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磐也接了话,笑着说,“是啊,阿骁从前在朝廷任职,接管军士,想来接触过军中的布防,阴山的关口对于朝廷而言,两者谁更胜一筹?”
乔骁无比庆幸今日那个姓解的男人没有过来,否则他定然会顺着来逼他的话。
“…各有各的胜处吧,小婿也不知如何说。”他继续含糊道。
“是吗?”余正端起酒盏道。
吴磐又问,“不知道朝廷的胜处是在什么地方?”
乔骁眉心微蹙,“……”
余白芷在这时候张口,“磐叔和父亲是在拷问夫君么?”
吴磐,“芷丫头说的哪里话,什么叫做拷问,这不过就是私家话。”
乔骁感受到了旁边少女的维护,晨起一句话都不跟他说,眼下倒是来帮他挡了。
她冷哼一声,直接撂了三寨主吴磐的脸子,直接不回他的话,转向余正,“父亲这话问得人都要吃不下饭了。”
最后一句她才慢悠悠转向吴磐,“…还说什么私家话。”
余正拍了桌子,“芷儿,不得无礼!跟你磐叔道歉。”
吴磐笑,“怪我们老的说话没水准,惹芷丫头生气护短了,大哥不要训她。”
“这丫头越来越没正形了,说话也无遮拦,自然要训。”
“岳父大人若是要训,不如训我,不要说娘子。”
礼尚往来,他也帮着她说话了。
“哎……”余正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倒是没有生气。
“行啊,阿骁也护着。”
乔骁看了旁边人一眼,没想到她也在看他,对上视线之后,牵唇朝着他笑。
第43章
笑了一下, 她又转回去接着用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全然没有将余正和吴磐的话放在心上, 把阴山两位德高望重的首脑给惹怒了, 又坦然自若自顾自吃她的。
余正让她道歉, 她也没有道歉, 吴磐被她撂脸,看着倒是没有生气。
在这阴山当中, 也只有她敢如此了, 甩脸吴磐,还敢顶余正的话, 令两人哑口无言。
如此嚣张跋扈的余白芷他却不觉得讨厌,反而认为她可爱,是因为她在帮他解围说话甚至出气么?
乔骁垂眸, 琢磨不透自己因她牵动变化的心绪。
这句话之后,余正没有再问了,早膳气氛微有些僵持。
一直到用过早膳,余白芷说要给余正看个好东西, 自家女儿都开口了, 余正自然接她的面子, 顺着台阶往下, “什么好东西啊?”
她把画像展开在余正的眼皮子底下, “如何?”
“这是……”余正一瞬间明白,看向乔骁, “这是阿骁画的?”
“嗯哼。”余白芷先替他回答了。
绕是如此, 乔骁还是点头,“是小婿画的。”
吴磐也凑过来看了, 赞许道,“真不错啊,把芷丫头的形貌画得活灵活现,看见这画就好像见了真人一般。”
“夫君的手艺自然不错。”
余白芷揽着乔骁的臂膀仰头朝着他笑,露出几颗糯白的贝齿。
对上少女的笑脸,以及她炫耀的语气,乔骁都不自然起来。
他谦逊道,“拙作而已。”
余正边看边说余白芷,“定然是你缠着阿骁画的吧?这么大的姑娘家了,说话做事半点不收敛,真是不害臊。”
“父亲今日心绪不好吗,总是拿女儿来说事。”
“父亲如今说你两句都不行了。”
“哪有人总是训自己女儿的?”余白芷又跟他顶嘴。
余正摆出怕了她的姿态,“父亲说不过你。”
“不过这画……的确不错。”余正满意点头道,语气也带了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言外之意。
乔骁提起来的心绪总算是勉强落下去了一些,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余白芷为何要将画带出来了。
她估计早就料到了余正会问昨日两人在书房做些什么,所以带着画出来,炫耀之下是给余正安心,替他摆脱嫌疑。
没想到她做事如此缜密,竟然还能防患于未然。
余正的神色松缓,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怀疑他了。
昨日余白芷带着他去了饲养蛇虫野兽的地方,那下面就是关押了大部分朝廷人士的窖牢,余正的确也应该怀疑。
“如今咱们阴山可没谁有这画技了,若是云庭还在的话,说不定还能跟阿骁比一比。”吴磐措不及防提到一个人名。
乔骁一顿。
云庭?
是给余白芷来信,她口中称呼的那位云庭哥哥吧?
他也会作画?他也给余白芷画过人像?
他脑中思绪飞速运转,已经翻来覆去想了许多。
下一息,乔骁最后一个问题在吴磐的口中得到了解答,“我记得云庭在的时候似乎也给芷丫头作过画吧?”
“大哥觉得云庭和阿骁的画技谁更胜一筹?”
吴磐的话看似闲聊,却更像是拱火。
余白芷、余正、还有乔骁三人脸上的笑意都淡了许多。
“我看着不分伯仲。”余正如此道。
“芷儿呢?”吴磐没有略过这话茬,又问余白芷,“云庭当年给你作的画与阿骁给你作的画相比,你更喜欢谁的画?”
乔骁发现此刻他很在意,目光投向余白芷,等着她接下来的答案,她会怎么说?
那个什么云庭究竟是谁?
听起来似乎要比姓解的男人还要难搞一些,解令邧这个人乔骁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看似厉害,却好琢磨,他并不深沉,还喜欢逞莽夫之勇,如果没有阴山实权压制,自然能对付。
可是……这位什么云庭,到底什么根底?听吴磐的话茬,他似乎跟余白芷关系匪浅,再听余正的口吻,对他似乎也挺满意的,难不成是余白芷之前的人?
不,余白芷说过她没有再嫁,他是她的第一位夫君。
话虽如此,余白芷有没有撒谎?就算是两人没有实际上的姻亲,这情意呢?有没有情意在?
乔骁忍不住琢磨来去,他心绪起伏,连带着面色有些控制不住了,却还是压抑着,在等余白芷的答案。
“自然是更喜欢夫君为我作的画。”余白芷对着乔骁笑了一下。
如果真的很喜欢,她怎么会犹豫了好一会才回答。
看来,就算是更喜欢他的画,那个什么云庭为她作的画,她也是很放在心上在意的,也是喜欢的。
用两张画的喜欢事先在心中对比了一二,才说出更喜欢他的画。
乔骁嘴角撇了撇,眉心几不可查触动。
她是不是经常让男人给她作画啊?
除却这个什么云庭之外,会不会还有另外几个不为人知的云庭?
吴磐注意到了乔骁蹙动的眉心,端起茶盏欲喝,在喝之前他意味深长又来了一句,“是吗?”
“磐叔怎么感觉你更喜欢云庭给你作的画,当初还让大哥去山下抓一个会作裱的人上来,把画给封存好,因为大雪封山不方便下去,那几日你总是闹腾。”
吴磐细数着过去,乔骁的脸色的确没控制好沉了不少。
余白芷也窥见了,她否认,“没有的事,我都记不得了,磐叔可不要当着夫君的面胡乱说这些啊。”
余正也出来说话,“老三,别当着阿骁的面胡说。”
“芷丫头记不得,大哥也忘了?”吴磐还没有结束拱火。
余正到底要给他面子,毕竟当着乔骁的面,又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总不能跟自家任性女儿一般说甩脸就甩脸。
“多少年之前的芝麻烂谷子不值得拿出来说。”余正给了他一个不满的眼神,吴磐挑眉喝了一大口茶。
放下茶盏之时,“说起来,这些时日云庭要进山,可有准确讲了什么日子来?让他带一个会作裱的人上来,芷丫头既然更喜欢阿骁的这幅画,得好生封存起来啊。”
“还不知道,且再看吧。”余正把画裹卷好递给余白芷身边的人。
“好了,这边也没有什么事,我和你磐叔还有话要说,你们出去逛逛。”余正对着余白芷如此道。
“好。”
余白芷带着乔骁走了。
两人离开之后,跟在余正身侧的山匪非常有眼力见清了场子。
没有旁人在,余正这才缓声开口,“老三,你不应该一直当着阿骁的面提云庭。”
“大哥是怕云庭的存在影响了芷儿和阿骁的感情,让你抱不到孙子么?”吴磐嘴边依旧噙着笑。
余正的视线转向吴磐,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不发一语。
无声的对峙,吴磐率先低头,“怪我失言了,今日也是想要试探一下那个小子。”
“怎么?”余正反问。
“大哥觉得他真的可信么?”吴磐摩挲着茶盏,他自己起身取了吊烧着,沸腾了许久的水壶,不仅给他自己添了热水,还给余正也添了。
“我觉得这小子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哦?”余正还是没有对讲一句只是看着他。
吴磐视线看着盏中打转的茶叶,“虽然朝廷俘虏的军士都说他除却那张脸之外没有可取之处,不过是仗着他父亲才在朝廷当中有那么高的位置。”
“但也有少数人说他自从承袭了乔将军的官位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建功立业是比不上他父亲,比不上与他同位的大臣老将,但若是把他放到新官入仕的那一批人里比,他还是很出色的,甚至可以说是挑大梁了。”
吴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不算,还在继续,“大哥别忘了,他可是乔将军的儿子,有句话怎么说的,虎父无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