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蕙思索一下,她先拨个七十,再在右侧下方拨三颗珠子。
王静和海燕慢了一拍,但都拨对了。
“七十七。”丹穗继续出题。
三人这次多耗了几息才把“七十七”拨出来。
“五十一……五十五、五,精简不精繁,五怎么拨?”丹穗盯着海燕。
海燕脸上一红,她把五颗珠子归位,从上面拨一颗珠子下来。
“对了。”丹穗点头,“九十四、九十九、九十六、六十一、六十八……”
一时间,粮仓内,算盘珠子相撞的哗啦声一声接一声,没有停过。
等王静三人熟悉了百内计数,丹穗接着教千内的计数。
“右三列是百,下面五颗珠子每颗是一百,上面两颗珠子每颗是五百,上一下一是六百,上一下二是七百,上一下三是八百……”
丹穗带她们三个拨几遍,并连带把十位和个位回顾一下,接着开始出题:“六百三十、七百四十、八百五十……一百五十三、一百五十六……”
王静她们手心出汗,眼睛紧紧盯着膝上的算盘,眉头皱得要打结。
“怎么?忘记了?”丹穗见海燕挠头,她温声问。
“对,太复杂了……”
“不复杂,百对应百,十对应十,个对应个,在算盘上是分开来算的。一百五十六,右三下拨一颗,这是一百;五十,右二上拨一颗,六是右侧上一下一。”丹穗详细讲解。
“记住了。”海燕点头。
丹穗攥住算盘一抖,总结道:“上面一排两颗珠子都是五开头,五、五十、五百、五千、五万……下面五颗珠子是一开头,一、一十、一百、一千、一万……满十满百往左跳一列。”
“那每一列最下方和最上方一颗珠子岂不是没用。”余蕙问。
丹穗点头,“下五满五,上二满十,七颗珠子是为方便我们计算,当然也可能是珠算初诞生时,有人把七颗珠子都用上了。但如今流传下来是经前人修改过,千万遍演练最后统一成今天的算法,是最简单最方便的。”
余蕙“噢”一声。
“今天暂且教到这儿,你们三个相互出题,把右三列珠子盘熟练,明天我教你们认字。账房不仅要会打算盘,还要会认会写。”丹穗说。
“今天辛苦你了。”王静忙说。
丹穗笑着摇头,“你们三个领悟能力不差,也识数,我教你们没费什么心力。”
从粮仓里出来,丹穗见郭飞燕站在檐下看两个女儿跳格子,她走过去说:“小孩真不怕热,还敢在太阳底下跳。”
“教得如何?”郭飞燕问。
“还不错,她们三人识数,也聪明,出乎我意料的好教。”丹穗心情不错。
“你看让安歌和安音跟她们一起学如何?”郭飞燕问,“束脩多少我们交多少,你不用为难。”
丹穗思考一下,说:“我先试试她们,看她们领悟能力如何。”
“行。”郭飞燕一口答应。
“你去买两个算盘,再跟刘嫂子和李嫂子说一声,她俩要是有意,把小娥和平安送过来,我四个孩子一起教。”丹穗嘱咐。
郭飞燕应下,她当即回去找李黎和刘环娘,三人一起去镇上买四个算盘,下午丹穗就开课了。
一个半天下来,丹穗出来时面带疲色,四个抱着算盘的孩子垂头丧气的,大小五人都像被烈日晒蔫的花草。
“怎么这副样子?”郭飞燕提着小心问。
丹穗摆手,“四个孩子要跟我学算术,先识数了才能学珠算。年纪还是小了,之前也没接触过这方面,领悟能力不行。”
若说余蕙她们三个让丹穗体验到当夫子的快乐,平安和小娥她们三个给她当头一棒,她嘴巴都说干了,舌头也说得疼,反复教反复提醒,小娥她们晕不晕她不确定,反正她是头晕脑胀的。
“明天我教王静她们认字,让小娥她们过来旁听,能学多少学多少,等私塾开课,我还要重新开始教。”丹穗说,“至于珠算先停一停,算盘先放在家里,以后用得着。”
“束脩……”李黎问。
“等私塾正式开课了再交束脩。”丹穗说,“三个嫂子,以后你们去集市上买菜,最好带上孩子,付钱的时候让她们看着,或是经由她们的手,让她们先熟悉钱,对数有概念。”
“好好好。”郭飞燕和刘环娘连声答应。
丹穗让小娥她们跟她们娘离开,她扯出笑宽慰道:“你们也别丧气,别抗拒别害怕,你们之前什么都没学过,又比我们小这么多,不懂珠算才是正常的。我是夫子,该怎么让你们学会是我该苦恼的,你们跟着我的步子走就行,跟不上我的时候我可以调整。”
“跟夫子道谢。”李黎揽着小娥说。
小娥腼腆一笑,“谢谢夫子。”
安歌、安音和平安跟着学舌。
丹穗送她们出门,回过身,她关上后门。
后院砌的私塾,围墙已有一人多高,但离院墙还有三尺,估计还得砌两天才轮到上梁。
“曲夫子,私塾落顶了就能上课是吧?”杜堂叔骑在墙上问。
“还得等木匠送来桌椅。”丹穗说。
“我今晚回去催一催。”杜堂叔说,他欲言又止道:“曲夫子,您收学生要求孩子要多大?”
丹穗听话听音,问:“你家有孩子要送来?”
“我有个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她夫家是开海货铺的,从渔民手里收海货再卖出去,生意不大,但繁琐。她又不会算账,守铺子还得我女婿陪着,我女婿一旦出门收货去了,她就抓瞎,有客上门她就害怕,恨不得关上门不做生意了。”杜堂叔苦笑。
丹穗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考虑考虑。”
“行,您只要愿意教,不管多少钱,我都送她过来学。”
太阳落山,工人收工离开,李石头和狗蛋两人在三进院落里巡逻一遍,角角落落都检查,确认宅子里没藏人,前后门都落上锁。
韩乙在做饭,丹穗端着一碗水溜溜达达地走过去。
“今晚吃什么饭?”她问。
“海鲜粥,再拌个海菜。”韩乙挑一筷子海菜喂她,“尝尝咸淡。”
丹穗摇头,“舌头疼。”
“舌头疼?”
“嗯。”丹穗俯身过去,她含笑盯着他。
韩乙了然,他露出笑,见附近没人,他凑上去亲一下。
“还疼吗?”
“不疼了。”丹穗嘻嘻笑,“神医啊!”
“贫。”韩乙把海菜卷在筷头上喂她嘴边,“尝尝味。”
“好吃,够味了。”丹穗咽下菜说话,“你的武馆什么时候开门?”
“过些天,等屋里收拾好了,跟你的私塾同一天开业。”韩乙说,“走,吃饭了,你去拿碗拿筷子。”
丹穗端碗拿筷子过去,见李石头在收拾地上散落的砖石,她招呼一声:“吃饭了。”
“哎,来了。”
落日的余晖一点点消散,吃过晚饭后,留李石头洗碗,丹穗跟韩乙肩并肩出去散步,等二人回来,李石头和狗蛋都睡下了,夫妻俩这才一起去洗漱。
“你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快来了?”完事后,韩乙抱丹穗回屋。
丹穗慵懒地“嗯”一声。
“再来一次。”韩乙扯掉他亲手给她穿上的亵衣,又覆上去。
小半个时辰后,韩乙出来打水,锅里的水已经不热了,他添两把火,心想要嘱咐杜堂叔把东二间的澡堂先收拾出来。
天一亮,寂静退去,人声和光一起笼罩着这座宅子。
“今天我们只学十个字,即“一”到“十”,现在我们先学握毛笔。”丹穗慢条斯理地说。
干活的人路过,隔着门听到教学声,默契地放轻脚步,搬动东西的动作也放轻了。
第55章 惊喜 婚宴
七日一晃而过, 砌在后院的私塾上梁落瓦,彻底完工, 木匠也送来十八张桌子和配套的圈椅。
“曲夫子,私塾哪天开课?”杜堂叔问。
“五月二十八。”
“还有小十天呢。”杜堂叔说,“行,二十八那日我带我大女儿过来。”
“我荆姐又不是不认路,还让你来送。”杜瓦匠笑问。
“我们老杜家祖孙三代没出一个读书人,如今好不容易出一个能坐在学堂里认字的, 我还不抓住这个机会体验一把送儿女读书的感觉。”杜堂叔朗声说。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笑出声。
“听说你儿子快定亲了?等你抱上孙子,到时候送你孙子来念书,还不是有机会。”在一起干活儿的工人说。
杜堂叔摇头, “男娃子读什么书, 再把心读野了。趁我活着, 他们把我的手艺学过去,安安分分砌砖盖房子,日子就差不了。”
“多认些字多看几本书还是挺好的……”丹穗说。
杜堂叔打断她的话,他脸上含笑,嘴上却不客气地反问:“曲夫子,读书是没问题, 我也知道是好事,但他能靠读书做官吗?要是读书能做官,我砸锅卖铁供我孙子在你这儿念书。”
丹穗听明白了,这是嫌弃她是个女人,教不出当官的学生。她有些生气,却又反驳不了,她是过目不忘,但不是阅过即理解, 科举方面的东西她的确教不了。
丹穗笑了笑,她反嘲说:“我要是有这个能耐,那就轮到我挑学生了。”而不是什么都不挑,交得起束脩就能走进私塾。
杜堂叔沉默几瞬,他像是忘了前一瞬发生的事,转移话题跟干活儿的人说:“我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大伙儿都去喝杯喜酒。”
“好好好。”
“一定去。”
丹穗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走进私塾转一圈,出来找李石头说:“私塾的地面不平整,你们拿工具把地面捶一捶。”
说罢,丹穗回二进院,东二间已经改造好了,角落里缠了口大灶,为省买铁锅的钱,灶上架着陶制的小水缸。三个洗澡的隔间分布在另外三个角落,目前只有一个隔间里放着大浴桶。
“你在这儿啊。”韩乙探头进来,“主卧完工了,你来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
主卧改造简单,就是砌道墙,一间房改成两间房,墙上开个小门,再在外墙上凿两个窗。丹穗进去转一圈,新添两扇窗,屋里亮堂多了,就是屋顶太高,导致墙也高,乌青色的砖,给人压迫感。
“我琢磨琢磨,以后往墙上添一些东西,压一压砖的颜色。”丹穗背着手说,“其他的没必要改,可以抬家具入屋了。”
“你满意就行。”韩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