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现在还能做什么?”郭老头闻言,急得呛咳了好几声。
郭楠凝眉沉思片刻,道:“刘怀青和周承蛇鼠一窝,在淮阳城内可谓只手遮天。但半月前刘怀青忽然派人围住了西泉庄,这说明是有什么他惧怕的人到了淮阳,所以才不许我们进城。”
“你这话是何意?”郭老头似懂非懂。
“在牢狱中,我听说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陆寂到了淮阳。陆大人是天子近臣,如果有他帮忙,西泉庄或许就有救了!”
“锦衣卫?”
郭老头一听到这三个字,后背就感觉阵阵发寒,“锦衣卫手段毒辣,还不讲情面,十分可怕。你去接近他们,这......能行吗?”
郭楠已经打定了主意,目光坚毅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便不会放弃。四叔,我今日来寻你是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你说,只要力所能及,我定帮你办到。”
“这几日刘家的人一直在找我,我身边已经不安全。义兄助我良多,为了护我,他险些被大火烧毁一只手,我实在不想再连累他。四叔,我想请你帮我向他带句话,告诉他我已经回西泉庄了,让他去西泉庄等我。”
郭老头一想,立即就明白过来,急忙道:“你难道是想一个人去?”
郭楠勉强扯出一抹笑,安慰道:“一人反而更安全,四叔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郭老头喉中苦涩,动了动唇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底是说不出口。他还有孙女要顾忌,不能不管家里的人安危,很多事情也是无能为力,只得为难道:“......楠哥儿,你千万要小心啊。”
“放心吧,四叔。”
郭老头喉中苦涩,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孙女还顾忌,有些事情纵使有些也不能去做,只得道:“......楠哥儿,你千万要小心啊。”
“我知道,多谢四叔。”
姜予微在心中盘算,陆寂想利用西泉庄对付刘家,那找上郭楠是迟早的事情。今日既然在这里遇上,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好让两人都省些力气。
想着,刚要上前,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护卫忽然凑近,目光警惕的盯着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此处有危险,我们快些离开。”
姜予微一愣,回头看向身后,发现不远处有四五个面生的男子正鬼鬼祟祟的朝他们靠近。
那些人身上穿的是寻常的葛布衣裳,脸无甚出奇,扔到人堆里根本认不出来。但他们的眼神却很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让人忍不住害怕。
巷子里的郭楠听到动静,猛地朝这边看来,见巷子口不知何时站了好几个人,顿时愣在原地。
那名护卫的声音里染上急色,又唤了句,“夫人!”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条巷子应该是条死路。这些人堵住了唯一的出口,如果他们走了,那里面的郭老头和郭楠便是瓮中之鳖了。
姜予微抿了抿唇,咬牙道:“不能走,里面的人是爷要寻的重要证人,如果死了后果不堪设想,你可有把握擒住他们?”
申隅皱眉思索了一番,知道她所言非虚,沉声道:“六成。”
六成已经不低了,或许可以一试。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那几个人见行踪败露,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二话不说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径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人的动作十分迅速而且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其中四人分别冲向姜予微身前护着的两个护卫,而另外一人则直奔她而来。
这些人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做掩饰,姜予微心下大惊,手心已经浸出冷汗。旁边的杏容惊呼一声,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顷刻间,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到眼前,姜予微来不及多想,急退两步想要避开,不料脚下竟然踩到一块碎石,人重心不稳立即摔倒在地。好在因祸得福,让她险险逃过。
那刺客一击未中,举起匕首又朝她袭来。姜予微到底只是个弱女子,反应不及,眼看那把匕首就要刺入她的胸膛,她也已经做好受重伤的准备。
然而匕首在离她肩膀前四五寸的地方骤然停住,仍有那刺客再怎么用力也无法靠近半分。
只见申隅甩掉另外两名刺客,飞身上前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腕。紧接着往下一压,那人立即被带了个趔趄,匕首也脱手摔了出去。
姜予微趁这个间隙,手脚并用的爬到巷子里。那姿势委实称不上好看,但眼下这种情形,也顾不得体面还是不体面。
直到退到安全之处后她才松了口气,同时还把吓得有些怔愣的杏容也拉了进来。
为首的刺客见到失去先机,狠狠咒骂了一句。与之前被甩开的另外两名刺客围住申隅,四人缠斗在一起。申隅的身手相当了得,饶是如此竟仍不落下风。
但时间一长,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破绽。他一个闪躲不及,手背上立即多出道寸长的伤口。
为首的刺客见状使出一招小擒拿想扣住申隅的脉门,脉门一旦被扣,便是有任人宰割的份。
第43章 刺客
好在申隅早有防备,反手挡开,然后躬身从他腋下钻过,身形灵巧好似一条滑溜溜的泥鳅,那些刺客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抓住。
巷子口堆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姜予微拉着杏容躲在杂物之后,小心的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申隅和申甫都已负伤,地上血迹斑驳。但那几个刺客也没好到哪去,其中两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剩下的三人也是强弩之末。
为首的刺客未曾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变故,目光发冷,吐掉口中的血沫子朝身边的同伙使了个眼色。随即把心一衡,不要命似的朝申隅和申甫冲去,而他的同伙则趁机冲向巷子里。
申隅和申甫大惊失色,急忙想要过来阻拦。然而才有动作,立即被为首的那名刺客挡住了去路。
姜予微和杏容吓得顿时把头缩了回来,杏容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蜷在姜予微的身后连看也不敢看,牙齿打颤道:“夫人,咱们该如何是好?”
巷子里只有老弱妇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可能会是刺客的对手?
姜予微的心都跳道嗓子眼,手脚也是一阵阵发麻。好在她的脑子此时还算清醒,环顾四周看是否还有可以用的东西。见墙角有根长了青苔的砧杵,忙捡起来横在胸前。
巷口有光线照入,在地面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那刺客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躲在最里面的郭楠,提起匕首直奔最主要的目标而去。
姜予微屏住呼吸,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死死地盯着那不断靠近的影子。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凭感觉去估算。
等了片刻,她感觉距离应该差不多了,咬牙用力挥动砧杵。
只听见闷哼一声,砧杵打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那刺客立即摔倒在地,抱住双腿惨叫连连。
姜予微吓了一跳,缓了两个呼吸后勉强稳住心神,拉起杏容急忙往里退去,有些无措的看着地上那人。
申隅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错愕不已,看向姜予微的目光不由变得复杂,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他上前接过砧杵,几乎没有半分犹豫,走到刺客面前对着他的腿又补了一棍。
那力道不知比姜予微重了多少,刺客凄厉的哀嚎一声,直接昏死过去。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这人就算是不死,后半辈子也再别想站起来了。
姜予微是真的被这一幕吓到了,脑中一片空白。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涌出,瞬间爬上脊背。而申隅却是一脸若无其事,随手将砧杵丢在一旁。
与此同时,申隅也已经将其他人制服。他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根老旧的缆绳,上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鱼腥味,把还有昏死过去的人都捆了起来。
申隅双手抱歉,气息不稳道:“属下无能,让夫人受惊了。”
姜予微深呼吸了几口,面色发白,勉强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与你无关,起来吧。”
“多谢夫人。”
她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巷子最里面的郭楠和郭老头。
郭楠将郭老头护在身后,神情警惕的盯着她,“你们是何人?”
姜予微扯出一抹浅笑来,道:“老伯,我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是.......
虽然隔着幕离,但郭老头还是立即拜年认了出来,“你是、你是那日在锦市上的恩人?”
姜予微点了点头,“是我。”
郭老头紧绷的弦明显一松,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对郭楠道:“楠哥儿,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恩人。”
郭楠并未放下戒备,用怀疑的目光仔细打量了她几年。见她身边还带着丫鬟,料想应该是凑巧在这里碰上他们。
确定没有恶意之后,他这才躬身,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姑娘再次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无妨。”姜予微一笑,道:“两位的对话我方才都听到了,这位公子为民请命,舍死忘生,令我很是佩服。”
郭楠眉眼哀痛,“姑娘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听闻公子想去寻锦衣卫副指挥使出面,此事我或许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郭楠一愣,蹙起眉峰,“姑娘何出此言?难道你知道他在何处?”
姜予微道:“那日在锦市与我同行的人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陆寂。”
“什么?”郭老头大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那位公子气度不凡,他还以为是出身高门的世家公子哥儿,没想到竟然会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这........这着实也不像啊!
“郭公子意下如何?”姜予微问。
郭楠刚想回答,旁边的郭老头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刚刚那一幕还犹在眼前,锦衣卫残酷嗜血的名声便是他这种平头百姓都有所耳闻,去接近他们,实在太危险了!
“楠哥儿......”
郭楠一笑,轻轻推开了他的手,道:“四叔,你先回去吧!”
说罢,他走到姜予微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还请姑娘在前面带路。”
姜予微笑道:“郭公子不必紧张,见到陆大人后你只需将实情相告即可。”
陆寂虽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此事对双方都有利,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况且陆寂在溧州所行之事皆利国利民,所以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的。
不可否认,陆寂是个好官。
“多谢姑娘。”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附近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一行人挑了条近道回去,申隅则留下来处理那些刺客。
从柳木小门回到同洲客舍,刚进去迎面正碰到往外走的裴仪。
裴仪见他们个个都满身狼狈,还多了个陌生的男子,有些诧异的上前行礼,“见过夫人。”
姜予微抬眸,忽然看到裴仪身后一个穿着小厮衣裳的人正往客舍的前门而去。那人的身形有些怪异,还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能是新来的堂倌,她也没有在意,问:“爷回来了吗?”
“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
她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然后道:“这位便是郭楠郭公子,烦请裴大哥代为通传,他想见爷一面。”
裴仪自然知道郭楠的来历,不敢耽搁,当即道:“属下遵命,郭公子请随我来。”
郭楠再次谢过姜予微,跟在裴仪身后往里走去。
院子里有专门用来会客的前厅,沿左侧的花荫小径而行,穿过月洞门,但见两侧湘妃竹林立,再往前不远便是前厅。前厅的门楣上挂着一匾,曰“闲心堂”。
郭楠整理了一下衣冠,敛步入内。正见厅内的黄杨木交椅上坐着一位公子,身穿石青色圆领蜀锦袍,腰佩羊脂白玉,丰神俊朗,霞姿月韵。
他忙收回视线,上前见礼,“小人郭楠见过陆大人。”
陆寂放下手中的《博物志》,嘴边噙着一抹浅笑,温声道:“不必多礼,不知郭公子寻我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