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最后一针,她看着手中小香囊,计上心来,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她早瞧出来了,那厮素日里惯是高冷模样,其实最是嘴硬心软罢了。
容宁眼珠微转,出去在院中闲逛似地转了一圈,最后偏偏在躺椅前停了下来。
穆琰睁眼瞟了她一眼,复又阖上,“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出来干嘛?”
“出来瞧瞧你呀。”
她笑吟吟地,将那香囊藏在袖中,佯装若无其事地靠近他身边。
春光暖融,风也和软,她微微俯身看他,只见他额前碎发随意散落在鬓边,鼻梁挺直,薄唇轻抿,姿态慵懒至极。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将袖中的小香囊抖落在他眼前,晃了晃。
果然,穆琰眉心微动,睁眼看她,眸光一转,落在那枚小巧香囊上。
“这是什么?”
“香囊呀,”容宁眨眨眼,故意不说是绣给他的,“我自己做的,好看么?”
那小香囊精巧玲珑,湛蓝缎面上绣着一枝绽放的蔷薇,花朵盈盈,散发着阵阵清香。
穆琰盯了两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嗯,还成。”
“什么叫还成?”容宁撇嘴,“我可是特意绣的。”
“特意绣的?”
穆琰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容宁白了他一眼,作势把香囊往身后一藏,“我说错了,不是特意,是随手.....哎!”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忽被一股力道握住,下一瞬,那小香囊已被夺了去。
“穆琰!”她伸手要去抢,“还我!”
“不给。”
他坐起身来,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修长指节摩挲着小香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既是你绣的,自然该是我的。”
“谁说是给你的了?”
容宁急得伸手去夺,却被他轻轻扣住手腕,一把扯了过去。
容宁猝不及防,跌扑进他怀里,腰肢轻易被他箍紧。
蔷薇花瓣随风飘落,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的肩头。
“你不是有顾若兰的香囊了么?”
容宁忍不住酸了一句,“我这个,可不给你。”
穆琰怔了一瞬,旋即失笑,“你还记着这事?”
“怎么不记得?”
容宁冷哼,“我瞧你收的可痛快了,怎么样,她那香囊,可香不香?”
他忽而将她肩膀轻轻一带,掰过她面向自己。
两人倏然额头相抵,呼吸交织。
心跳声骤然清晰。
“怎么,”穆琰低低笑了一声,“你不想我收她的?”
容宁没作声。
“她那个。”穆琰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早就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她抬眸。
“嗯。”
他眸光灼灼,落在她脸上,“我就要你这个...你的香......”
容宁心尖儿一颤,整个人都烧热了起来。
她偏过脸,“油嘴滑舌。”
穆琰笑意更浓,忽而俯身,贴在她耳畔,“我不止要这香囊......”
温凉薄唇覆上她耳尖,“还想要你。”
容宁登时面颊烧得慌,伸手要去推他,偏偏这人还更凑近些,呼吸紧紧缠绕着她。
“你放开.....”她声音细微地几乎听不见。
“好啊。”
他抬眸笑望着她,带着几分无赖劲儿,“那你先说,这香囊是不是特意绣给我的?”
容宁垂眸,咬着殷红唇瓣,偏不肯告诉她。
温柔的吻纷扬花瓣般,细密落下来。
穆琰耐心极了,低低哄诱她,“你说一声,我便给你......”
风渐起,花枝摇曳,蔷薇花瓣簌簌落下,铺落一地绯红。
容宁心乱如麻,被他撩拨的情难自禁,终是低低应了一声:
“是......”
话音未落,穆琰已笑得眉眼温柔,拥她入怀,将她揉进骨血里。
那一日,春光下的蔷薇花开得极盛,风过时花香盈满小院儿。
后来每每想起,容宁都觉得,那是她与他最温柔的一段时光。
第76章 回来
两人的小日子过的蜜里调油, 竟似与世隔绝一般。
院中花木扶疏,风过处花影摇曳,晨昏交替间, 常见一双身影,或并肩而坐, 或交颈细语, 甜蜜的仿佛这世间所有喧嚣争逐都与他们无关。
清晨的微风里隐约漾着蔷薇馨甜气息,细碎晨光漏进窗棂,洒落在容宁面上, 令她悠悠转醒。
她尚未睁眼, 只觉浑身暖意熨帖, 鼻息间尽是淡淡雪松气息。
她侧首一看,却见穆琰并未安然酣睡在身畔,反而神色凝重, 眉心微蹙, 整个人伏在她身侧, 俯首侧耳,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好似在专注聆听着什么。
容宁微愣, 忍不住问他:“你...做什么呢?”
穆琰见她醒了,被她一问,眸中郁色微敛, 却依旧不肯挪开耳朵, 宽厚大掌在她小腹上轻缓摩挲,“我自小骑射极佳,百发百中,行军打仗时, 也从未失过手。”
“怎地偏在你这里,却久久没有动静?”他尤不信似地,听了又听。
容宁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他话中的弦外之音,霎时满面飞霞,羞意涌上来。
她抿唇,急急踹了他一脚,咬唇啐他:“你......不正经!”
穆琰被踹得身子一歪,非但没恼,反倒笑嘻嘻地又翻身凑了上来,毫不气馁,一伸手,将人牢牢圈进怀里。
胸膛贴近,炙热呼吸洒在她颈侧,痒痒的。
“我没胡说,”他不似方才嬉闹,埋首在她颈窝,看不清神色,闷闷地,“只是想着......若是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你或许才能真正安心,跟我好好过日子,守着我们的家,守着我......们的孩子。”
容宁怔然。
心弦似被人轻轻拨了一下,微微颤动,久久难息。
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热酸楚,眼眶一酸,竟雾了眼眸。
她原本欲啐他两句,但见他这般委屈郁郁,语气里尽是渴望,竟有些不忍。
唇齿微启,拒绝的话尚未出口,心头一时间百转千回,终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穆琰似感受到她的沉默,更似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忽地鼓起干劲,翻身拥紧了她,俯首望着她的眼睛,眸中泛着细碎的光,驰骋沙场的那股劲儿又隐隐透了出来。
他勾唇,语气里带着几分倔强认真,半开玩笑似地,“看来,我还得更努力些才行。”
容宁尚未反应过来,他已俯身覆上,眸光狡黠,话里带笑,“来吧,咱们得痛快生上十个八个,才算不枉此生。”
容宁心口一颤,羞赧极了,急急抬手去推他,“谁家下猪崽儿么,我可生不了那么多!”
他却不依不饶,紧紧圈着她,气息炽热,伏在她耳畔,“宁儿,给我......”
“哪怕只有一个,也好。”
庭院中清晨的风卷过蔷薇花,花瓣簌簌坠下,落了满地,一地绯红。
屋内旖旎一片,帘帐低垂,将军在帐中拼力厮杀,势必要立下战功,方肯罢休。
花瓣纷扬而落,仿佛隔绝了世间纷扰,只余一室温存。
自此之后,穆琰似乎当真生出了执念。
白日里寻隙便要甜蜜温存,夜里更是精神百倍,誓要 “建功立业”。
容宁羞怯不堪,每每推拒,都拗不过他温言软语,或顽固赖缠,几番下来,竟也渐渐无奈,不再推拒,甚至心下暗想,若如他所愿,或许也算圆满。
只是容宁未曾言明,穆琰亦未逼问。
两人心中各怀思绪,却在这一来一往间,日子过的蜜里调油,温馨安稳。
正值深春,蔷薇花开的极盛,馥郁香气溢满庭院。
穆琰时常携她散步,也时常拥着她在花枝下闲坐,皆是软语轻笑。
只是容宁心下隐隐知晓,他纵是笑得开怀无忧,眸底深处,却始终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不安。
每每察觉到那一闪而过的惶然,容宁心中都泛起酸涩,于心不忍。
若孩子当真能令他安心......
如此想着,容宁忽然心头微动,竟也生出几分希翼来。
这日晌午阳光正好,斜照在院中,蔷薇花影摇曳落在石板地上,馨香浮动。
院角一处菜畦里郁郁葱葱,容宁闲暇种着玩儿的小白菜长起来了,菜叶翠绿欲滴,正是鲜嫩好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