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意识到,邢屹需要的,是一种同等狂热的爱,是一种可以向全世界广播的爱。
声波要强到干扰通讯,强到转化为真空电磁波,让地外生命发现人类居所。
她无法否认自己喜欢他,但她无法改变他,更无法治好他。
爱是不能治病的。
得知他下个月就要出国,一待就是两年多,她确实无法装作毫不在意。
但她不能再让自己陷进去。
这种心情很微妙。
像一颗缺了果核的杨梅,毛茸茸,还有点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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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屹出国的前一周,他在她世界里的存在感依旧很强。
强到林泽突然给她打电话,说邢屹进了医院。
她愣住:“他怎么了?”
他手臂骨折了。
大中午,孟纾语下完课匆忙赶到医院,在病房外看见许莓和卢一鑫。
卢一鑫坐在长椅上闷不吭声,表情烦躁又无奈。
这古怪神情让她想起,老孟买假宝石被骗了两万八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她看一眼半掩的病房门,纠结片刻,问卢一鑫:“学长,是你把邢屹打伤的吗?”
卢一鑫面露难色:“算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是真的懵了,上午只是散打社正常训练,他知道邢屹要出国了,于是想最后切磋一次。
没想到这次像被夺了舍一样,自己居然打赢了。
但他明明打不过邢屹的,突然骨折也太离谱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说不清前因后果。
许莓在一旁尴尬一笑:“那个......亮亮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
孟纾语疑惑:“亮亮是谁?”
“鑫,三个金亮晶晶,亮亮呀。”
“......”
卢一鑫皱眉,别过脸:“别这么叫我。”
许莓偏头看他:“怎么啦,我觉得这个昵称还不错嘛。你放心,我相信你是不小心的,我一定会为你辩解,永远站在你这边。”
音落,卢一鑫缀满四颗耳骨钉的耳廓瞬间红透,一路红到他手臂的刺青上。
孟纾语不想打扰他们,默默走进病房。
邢屹半躺在病床上,左手打着石膏,右手在用笔记本电脑。
屏幕里一水的英文,好像有什么资料要填,他慢悠悠输入字母,眼皮都不撩一下,仿佛没听见她进门的动静。
她拉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坐下来看着他。
轻声问:“叫我过来干嘛?”
邢屹敲着笔电键盘,头也不抬地说:“我现在是病人,你对我说话能不能温柔点儿。”
“?”没凶他呀。
真是莫名其妙。
她看向床头柜,有一个透明文件袋,护照签证什么的都在里面,以及N大的几份重要文书,关乎他在纽约的学业。
“你还是讨厌我?”邢屹突然问。
孟纾语定了定神,短暂沉默。
她确实曾抱有希望,觉得他终有一天可以改变,只要他改掉骨子里的偏执病态,他们是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但几率很小。
她不想倾尽身心,去赌一件毫无可能的事。
“邢屹,我们不合适。”她起身,“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病房门轻轻关闭,扬起的灰尘却落到他心上。
三秒后,房门再次打开。
邢屹转头望去。
是林泽。
他不屑地收回视线。
林泽给他带了午餐,走上前拉开病床旁的折叠桌板。
“吃饭吧。”
邢屹闭上眼,心烦意燥。
“不饿。”
林泽一本正经:“吃点吧。心空了,胃总不能空吧。”
邢屹撩起眼皮,冷飕飕刺他一记。
林泽闭嘴。
邢屹起身下床,三两下就把手臂石膏卸了,走到窗台旁活动了一下筋骨,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泽眼睛都直了。
敢情又是装的啊。
邢屹两手撑在窗前,身姿一如既往地笔挺,没有一丝消颓感。
他漫无目的看着远处高楼大厦,轻描淡写说:“如果我跟她提出彻底结束,她会挽回我吗。”
林泽看向他。
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反复试探,甚至不惜孤注一掷。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林泽迟疑片刻,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
傍晚,孟纾语去邢老先生家陪星星玩,教他弹新的钢琴曲。
星星学累了,想到院子里玩过家家,于是她拎着一箩筐的玩偶,牵星星过去。
方姨端一盘糕点过来,半路接了个电话,脸色有点为难,转过背去说话:“是,老先生不在家...真的要过来吗?可是星星在这儿很高兴,还是让他留在这儿吧,就算真的要接走,至少也要过问老先生的意见。”
听筒那边简直要炸了:“我是他妈!凭什么不能把他接走?你们算老几,管天管地还管我怎么养儿子?!”
电话被掐断,方姨叹了口气。
孟纾语坐在小草坪上陪星星摆放玩偶,回头问:“邢阿姨马上就要来吗?”
“对,看样子马上就到了。实在拦不住,这暴脾气。”
孟纾语若有所思,轻轻挽起星星的衣袖,看了看他稚弱的手臂。
心想,好不容易愈合的掐痕,过不了多久又要出现了。
她把衣袖放下来。
星星自顾自地玩,抓起手边一个棉花玩偶,研究了会儿,拉开它后背的拉链。
或
许是自闭症儿童常见的机械行为,星星把拉链拉开,紧接着,把里面的棉花全部掏出来,乱七八糟撒了一地。
孟纾语愣了下。
只见星星越玩越亢奋,几乎想把玩偶扯碎。
她刚想教他这是不好的,话没说出口,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已经闯入耳畔。
“何星!”
邢漫芊快速把他拎起来,抢过他手里的玩偶布套用力一扔,扫一眼满地狼藉,气得眼红。
“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谁让你玩这个?我是不是说过不许拆东西?!你给我站稳!哭什么?我是为你好,难道你像你哥一样变成冷血无情的疯子吗?!”
孟纾语心头一紧,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阿姨,请你告诉我,邢屹之前究竟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邢漫芊忙着教训孩子,分神瞥她一眼,嘴唇翕动片刻,嘲讽道:“他没告诉你?也是,他一定不敢告诉你。”
“邢屹虐待过动物。”
孟纾语失神两秒,脑海重复这句话。
直到她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她吞咽一下,觉得嗓子很疼。
“是你亲眼所见吗?”
“不然呢?要是感兴趣,你就亲自去问他吧,省得说我污蔑他。而且,他之所以坚持救助流浪狗,只不过是因为于心有愧,想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罢了。”
...
入夜,孟纾语直奔医院。
她一路跑,跑得肺都疼了,穿过漫长走廊,终于推开病房的门。
气喘吁吁抬眸,邢屹正倚靠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玩弄手里的金属u盘。
下一秒,他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过来,两人冷不丁对视,他眼底泛起轻微的错愕,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来。
孟纾语定在原地,借彼此沉默的时间醒了醒神。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