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我的。”他说。
“......那就更要好好商量了。”
她心头一紧,莫名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邢屹这是下定决心要跟她一起出国。
可是山遥水远的,一旦出去了,万一他真的像梦里那样,扣留她的证件,把她关起来......
不敢细想。
她不该妄想改变他的。
想要改造一个强势偏执的人,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过幸好,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虑。
再谨慎些吧,出国这种事,至少要过问父亲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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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明德在除夕前一天到达京北。
这一回,邢美莱对他温柔不少,毕竟大过年的,吵架不吉利。
傍晚,别墅里热热闹闹准备好一桌年夜饭。
吃饭时有说有聊,老孟主动问起她出国的事。
或许是因为过年,加重了团圆氛围,孟纾语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比较恋家的,不想去过分远的地方。
再者,国外的文化环境跟国内截然相反,要花很多时间适应,日常生活会有诸多不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悠闲自在。
虽然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但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重点是,邢屹要跟她一起待在国外。
她害怕噩梦成真,一出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于是认真说:“我想......还是不去了吧,以后有机会再......”
“啊?”邢美莱跟老孟同时惊讶,邢美莱先说,“怎么啦,是不是担心钱?没事呀,姨有钱,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担心的,姨支持你。”
老孟也是支持的,但听见邢美莱抢先发言,他顿时斜眼:“小语是我女儿,当然由我这个当父亲的来供她上学,你干嘛抢我的责任?”
邢美莱哼声:“因为你开凯迪拉克,而我有一整个车库。”
“......”老孟欲言又止,气呼呼饮下一杯白酒。
一旁,邢屹一言不发,耷着眼睫索然无味吃饭,一边在桌下勾她的腿。
她小腿泛痒,差点拿不稳筷子。
两人紧挨着坐,体温在桌下勾缠已久。
她忍辱负重般瞥他一眼,暗示他不许闹了。
“孟叔,你们慢慢吃。”邢屹忽然撂筷起身,面无表情说,“我有事,先出去了。”
孟纾语怔了下,转眼他就出门了。
邢屹好像不高兴。
因为她拒绝和他一起出国吗?
她若有所思,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左思右想,还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你怎么了?]
邢屹久久不回。
她莫名担心。
奇怪,这种心情她从来没有过,像有一颗海胆在她心上滚来滚去,她不得不心软,不得不在意。
只好找到彭霖的微信,问对方:[请问你知道邢屹不高兴的时候会去哪吗?]
彭霖:[昂?我想想哈,他应该会去南山玩赛车吧,跟他那帮发小一起]
南山远得离谱,从家里打车过去花了快两百。
孟纾语裹着围巾下车,望向山顶点点光亮,隐约听见赛车引擎的轰鸣声。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除了一条冷清主干道就是未开发的大片山地,夜色下光秃秃的树木像人影伫立,即便有路灯也显得阴森森。
极度陌生的地段,她不敢乱跑,猫在原地给邢屹打电话。
山上刚结束一场比赛。
邢屹第一个停在终点,了无生趣地下车,倚靠着迈凯伦车门,从兜里拿出烟盒。
严帆随后抵达终点,刹了一个骚气十足的车,神清气爽地下来,捋着头发走上前:“哟呼,大过年的,怎么没在家陪你的小乖乖啊?”
邢屹懒得搭话。
烟盒在手里打开,他喉结一滚,似乎想到什么,刚拿出的一支烟又塞了回去。
手机响了。
孟纾语在山下快要冻晕了,天呐,这里怎么这么冷。
电话接通,她可怜巴巴吸一记鼻子:“你在哪呢......”
听筒里微微一顿,沙哑声线传出:“你哭了?”
“没有,我来南山找你了,好冷,我觉得我要感冒了......”
邢屹似乎有一丝诧异,她听见他抿唇沉息的声音,语气无奈又纵容:“原地待着,我去接你。”
“好......”
电话挂断,又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要被冻哭了,孟纾语裹紧衣服蹲下来,把自己团成一团。
冷冷冷,好冷......
不多时,一辆银色跑车停在不远处。
熟悉的身影快速下车,穿着深黑色长款大衣阔步朝她走来,她隐约感觉出,那双凌厉眉眼离她越近,眼底的冷戾就越淡,似乎被无言的担忧取而代之。
她想站起来,不料腿一麻,噗通摔倒在地。
“哎啊......”
好丢脸。
邢屹把她扶起来,她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他立刻掀开大衣
把她裹住。
暖烘烘的,她下意识在他怀里蹭了蹭,手臂环住他的腰。
他揉她脑袋:“为什么来找我?”
她抬起头看他,围巾挡住小半张脸,露一双小鹿般澄澈水灵的眼眸,乖巧而耿直:“你不是生气吗,所以我哄你来了,你还生气吗?”
邢屹低垂视线看她许久。
终于,他嘴角牵起很浅的笑:“真的哄还是假的哄?”
“......假的假的,我现在就走。”
大老远过来,冷都冷晕了,他还问真的假的。
假的行了吧。
孟纾语气鼓鼓挣脱他的怀抱,邢屹三两下又把她捉回怀里,抱着她,亲吻她额头:“谁让你走了?来了还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她软乎乎瞪他一眼:“你真的很讨厌。”
“讨厌我,不还是要在我怀里取暖。”
“不取了,我回家盖被子。”
“不允许。”
邢屹捧着她的脸吻下来。
山顶有人放新年烟花,砰砰作响,眩目光影映在他锋利眉眼间。
她微微愣神,茫然时被他撬开了唇,唤醒,挑衅,追逐,拨转,柔情似水地勾缠。
细密的亲吻声环绕耳畔,他呼吸沉倦,接吻时的每一丝换气声都万分蛊惑。
心跳过速。
烟花簌簌落下,声音停了一秒,她的意识也仿佛掉帧。
她不得不承认。
自己喜欢上他了。
她好想跟去世的徐以婵说,妈妈你知道吗,我喜欢上了一个跟我截然相反、差距甚大的人。
他表里不一,喜怒无常,有时候很凶,有时候又过分温柔,他的情绪牵动着她,他的体温包裹着她。
他的过去复杂灰暗,他的未来一片坦途。他表面出类拔萃,一路花团锦簇,他本性恶劣阴暗,却很少有人知晓。
从前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够好了,直到遇见他,她才发现这世上真的有天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对待爱情的心理却是偏执病态的。
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想把她锁在身边,用金钱和色。欲将她圈养。
她喜欢邢屹,又害怕邢屹。
她怯懦又勇敢地期望,期望用爱意将他彻底改变。
但她知道,这很难。
...
半晌,邢屹抱着她回到车里。
车窗全部关闭,隔绝寒风和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