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夏:“……”
她做了什么。她也没做什么吧。
不就是臆想丈夫的声音是婚前跟自己一夜荒唐的男人,边通着电话边抚慰自己吗?这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谁让电话是他先打来的。
现在,快乐的事也是被他打断的。
她有什么好心虚。
何况,更糟糕的是她的欲望因惊吓而沉底,她贪心的、渴求的痛快与爽利还没能得到,身体却已经完全冷却。
这都是因为谁啊!
全都怪他。
身体不爽,心情更不爽,不想再理这个男人,游夏没好气地说了句“不用你管”便直接挂断电话。
扔开手机时游夏才发觉自己手都酸了,掌心全是汗,原来她刚才竟然紧张到这种程度。
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抽来湿巾潦草地擦了下自己。穿好衣服从沙发上爬起来时,游夏扫了眼整间影音室。
……简直乱到不成样子。
环弧厚绒幕帘紧闭使这间房透不进半寸光线,全靠暗色地灯与各个角落的小夜灯微微挑亮昏聩。满台香烛琳琅陈列,高低错落,浴火滴蜡。
加湿器已经干水。茶几、地毯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酒杯酒瓶。
地上,还有她用过的纸巾。
游夏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准备收拾,忽然间她想起屈历洲在电话里告诉她小姑屈明殷等下要来家里。
他说多久来着,……半小时不到?!
游夏立马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快来不及了。又看了眼被自己搞到满室狼藉的房间,一时半会儿肯定收拾不完。
算了,等人走了再过来收拾吧。
说不准晚上心情好,还可以…再试一次。
反正屈历洲也不会回来。
这样想着,游夏抓起沙发上的披肩裹住自己,没再管房间里有多乱,也根本无意识去收起沙发上的私人用具,转身便匆匆走出影音室。
房门开启又闭阖,光丝未及溜进又被隔退在外。
当光暗下去,影音室内彻底落陷沉寂。
粗心的女人甚至全然不记得关掉墙上的投影屏,被投映的旖旎影片还保持着暂停状态。
裸.身情侣像被永久定格在热切接吻的这一帧。
巨幕画面的亮度不算饱和,散出朦胧光雾,但还是隐约映出女人遗留在沙发上的私人物品。
那是她昨天刚刚买的、心爱的小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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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工作需求,或是生活习惯,大部分时间游夏都更喜欢也更需要独处。她非常懂得照顾自己,所以不需要全天24小时被家佣围着伺候。
按照她的吩咐,佣人们会利用清晨到中午的时间对整个别墅进行各方面的卫生清理,花树养护,在为她准备早午餐之后就会全部下班离开。
现在是下午三点。
通常这个时间,别墅里是没有佣人在的。
可当游夏从影音室走出来时,却望见整座别墅早已恢复了声色。楼下佣人们正在准备下午茶点,所有佣仆井然有序,动作轻悄,手脚利落,没有人敢搞出半点超过分贝的响动杂音。
毕竟家中这位女主人,非常不好惹。
“下午好,夫人。”管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向她礼貌问候。
在管家这声问候之后,楼下中庭的一众佣人纷纷抬头朝三楼望上来,见到游夏出现,佣仆们低下头,弯腰行礼,规矩到位地异口同声:“下午好,夫人。”
游夏招了下手,示意他们继续忙。转头有些好奇地问管家:“你们怎么知道会有客人来家里?”
她好像还没来得及下通知。
“是屈先生的吩咐。”管家温和回答,“夫人您可以在房间休息,我们会负责招待好客人。”
不用她接待屈明殷?
“什么意思?”游夏皱起眉,“这也是屈历洲的吩咐?他让我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等会儿。”她眼底有一点思考。
女人双手环胸,半垂着眸子朝管家走近一步,懒洋洋地笑了:“他该不会是觉得,我怕屈明殷吧?”
管家职业素养极高,并不受她情绪波动,笑容依旧:“听闻您身体不适,屈先生担心突然造访的客人会影响到您休息。”
他会有那么好心?
游夏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管家这时问她:“夫人,需要为您整理清洁影音室吗?”
“不用。”游夏立马拒绝,又吩咐说,“谁都别进。”
“好的夫人。”
随后,管家将手中两盒药恭敬递给她,颔首道:“这是屈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胃药,但仅能起到暂缓效果。他叮嘱您如果感觉情况严重的话,不要硬撑,请务必告诉他,他会为您安排私人医生过来。”
游夏瞥了眼管家手中的药盒,自然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自己刚才被他打断的“好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要领他的情,真烦。
她接过来药盒,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转手便丢去楼下,轻嗤:“多管闲事,扔了。”
说完,游夏转身走去主卧快速洗了个澡。
没必要为屈明殷那个女人特意化个妆迎接,她索性连衣服都没选正式的,随手从衣帽间挑了件玻璃蓝吊带短裙,外搭同色长款真丝睡袍。
等到收拾好自己下楼来到中庭时,屈明殷还没到。游夏索性斜身仰靠在沙发上,懒懒打了个哈欠,看上去百无聊赖的样子。
一只黑褐毛色的猛犬紧跟着走过来。
“下午好,塔吊。”游夏一个招手,那通身油亮的狗子就小跑而来,在靠近她时借助惯性,四肢伏低,前脚刹车,后脚带动身子侧向滑来,十足有力的尾巴就在她竖起的手心里拍甩两下,完美完成另类的“击掌”。
游夏握着塔吊鞭子柄似的粗尾,上下摇握,赞许:“好狗狗。”
塔吊是一只德系杜宾,不是纯种,但德牧的血统让它的毛色更为独特,兼具杜宾身体线型的优美流畅,和德牧肌骨的劲健壮硕,棕色眼睛时常机敏观望,双耳高高竖立保持警觉,怎么看都是一条极具气场的大型烈犬。
它趴在游夏脚边,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是游夏从娘家带来的狗。
狗随主人,气质上的相似让她们相伴静坐的画面,看起来是如此神秘优雅,又饱含攻击性。
说是森林女巫带着她的精灵兽也不为过。
这时候,管家带领两名女佣拉着两辆小推车走过来,温声问她:“夫人,新的一批快递到了,需要现在为您拆箱吗?”
游夏本来迷糊着有点昏昏欲睡,一听快递到了,立刻来了精神。她招招手示意他们把车推近些,大致翻看了几下,回忆起这批快递没有什么特别的私密物品,全部都是她今早下单空运来的香氛和浴盐等物。
“拆,全拆了吧。”她说。
管家应声去安排。男佣负责卸货拆大箱,女佣负责将货箱中的小盒分类规整,佣仆们分工明确,动作迅速,很快几大箱空运货便被分解。
清理掉货箱,未开封的大小盒子被依次罗列上移动货架。
佣人们上岗前经过严格的职业礼仪素养培训,他们清楚接下去是否继续拆盒需要获得女主人的批准许可,游夏发话前,所有人都在等待指令。
而被众人敬畏的女主人,游夏的注意力从刚才便落定在其中一名小女佣的身上。
她侧身躺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众人。之后微微抬起手,指向一名不太起眼的小女佣,慵懒勾起唇:“你。”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那名小女佣。
“过来。”游夏出声。
音落,她掀眸瞥了眼杵在自己面前的男男女女许多人,眉尖稍蹙,似乎不满,“挡光。”说着指尖随意挥了下。
其他佣人全部散去。
“你自己拆。”她命令被选中的小女佣。
小女佣看上去很拘谨,紧张地点点头:“是,夫人。”
她半蹲在移动货架前,从旁边工具箱中取出拆信刀,抬头望向货架上齐齐整整的箱盒时,像是犯了难,小心翼翼地问游夏:“夫人,请问您需要先拆哪个?”
“你看中哪个,就拆哪个。”游夏懒声道。
小女佣瞬间被惊吓到:“夫人,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管家站在一侧观察她,不动声色。
游夏依旧是那个姿势,动也没动,似笑非笑地说:“看你刚才拆箱的时候,每样东西都观察得那么仔细。”
她声调奚落,“我还以为有你喜欢的呢。”
在所有人中一眼发觉到小女佣的异样并不难。
其他人整理箱盒时就只是单纯地整理箱盒,麻利快速,对箱盒外包装上的产品说明以及盒子里的物品没有、也不敢有兴趣,个个是“早干完早了事”的心态。
唯独这个小女佣不同。
当然她也有在做事,她手上的速度也不算慢。
但这并不耽误她分心,每样物品过她手中时停留的速度与她明显在读字的眼神状态完全成正比。她分明是在留心往脑子里记。
而这已经不是游夏第一次发现她有问题了。
“夫人,您一定误会了…我……”女佣忽然间噤声。
她看到,游夏已经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午后暖熏熏的光斜透过复古拱窗洒进来,落在摩登艺术感的橙红地毯,残碎光影斑驳满地,被一只纤白骨感的足尖轻慢踩住。
那只矫健的黑犬步履幽静,自她的影子里走出来。
女人脚踝细弱骨感,跟腱削长。玻璃蓝真丝睡袍裙角垂及脚面,绸缎质感柔滑细腻,裙摆随她婀娜步调款款翩动,仿似一盏冰蓝琉璃浮荡夏日水波之上,起伏跃动间晕开流光,每一步都淌露风情。
游夏缓步走到小女佣面前,略低眼睫,睨着她,问:“你是屈家哪位长辈派来的?”
她微眯眼,又问:“来监视我?还是过来监视屈历洲?”
小女佣受她视角逼压,被迫仰头,“夫人您真的误会了!我没有……”
——“嘭”地一声轻响。