开周青远,站起身猛地朝墙面撞去。
没从诸多变故中缓过神的周青远,见妻子要撞墙,赶忙把拉回怀里。
“阿瑶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走到今日不易,你伤自己性命,还不是让别人得意?”
周青远抱着尹天瑶,心里的难受不比妻子少。
两个人抱在一起,还真有点苦命鸳鸯的意思。
尹天瑶脱力地靠在周青远怀中,哭得更加伤心。
她哭得声泪俱下,周青远心乱如麻,可事已至此,他不能撇着尹天瑶不管。
“你别乱想,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更是我的发妻,都是我无能害了你。你给我些时日,我想想办法,把她的嫁妆拿到手,她对我们而言,就彻底没用了!”
周青远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女子,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
针对墨氏的计划,他确实应该布置地更加严谨。
他没想到墨家那么鸡贼,居然在墨氏的身边安排了暗卫,看来,墨氏就是因此才发觉饭菜被人动过手脚,是他想得不够周全。
夫妻二人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墨锦溪要是见了,能给他们俩鼓掌。
“我一个身子不干净的人,不配再做夫君的发妻,夫君就当我是真死了吧。”
尹天瑶又羞又愧,觉得自己对不起周青远,也没脸在他身边再伺候。
她反复念叨着自己被人碰了身子,没发觉周青远皱了皱眉。
身为男人,周青远心里不是不膈应尹天瑶被别的男人污了身子,换做其他人,他早一脚踢开,可尹天瑶这些年,对他痴心不改,做了诸多牺牲,还反过来被墨锦溪害了。
周青远精于算计,如何不知世间唯有真情算计不来?
他固然芥蒂尹天瑶被人碰过的身子,但他舍不得对自己用情至深的发妻。
尹天瑶之后,还有哪个女子会对他付出如此之多?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管家就来了。
“老爷!出大事了!夫人正让人打包库房的东西,府外停了六辆车,全是用来装夫人院子里的东西的,看来是真的要走啊!”
有了前车之鉴,管家没有贸然进屋。
屋内抱在一起的两人闻言俱是一惊,周青远放开尹天瑶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周青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夫人这会已经穿戴好,正和贴身丫鬟往府门口方向去呢,怕是真的要走!”
管家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要是夫人走了,周府就真是完了。
周青远咽了口唾沫,那个女人真的疯了?
他没想到墨锦溪玩真的,让人照顾好齐夫人和尹天瑶,就赶出来看怎么回事。
周青远赶去府门口方向,到前院就看见有人不断从墨锦溪的院子里搬东西出来。
周青远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之前倒是知道丑妇带来不少嫁妆,如今看着这些东西搬出去,才再一次直观感受到,她带来的嫁妆有多少。
本朝女子和离之后要再觅好姻缘不易,尤其是破了相的女子,周青远压根不认为,墨锦溪真能离得开自己。
在屋里闹得那样难堪时,他以为墨锦溪之所以说什么休夫、回娘家,只是因为他对其动手,墨锦溪气不过,一怒之下随口一说罢了,不料她真是要走!还要带走那些嫁妆!那怎么成!
墨锦溪和翠儿到府门口,余光看见周青远的身影,脚下走得更快。
眼见她就要登上马车,周青远急眼了,跑着追上去:“墨锦溪,你到底想做什么!”
脚踏已经在马车前摆好,墨锦溪踩着脚踏坐上马车,没有回应周青远。
周青远见状只好从府里追出来:“你闹也闹了,还有什么不解气?你今日把事情做绝,来日再想回头,可没那么容易。”
翠儿瞅了瞅自家小姐,见主子没有搭理的意思,就把车帘放了下来。
意识到墨锦溪铁了心要走,周青远慌了,上前一把抓住马车车门边缘。
“夫人,今日之事有诸多误会,你先回府,我们有话好好说,真闹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对我们两府,都没有好处,想来你也不希望墨家受到牵连,不是么?”
为了让墨锦溪……不,确切来说,为了让墨锦溪的嫁妆留下,周青远苦口婆心相劝。
此类说辞,放在上辈子,墨锦溪还真会做出妥协。
对于经历过娘家被周府算计的墨锦溪而言,她对周青远的话,嗤之以鼻。
她休夫出走,确实会让墨家让人议论一阵,天底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是人就不可避免被议论,被议论总比阖府被算计得家破人亡要好。
“劳烦驾车快些送我回墨府。”墨锦溪对有些茫然的车夫打招呼。
翠儿紧跟着递给车夫额外的车马钱,车夫接了银子眼前一亮:“是!小的这就出发!”
墨锦溪毫不在乎的态度,让周青远彻底慌了神:“你,你不能走!”
他扒拉着马车不松手,还想着阻止墨锦溪,意识到墨锦溪不是开玩笑,他也就怕了。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我回墨家有何不可?还请周大人留着些体面,周大人也不想脸上更加无光不是?”墨锦溪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长街。
周青远怔了怔,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