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的忙碌了这么久,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向爷告发我,反而要把我留到今天?”
姜予微扬眉,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道:“我为何要告发你?”
南枝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听到这个回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眉头紧皱成团能夹死只苍蝇。
在此之前,姜予微其实就已经设想过利用上香的机会逃离京城。但是这个办法很难实现,其一是金蝉。
其二是她若来上香,就算陆寂不陪同也会安排其他人随行。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甩得掉这些人?
而且自从她碑林与温则谦在静观寺见过一面之后,金蝉看管她是越发的警惕慎重了。
想要像上次那样寻个借口把人支开已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正在她苦思冥想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谁知南枝却忽然送来了枕头。于是她索性将计就计,以局来破局。
首先,她必须要弄清楚南枝的目的是什么。
从种种推断来看,南枝应该是想冠她以私通的罪名,好让她被陆寂厌弃。
想通了这个,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予微先是利用护身符向陆寂提出再来静观寺一次,然后便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南枝。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南枝抬好台子,好让她有机会来陷害自己。
其次是要知道南枝的计划是什么?这其实也并不难猜。
既然私相授受不足以让被陆寂厌弃,那么就只能是捉奸在床了。
姜予微看向旁边桌上摆放的绿釉狻猊香炉,走过去打开来一看,香炉里果然有未燃烧过的香料。
她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物,但大抵也能猜出来。
先是写信引温则谦来静观寺,又把她带到如此偏僻之处,此香多半是催情之用。
而南枝的计划想要成功也有两个难题,首先是要把金蝉从姜予微身边引开而又不能让人怀疑到她头上,其次是如何把温则谦悄无声息的送上来。
想让温则谦顺利到达后院禅房,那么势必要引开守在山道上的锦衣卫。
这两个难题不正与姜予微的难题重叠在了一起吗?
借力打力,她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
姜予微无意和她解释那么多,不过寻常迷药对金蝉无用这件事倒是出乎她的所料,所以她很好奇南枝是如何做到的。
南枝冷笑了声,道:“她以前是锦衣卫,与林顺亦师亦友。别人或许不知什么药对她有用,但林顺还能不知吗?”
林顺这个名字听上去颇为陌生,但从她的话里不难知道出此人也是锦衣卫,而且与金蝉关系匪浅。
想到此处,姜予微“哦”了声,恍然大悟道:“所以是这个叫林顺的人帮你寻来迷药?如此一说,也是他帮你引开了守在后山的锦衣卫?”
“是又如何?!”
她眉眼弯了弯,道:“你与这个林顺是什么关系?”
南枝喉间一滞,吞吞吐吐了半晌都没能说出个大概来。目光闪躲,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姜予微暗叹了声,心想金蝉这个傻丫头还真是遇人不淑,这其中也包括了她。
第80章 路引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上一句,“南枝,我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思的来陷害我?”
南枝看到她这张脸,忽然又想起了那天晚上陆寂把她抱在怀里耐心细哄的场景,嫉妒得双眼发红,脖颈处青筋暴起。
她不甘心,咬着牙声嘶力竭的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从小侍奉在爷的身边,爷说过长大以后会娶我的!”
禅房里静默了许久,姜予微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死结,表情十分古怪,有种难以言喻的别扭之感。
陆寂心狠手辣而且杀伐果断,你要说他小时候杀过人,那她会信。但你要说他以前对南枝说过要娶她的话,怎么听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非是她脸皮厚自夸自擂,而是陆寂绝非那种耽于情爱的风流公子。
南枝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指着她的鼻子又是一顿痛骂:“我自知身份卑贱,不敢肖想爷的正妻之位,能当上姨娘已是心满意足。可自从你来了之后,爷全然忘记之前对我的承诺,眼里也不再有我,姜予微你凭什么让爷另眼相看?!”
她说的言之凿凿,好像陆寂当真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姜予微沉思半晌,很不理解的问:“他负你,你为何不恨他?”
南枝一愣,似乎也是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道:“我为何要恨他?爷是爷,爷永远都不会错!定是你在其中作梗,爷才会如此待我。”
姜予微失笑了,“照你这么说,是因为我来了陆寂才冷落你,那当初为何随陆寂南下的人不是你而是杏容?”毕竟当初连她也认为陆寂会纳杏容为妾。
谁知一提起这个,南枝的反应更加激烈起来。五官扭曲在一起,看上去颇是狰狞可怖。
“那是因为杏容那个贱人蛊惑了爷,否则怎么会轮得到她随爷南下?!”
陆寂像是那种能随意可以蛊惑的人吗?姜予微不经产生了怀疑,她说的和自己认识的当真是一个人?
但看南枝神色癫狂,说起来话也是前后矛盾,明显脑子都有些不正常了,所以她的话未必可信!
姜予微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懒得再继续和她纠缠下去,转头又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叙。
李叙立即会意,抬步走了进来。
南枝见他靠近,吓得连连后退。双腿不停地打着哆嗦,声音发颤的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姜予微,你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
姜予微歪头坏坏一笑,故意闭口不言。只主动退开几步让出些位置,好方便李叙动手。
南枝再蠢也意识到不对,拔腿想往外跑去。然而才跑出去两三步,就被李叙像拎小鸡崽般抓了回来。
她不算矮,但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是与生俱来的。李叙扯下悬挂在房中的青色帷幔,三两下功夫就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又撕下她的半只袖子堵在嘴里,随意往后一推,正如她之前对姜予微的那样。
南枝顿时摔倒在地,头重重磕在榉木束腰脚踏上,磕得眼冒金星。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朦朦胧胧的看到姜予微蹲在了她面前,幽幽的道:“你不是不想再见到我吗?我今日就可成全你。只是要如何向陆寂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就是你的事了。”
说罢,姜予微勾唇一笑,从李叙手中接过那封信。粗略看了眼后丢在她的身旁,随即起身朝外走去。
南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喉间发出阵阵呜咽声。眼神如同淬了毒般,怒目圆睁的样子竟与地狱变中的恶鬼有几分相似了.........
下山的路格外顺利,也不知道那个叫林顺的是用了什么办法。
只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来到山脚下,前面的小道旁早有一辆不起眼的油壁车在那等候。
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岁开外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结实健硕,看模样就觉十分的可靠。
李叙示意她先上车,自己和那个中年男子则退去四五米外的地方。
姜予微上车后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包袱,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件草白色细葛襴衫。她急忙换上,身前用白布紧紧裹住,卸掉钗环重新绾了个男子发髻。
等再掀开帘子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清秀瘦弱的白面书生。
李叙看到她这幅打扮,清隽中带有几分书卷气,还真像是那么回事,笑道:“你这身打扮可比上次那件短褐要顺眼多了。”
姜予微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抿唇一笑,催促道:“别贫嘴了,快上车吧。”
两人不再耽误时间,也跳上了车。中年男子熟练的扬起马鞭,马不是回京城,而是朝着鄠洲的方向疾驰而去!
姜予微怕引起那些丫鬟们的怀疑,什么行礼都没有拿。只是在前一天晚上趁守夜的竹韵睡着之后,偷偷把几张大面额的银票藏在贴身的衣服里。
这还是因为陆寂昨天没有回来她才有机会,不然恐怕是连这几张银票都没有。
她出门时身上几乎不会带银子,若要打赏下来只需要吩咐金蝉就可。说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讲究排场,倒苦了她现在了。
除了银票外,她身上只有这些带出来的首饰了。万幸陆寂给她置办的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随便一件就够她数月的花销。
她把卸下来的四支金簪子、一对点翠耳坠、一只羊脂白玉手镯和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连同刚换的衣服一起打包好背在身上。
准备等到了鄠洲后再找家当铺,把不惹眼的金簪子先拿去当掉。
钱到用时方恨少,特别是她现在要跑路,顿时后悔为何没有在头上多插几支簪子再出门?
不过来寺中上香,确实不好打扮得太过华丽。感慨几声后她放下了这个念头,转而拿起一面巴掌大的龟游荷叶纹铜镜。
对着铜镜把鬓角处的碎发尽量多拨散些下来,好遮挡住耳洞。这样做当然也能看得出来,但好过方才那样直晃晃的摆着。
等到了鄠洲后可以去医馆让郎中在耳穴上埋豆,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再担心被发现了。
除了这些外,还要注意的地方便是喉结。她又不是男子,自然不可能凭空长一个出来。不过李叙准备的这件衣服领子很高,正好可以挡住,这倒是省了不少心。
李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忙来忙去的,唇边漾出一抹浅笑。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是姜予微反复确认自己再无遗落之处后,这才想起他也坐在车上。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个.......多谢你不远万里的跑来京城帮我。”
李叙一扬眉,满不在乎的笑道:“大姑娘哪里话?你我也算是有过命的交钱。你有难,我岂能不来帮你?”
他说话时闲倚靠在秋香色引枕上,眉眼疏朗,侃侃而谈。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与往日大相径庭,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
头戴青玉螭纹冠,腰佩沉香镂雕银香囊,俨然一副富贵人家公子的打扮。
自从在春林镇两人分开之后,李叙便南下去了定远城。定远城比之淮阳更为繁华,他想去那里谋个生计养活自己。
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商队,商队的大当家姓佘,祖籍也是在溧洲,只是后面为了方便便定居在临海的青洲。
佘大当家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赚下一份不小的家业。此番去定远城乃是因为有批货物出了问题,所以要赶去处理。
他见李叙孤身一人又是同乡,故而邀请他同行。李叙身无长物自然再愿意不过,立即答应下来。
一行人来到定远城后,佘大当家急忙赶去处理那批有问题的货物。
谁知买了这批绸缎的几个掌柜联合起来,非要佘大当家以三倍价格来赔偿他们的损失,否则便再也不与他们商队往来。
以往最多是赔偿货物总价的两成,哪有翻好几倍的?而且这批货物数量巨大,三倍赔偿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了。
佘大当家不肯吃下这个闷头亏,因为绸缎到定远城后一直放在仓库当中。如今发霉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两厢僵持不下之际,李叙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原来是掌柜们存放货物的仓库漏了雨,这些绸缎被淋湿也没人注意到,时间一久就都霉变了。
他们不想亏损银钱,所以想把此事赖在佘大当家的头上。
李叙把知道的一说,那几个掌柜打死都不肯承认,仍一口咬定是商队的问题。
其中有两人见他生得好看,嘴里不干不净的竟还说李叙是兔儿爷,急赤白脸的跑出来是给自己的主顾撑场子来了。
如此羞辱人的话,连一旁围观都百姓都听不下去。
李叙平时最厌恶别人说他是兔儿爷,当即抄起旁边猪肉摊上的剔骨刀,挡在几人面前。
横眉冷目,破口大骂,硬生生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骂得哑口无言,最后那几个掌柜只能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佘大当家很是感激,想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商队。李叙一想,反正自己也无处可去索性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