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携容宁落座后,伸手先替她盛了一碗鲜香鸡汤,搁到她手边,“先喝些汤暖暖身子。”
说着, 他自己筷子一探,先挑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在自己碗中,却并不急着吃,只低着头,神情专注,执筷细细挑去里面的鱼刺。
他动作轻缓,极尽耐心,直到确认再无一根细小鱼刺,这才将那一小块鱼肉轻轻放进容宁碗里。
“你爱吃鱼,又不会吐刺,总懒得吃。我替你去了鱼刺,放心吃吧。”
容宁心头微颤,她抿了抿唇,心底忽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半晌,才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句,低头夹了一小块送入口中。
鲜美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却几乎尝不出味道,只觉心间微热。
林笙静静望着她小口吃着鱼肉,眉眼间尽是柔和笑意,眸底泛起细碎的光,仿佛满室灯火都落进了他的眼眸。
他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又夹起一块鱼肉,耐心剔刺,仿佛这世间再无可以让他挂心的事,所有心神都凝在这件小事之上。
用完膳后,天色已深,初夏起了风,眼看着似乎又要下骤雨了,烛火明灭在风中,轻轻摇曳。
二人漱了口,回到内室。
容宁抬眸望去,瞧见房中只摆着一张雕花床榻,雕工精美,榻上铺着锦被,幽幽暗香随夜风轻柔散开。
她心中一阵怔忡,脚步生了根似地,唇瓣紧抿,迟迟没有上前。
林笙看在眼底,眸底一黯,眸色幽暗望了她一会儿,终是佯作不见,自己先解了外裳,动作自然,仿佛礼应如此。
脱罢衣袍,他缓缓转身,神色仍旧温和,伸手覆上她前襟的纽扣,“不早了,咱们也安置吧。”
他指尖温凉,带着暖意,落在她襟口盘扣上,似烙在她心口。
容宁心头一震,眼睫颤了颤,垂下头去避开他灼灼视线,却终是没有动。
林笙低垂着眼,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纽扣上,耐心又克制地,一颗一颗解下。
衣襟松开,雪色肌肤在烛影里映得格外耀眼。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指尖微颤,眸色更暗。
容宁垂首,不敢看他,手却忽然紧紧捏住衣襟,声音轻而急:“我……我自己来。”
短短几字,带着隐隐颤意。
林笙指尖顿住,深深望着她,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心,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缓缓收回手。
他转身坐到榻边,背脊笔直,姿态安静又克制,抬眸凝望着她的背影。
那眸光幽沉若海,却又灼热滚烫。
容宁被他注视得心慌,唇瓣抿得更紧,背过身,缓缓褪下外裳,光洁肩头在烛光里一寸寸显露,细若瓷雪。
她不敢抬眼,只俯首要去吹熄那盏摇曳的灯火。
唇瓣才刚靠近烛台,背后忽而传来低沉的声音:“别熄灯。”
容宁微微一愣,身子一僵。
林笙嗓音沉缓,带着克制的压抑,却清晰坚定:
“我想看。”
容宁耳尖倏然红透。
她没有听他的,低头轻轻吹了一下。
烛火被她一吹,倏然熄灭。
屋内顷刻陷入黑暗,只余窗纸上映着微微月色。
容宁心口无法抑制地跳动起来,本想让自己安稳些,却不料黑暗更令人无处可逃。
忽然,一只灼热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她身子一颤,还未来得及惊呼,整个人便被扯入炽热怀抱里。
林笙自背后环拥住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进他身体里。
他气息急促低沉,带着些许雨后青草的清润气息,胸膛滚烫。
他额头搁在她肩窝,呼吸扫过她的颈侧,低低唤了一声:“宁娘……”
叹息似地,沉甸甸压在她心口。
容宁浑身僵住,手足无措,心中乱作一团。
她想要推开他。
可理智告诉她,这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是他唯一的丈夫,她不应该拒绝他。
可他抱得实在太紧了,她忍了又忍,终是实在忍将不住去推他,可他看着清隽消瘦,手臂却仍铁钳一般,她根本挣扎不动,只能紧紧攥着他衣袖,声音微颤,“阿笙…我好痛……你能不能……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急促到近乎要破胸而出,呼吸急促,仿佛连空气都被他的拥抱压迫得稀薄起来。
他俯首在她耳畔,喃喃低语,带着难以掩抑的炽热颤抖:“我好想你……想得要疯了。”
容宁耳根瞬间发烫,脸颊烧得滚烫。
她想开口拒绝,却唇齿发颤,只能吐出支离破碎的呜咽,“不……不要这样……”
林笙抱的愈发紧了,生怕她一挣脱,便会再度失去她似地。
他的呼吸越来越炽烈。
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灼人气息扑在她的颈间,令她浑身战栗。
容宁觉察到那股无可忽视的异样。
自心口往下,一层层染上火意。
她慌乱想要偏开脸去,却偏偏被他侧首紧贴着,脸颊炙烫得几欲被灼伤。
黑暗中,她紧咬着唇瓣儿,心中数度翻涌挣扎。
既想推开他,又被那声声低诉和炙热气息撕扯着,无法作为。
她觉得自己像被困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里。
呼吸急促到几乎要窒息,手指一点点收紧,却终究没能将他推开。
林笙终于松开片刻,只为将她转过身来。
容宁措手不及,被他逼视着。
微弱月光映照下,他眸光炽烈得近乎狂乱,深情渴望交织着,令她心头骤然一颤。
“宁娘,”
他喉头滚动,声音低哑,“我再也忍不住了。”
容宁眼眶一热,呼吸急乱,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似乎也被这句话击碎。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不要”,已被他炽热呼吸笼罩,他重重拥住纤细腰肢,将她整个人覆向枕褥。
今夜,终究是逃不过了。
窗外骤然炸开一声惊雷。
整个屋子都被白光映得一瞬通亮,随即又沉入阴沉的黑暗。
雨点像万千声鼓点,密匝匝拍打着窗棂,似要将这整座宅院都吞没殆尽。
容宁心跳急促,林笙俯身覆下,炽热呼吸几乎要将她彻底吞没。
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敲击声,沉闷有力,被雨声裹挟着,清晰迫人。
“主子,宫里来人传信,请您即刻入宫去一趟!”
管事的声音透过风雨,略带惊慌,急迫传进来。
林笙动作瞬间僵住。
那只覆在容宁鬓侧的手尚未收回,却骤然失去了力道似地,仿佛被突然夺去了心神。
他胸膛起伏剧烈,却压抑着不出声,只紧紧将容宁拥在怀中。
容宁怔住,能清晰感觉到他心口急促鼓动。
甚至比方才更重更乱。
夜雨的腥湿气息混杂着廊下风灯烛火将尽的残烟气味,缭绕在二人间,空气沉郁得令人几欲透不过气。
良久,他才低声吐出一口气。
像是用尽力气克制住什么,只在她耳侧低喃:“我得进宫一趟。”
容宁被他紧抱着,未及思索,脱口而出:“这都……后半夜了,还要进宫?”
林笙没应声。
他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间,眷恋停留片刻,似乎还想多汲取一分安慰,才缓缓松开怀抱。
廊下风灯摇曳,昏黄光晕照出他脸色,难看得出奇,阴影将原本清隽的眉眼勾勒得愈发沉郁。
“乖,你先睡吧。”他声音压得极低,似要将一切暗涌都掩藏在自己身后,不教她窥见半分。
说罢,他起身拢好衣裳,衣袍擦过桌角时,带落残烛,烛台倾倒声混入雷鸣,更显仓促狼狈。
容宁望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垂着头,肩线塌陷,几乎未再回头看她一眼,疾步往外而去。
门扉被风雨灌开,寒气瞬间扑入。
门外管事手中的烛火猛然一颤,焰心晃动明灭,将屋中孤身伫立的容宁映得愈发孤清。
容宁虽觉奇怪,却还是长长舒出一口气。
胸中那股濒临窒息的紧绷,终于稍稍松开些许。
她终究还做好同林笙坦然相对的准备。
倘若今夜他执意非要,她实在不知还能怎样去拒绝。
思及此处,她垂下眼帘,眸底泛起细碎凉意。
她缓缓躺回榻上,侧过身,蜷缩成一团。
耳畔风雨声声,仿佛连夜色都被压得愈发沉冷。
窗外檐角雨珠簌簌滴落,溅出急促碎响,好似在提醒她,纵使暂时捱过了今日,那明日呢?后日呢?
还能捱得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