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赵元承就彻底地住进了她心里。
“现在不是正好么?”姜扶笙弯起眸子含笑道:“他未娶,你未嫁。年纪相当又自幼认得。”
那时候赵元承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畏虎。上京爱慕他的女儿家又何止陈婉茹一个?
她笑着心间涌起一股酸意。她真心,真心希望赵元承能幸福,不再缠结于过往之中。而她,也可以从中解脱出来。
“我真的可以吗?”陈婉茹不自信地点着自己,有些哀伤地道:“良都侯府势大。只要他点头,只怕上京这些有女儿家的世家没有一个不趋之若鹜的。”
哪里轮得到她?
赵元承于她而言就像高不可攀的天边悬月,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还没开始呢你就这样灰心丧气的,这样可不好。”姜扶笙晃了晃她的手,轻声劝道:“不管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就好比我爹的事情,我这个从来不会盘算事情的人,不也在一点一点地试着做吗?”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勇敢,但她会坚持。无论背后的人有多强,只要她不放弃,就肯定有希望。
“好。”陈婉茹抬起头看着她,握紧她的手道:“那先说好,你要帮我。”
“嗯。”姜扶笙点头:“我说了有机会一定会帮你的。”
两人从茶馆出来,外面竟飘起了雪花。
和陈婉茹道别之后,姜扶笙上了马车吩咐:“珊瑚,慢些赶马车,我看看雪。”
珊瑚应了一声。
马车缓缓驶回陆府。
“少夫人,那不是兰姨娘吗?”珊瑚勒住马儿道:“这死冷的天儿她出来和门房说什么?”
姜扶笙撩开帘子看过去。
果然,惜兰带着一个婢女,正与门房说着什么。
那门房始终拦在她身前,理直气壮的。
“去看看。”
姜扶笙就着翡翠的手下了马车。
珊瑚喊道:“争什么呢?见了少夫人也不知道行礼。”
惜兰和门房这才看到姜扶笙回来了。
几人连忙行礼:“见过少夫人。”
“什么事?”姜扶笙扫了他们一眼,出言询问。
“少夫人。”门房小厮好不冤枉:“少爷吩咐了,不让兰姨娘随意出门。可兰姨娘非要为难小的,硬是要出门,小的不敢做这个主啊!”
惜兰畏畏缩缩地看了姜扶笙一眼,转身便要走。
“兰姨娘。”姜扶笙叫住她:“你去哪里?腿还没好吗?”
她打量着惜兰,这么久了,惜兰腿脚竟然还没好,走路还有些瘸着。
“奴婢……奴婢想出去转转。”惜兰低着头道:“顺带换一种药方试试……”
她越说头埋得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也不算什么事。”姜扶笙看向门房小厮:“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少夫人,小得冤枉啊。”门房小厮道:“不是小的不让兰姨娘出去,是少爷吩咐的……”
“扶笙。”陆怀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这处吹风?”
他走上前,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裹在姜扶笙身上。
“我不用,我有斗篷。”姜扶笙推拒。
陆怀川身子骨弱,她还好一些。
“吹了冷风又要风寒。”陆怀川执意给她裹上,才看向兰姨娘语气温和:“什么事?”
兰姨娘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眼里含起泪光。
“你怎么不让她出门?”姜扶笙看向陆怀川:“要过年了,她也要出去买些东西。”
“年下外头不太平,她就一个婢女,我怕外面不安全。”陆怀川含笑看向惜兰道:“既然少夫人为你说情,那你就去吧。”
惜兰连忙行礼:“谢少爷、少夫人。”
“二叔母可曾给你过年的赏钱?”姜扶笙询问她。
惜兰摇摇头:“二夫人跟前的婢女说,过年的赏钱该年三十放下来。”
“给她拿些银子吧。”姜扶笙吩咐翡翠。
翡翠取了几粒碎银子递过去。
姜扶笙伸手从翡翠手中的荷包里选出半个银锭子放在惜兰手中:“拿着去买身衣裳和鞋子吧。”
她虽也没多少银子,但比惜兰好多了。惜兰看起来怪可怜的。
“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惜兰一下跪下来,流着泪朝她磕头。
她心里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少夫人这样好,少爷却……她就不做这个妾室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来。
“去吧。”姜扶笙摆摆手,看着她带着婢女去了,又想起来问陆怀川:“婆母那里你去看了吗?要过年了,二叔母恐怕不会准备得那么周到,该送的东西还是要送过去。”
陆怀川欣慰一笑,揽住她道:“娘那样对你,你不生气?”
“她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不希望她出来,但她毕竟是你娘,也不能太亏待了她。”姜扶笙垂眸低语。
对于赵氏她没什么可说的。让陆怀川送东西去,只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陆怀川望着她笑而不语。
姜扶笙被他看得不自在,脸颊微粉:“你看我做什么?”
陆怀川贴到她耳畔笑着低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雪下大了,快回院子去吧。”姜扶笙叫他说得脸红。
夫妇二人及几个下人走在雪中,陆怀川不时和姜扶笙说着什么。
“什么人?”
宁安忽然问了一声。
姜扶笙和陆怀川齐齐回头,便见四下里五六个黑衣劲装的蒙面人手持武器朝他们包抄过来。
珊瑚尖叫了一声,护在姜扶笙跟前:“少夫人快跑。”
翡翠也害怕极了,但还是护在姜扶笙身后,警惕地望着那些人。
“杀!”
下令的应当是这群黑衣人当中的头目。
话音落下,所有黑衣人步伐变快,包围圈迅速变小。
“少爷,您快带着少夫人走。”
宁安放飞手中召唤支援的鸣镝,拔出武器口中高声说着便迎了上去。
杜仲则在另外一侧。
兵器交鸣之声响起,姜扶笙听得心惊胆战。
“扶笙,跟着我。别怕,府中有人守着很快会来增援。”
陆怀川拉着姜扶笙便往二门方向跑。
姜扶笙随着他左闪右避竟要冲出包围圈,她还未来得及欣喜,寒光闪闪的剑尖便朝她刺来,伴随着咬牙切齿的叫骂。
“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哪里逃!”
姜扶笙闪避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剑尖逐渐放大,就要刺在她胸口。
“扶笙!”
陆怀川惊吼了一声,错步上前紧紧抱住姜扶笙,紧接着闷哼一声浑身一震。
“夫君,夫君!”姜扶笙吓坏了,连连高喊。
那头目拔了剑还要再刺,便听有人喊道:“陆府支援来了,主子吩咐不恋战,撤!”
于是,五六个黑衣人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不过片刻工夫便消失不见,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只余下姜扶笙坐在地上,抱着几乎变成血人陆怀川的惊惶失措。她捂着陆怀川后肩处的伤口连声吩咐:“快去请大夫,快去,快!”
她担心极了,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陆怀川又一次救了她!
剑扎进去那么深,他流了好多血,将她的裙摆都浸透了。他身子本来就不好,会不会就此……
她不敢往下想,只想着大夫快些来。
宁安和杜仲都负伤了。
两人上前查看陆怀川的情形。
姜扶笙还未反应过来,紧紧抱着陆怀川捂着他伤口不肯松手,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请大夫,去请大夫啊!”
“已经派人去了,少夫人您冷静一些。”宁安蹲下身试图接过陆怀川,口中解释道:“让属下看看主子的伤口,有止血的疮药可以先用上,给主子止血。”
姜扶笙听他说“止血”,才如同回魂了一般,迟疑着松开手,将陆怀川交给二人。
“少夫人,您没事吧?”
珊瑚手上摔破了皮,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跑向姜扶笙。
翡翠一瘸一拐地走上前。
“我没事。”姜扶笙摇头,担忧地看向陆怀川。
宁安将陆怀川翻过来,伤口正对着姜扶笙。
姜扶笙瞧见那小儿口一般的伤口正汩汩流出鲜血,她心中如同火烧一般,嗓子都哑了:“快给他止血。”
杜仲递给宁安一只打开塞子的瓷瓶。
宁安将瓷瓶里褐色的药粉全数泼在陆怀川后肩那道伤口上。
但血很快就打湿了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